第1章 灰域
咔嚓！ 一声落雷，随着一闪而逝的闪电弧光，视野从浓厚灰雾的缝隙间拓展开来。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但眼前这片森林边缘，随着空中小队的高速接近，愈发清晰。 距离边境警戒线三十六公里。 “所有人注意！已抵达目标区域，依序检查呼吸面罩，防护服，武器装备，准备降落！一号完毕。”伴随着通讯器些许干扰的音频信号，四人弹开降落伞，在临近地面十米左右的低空跳下。脚踏地面的瞬间，岩层积蓄的流体池迸发飞溅，激出一阵激荡的波纹。 四号摘下护目镜，从背包中拿出一台探测仪，就地架在地上，观察着前方的地貌特征。 如果单从rou眼看的话，眼前这片森林只是由无数狂乱的黑白线条组成的画卷。在一片白茫茫的幕布间用墨笔恣意挥洒的粗细不一的树干、树枝，交错纵横，组成的视觉干扰性的幻觉。犹如看着一张细小黑白格图片，看久了让人眼花缭乱。 四号将帽檐放低，灰雾在狂风吹拂下，那种颗粒感打在脸上如蜂群糊脸一样难受得要死。而且这里的雨粘滞性较大，流淌在身上也能明显感觉一些负重。 “森林的中心是一处没有任何可见光的黑区，而且那里地质松软。”四号看着扇形图扫描和示波器说道：“目前空间相位基本稳定，可以开始作业！” “它们来了，我们可以前进了。”二号打理着被雨水腐蚀的防护服，向远处看去，这些不受环境影响的定制马群，从迷雾中冲出。 “……”七号拉出一匹马，看了看它身上护具的质检印章，这才松了一口气，也算是经过测试阶段了，希望不会像以前那样发生故障。 …… “驾！”一声呵言，随着马蹄声在稀疏的丛林里急急而奔，狂风渐行渐止，一行人在荧光灯挂上马头的一刻显示出了轮廓。“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注意周围动向，彼此保持距离，灯灭了及时发信号弹求援！”为首的队长在滂沱的大雨中嘶吼道：“灰域蔓延的太快，我们只有三十六公里的缓冲地带，都想想你们的亲人！身后就是托伦兹，就是两界线！” “亲人……” 在场的队员沉默着，有多久没提到这个词语了呢？ 随着小队的继续深入，枝杈和杂草在这不断趋黑的森林里愈发茂密，直至树叶渐渐在头顶覆盖，透着斑驳的微光，犹如车高速经过隧道时灯光不断地在视野内频闪。而马腿踩在地面上的那种下陷凝滞感，也渐渐拖慢了行进速度。 眼前环境越黑，这枝杈就越难看见，同时也更锋利，层层叠叠的荆棘随着狂风乱舞。而马头附带的护具展开，带着撞击，沿途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这到底是些什么物质啊！”四号作为探查兵，天生好奇心严重。他回头望着那些坠落的植物残骸，落地的瞬间，枝杈失去硬度，化成了一滩黑水，直渗进泥土里。 “全是意识所化，它肯定知道我们来了。” “它？” “嗯，我们斩杀的所有‘不明’，今天便能揭晓答案。那个怪物是智慧生命体，大家多加小心！”二号拽开保险销，猛得将手榴弹掷向前方。随着“嘭！”的一声爆炸，面前最后一道荆棘墙被强行炸开一个通道。 而通道的尽头，就是如同黑洞般的球形区域。这块区域还在不断释放黑色液体，液体不断堆积，从地表渗进地下，仿佛是为植物的根作浇灌。黑区无法反射任何光，随着战术小队的深入，视界面逐渐远去，往后看的话，还会以为是从井口缓慢下落。 “已抵达黑区，预计到达核心还有五分钟。空间相位产生微幅波动，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空间不稳定立刻撤回！本部完毕。”通讯器里，是来自本部的警告。 而正当队长正要回答时，突然一阵细语静静回响在众人的耳间。 【说起里世界的话，记得灰域只是其中之一吧。】 “嗯？谁在说话？闲聊到处为止！”一号作为队长，回过头来看着身后马头挂着的三盏灯教训道。 二号：“我没有说话啊！” 四号：“这也不属于我的声音。七号，你擅长听声辨位，看看是谁这种时候还开玩笑。” 七号：“……” “老七，怎么回事？”队长不耐烦道。 “刚才那句话，是……我本来要说的，它……它在读我的大脑！”七号脸色铁青，显然是第一次遇见这阵仗。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 气氛一时凝重，队伍缓缓前进着，再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他们警惕地环顾四周，紧绷着神经，如一群将要奋起的惊弓之鸟。队长打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关掉荧光灯，大家屏息凝神，除了外面尚有雨滴穿林打叶的声音之外，似乎还有一段段深重的呼吸声。 呼…吸… 呼…吸… 他们拔出武器，阵型渐渐收紧，黑区空间内，看不清周围一丝轮廓。浓郁如雾气包裹的险境之中，以小队感官探知为中心的圆圈状扩散开来，雨滴如时间静止般滞留在空中，或许是因为那强烈的集中力已剥离声噪，上空的乌鸦群腾空四散，只留下四周愈发沉重，闷响的呼吸声。恐惧，敌人位置未知的巨大恐惧感，时刻撞击着每个人跳动的心。 “队长……”众人无声，四号渐渐有些害怕，他试着轻轻叫了一声，干涩的嗓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他转过头，突然觉得这死地已经将自己与众人分离，沉重的压迫感使他产生一股幻觉，只觉自己孤身一人存在于这世界。“你们……”突然，那股沉重的呼吸声一下大了起来，甚至能感受到喷到头顶的热气，他回过头——正对着一张毛茸茸如墙面一般大的巨脸！ 【嘻嘻嘻嘻嘻嘻！】 一声嚎叫，那怪物猩红的双眼瞬间变得狰狞，挺身如迅雷般的速度，破竹之势的一拳！惊得马匹颠簸嘶鸣，而就在那怪物将要撕碎眼前人的一刹那，周围挂在马头的明灯瞬间亮起，雨滴落下，如雷贯耳的雨声倾至。“杀！”一声简短有力的命令，刀刃从鞘中抽离，在暴雨的飞溅中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