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擒虎

    王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小孩和十几个人，有原来的兄弟，也有陌生的面孔。

    不过，这些人都被留在了屋外，王虎只身一人跑回来见了徐开地。来不及说自己的经历，神色仓促道：“甲哥儿，洪飞的残部大概是跟着我过江了，我扯了谎，说你去了扬州，后面被他发现了，我急着带兄弟们上船，还有你的宝马，我都带回来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跟在我后面！”

    徐开地马上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让底下的人去找漕帮的兄弟帮忙看着各个渡口，告知洪飞几个人的相貌特征，要他们关注各个码头渡口的情况，还让赵六去安排带回来得兄弟。做完这一切，徐开地才让王虎进屋坐定，询问是怎么回事。

    王虎喝了口水，这才稍稍冷静下来：“我回到山里本来想接兄弟们下山的，谁知道撞见了李子顺那瓜怂，他们把我们留宿的那个村子给屠了，还赶着些婆子小孩往外面跑，被我撞见，我一时没忍住，把他的头一刀给砍成了两半，洪飞那家伙知道了就一直咬着我不放，非要打探你的消息。”

    “他们没有回去找大本营？”徐开地颇为疑惑。

    “他们找他娘个狗屁，洪飞被打散后跑得太快了，底下得兄弟一个都没跟上，真就跑得贼娘快，现在是东拉西扯，才拢了几十个任在身边，我都看过了，全是歪瓜裂枣，给我一点时间，一只手捂着裤裆，给他全部掀翻都没问题。”

    王虎喝完水，将瓷碗往几案上一摆，喘了口气。

    “他们不去追闯王的大本营队伍，想要北上上去找闯将李自成，又受阻，不敢与官军冲突，只能窝囊南下。大概是在姓李的那小子口中听到了你的消息，一路都跟我打听，差点没把老子烦死。”

    原本来回踱步的徐开地在王虎身边停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你居然还懂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也算是小有进步了。”

    王虎不高兴了，“甲哥儿，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王虎本来就是个文化人。”

    “是，是，是，你是文化人……”

    王虎咧嘴笑了一阵，又不禁担忧起来：“甲哥儿，你觉得洪飞他们，会不会找到我们？”

    “实话说，我方才细想了一番，洪飞不似孙新那种蠢货，这个人我是知道的，能打能退，为人颇为圆滑，我当初决定来这里，还是仗着秀才这个身份，才有三分底气，我猜他们就算知道我们在这里，大概率也不会来，甚至他们都过不了水钞那一关。”

    “哈！甲哥儿，你是英明的！跟我想一块去了！”

    王虎得意道：“哦，差点忘了，甲哥儿，我还有一个事儿要跟你说，那村子里逃出来了不少人，我们不是要招兵买马么？有些断手断脚的我没要，带回来了几个有力气的，还有当初老孟抢酒回来给我治腿，拿着锄头来找我们讨酒的那个小孩。”

    徐开地闻言皱眉喃喃道：“这或许就是因果循环吧！”

    “甲哥儿，你说什么？”

    徐开地白眼道：“我说你这文化人脑子真好使，走吧，带我去看看那两个小孩。”

    “嘿嘿，那是自然的，跟了甲哥这么久，能不学点本事吗？我跟你说，那小屁孩还挺有趣的，非说要加入我们……”

    见到王虎回来，徐开地原本因为老马在他面前个手指而一直凝重的心情，顿时发生了巧妙的变化。

    两人并肩来走出门口，看见赵六更看着一男一女两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一阵数落。

    见徐开地出来，还一脸委屈道：“徐大哥，他们两个不听我的话。”

    话音刚落，又见王虎朝他招了招手，走上去，不曾想劈头盖脸挨了一板栗，痛得捂着大头。

    王虎打完人，还要笑骂：“不听你话，你不会揍他啊？！前些天教你的本事，都还给你奶奶了？”

    “别闹了。”徐开地挥手，让两人边上去，然后朝当初那拎着把小锄头就想来找他们掰命的男孩挥了挥他，男孩十三四岁的年纪，大概是发育比较慢，还没开始长个头，女孩依然还是拽着她的衣袖，仿佛这已经是她再这个世界的唯一依靠。“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爹姓韩，我娘叫我小北，我给自己改了一个新名字，我要叫韩擒虎。”

    王虎闻言顿时急眼，破口大骂道：“嘿，你他娘的，老子救了你，你还要擒老子？”

    小女孩吓得一跳，当即往男孩身后缩了缩。

    “这名字好！”

    徐开地幸灾乐祸地伸手拦住王虎，哈哈大笑道：“说说，你为啥要改这名字？”

    “村里的老秀才说了，景阳冈打虎的武松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也要当英雄好汉，杀光那些流贼，为我爹娘和村民们报仇。”

    “那你可知道我们是谁？我们就是流贼！”徐开地故意上升了些语调。

    女孩吓得当即跪在地下，哭腔道：“各位当家的，小北他都是胡说的，我们爹娘和亲人都让贼人杀了，现在没地方去，求求当家的收留我们，我们什么都能做的，小北会挖地、抓鱼、养牛，我会洗衣服、烧饭、我还可以天天给你们洗脚，而且，我们不用吃饭的，我们吃树叶就行……”

    徐开地并未第一时间去理睬小女孩的哀求，而是收起笑容，满脸肃穆看向了小男孩，“你现在想加入我们？”

    “想，我知道，你跟那帮流贼不一样，官兵抢我们粮食，流贼抢我们粮食，还杀我们村民，你只是带走了那些空屋子的被子。”

    “加入我们，可不仅仅要会抢被子，还要会杀人放火的，你可做得？”

    “他们都能杀我爹娘，放火烧我们村子，他们做得的事情，我就做得。”他又伸手指了指赵六，“他做得的，我也能做得。”

    “好，把你的同伴扶起来，记住你说的话，我等你证明给我看。”徐开地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转身一巴掌拍在赵六肩膀上。“六子，这两个人归你管了，今天晚上之前，教会他们规矩。”

    说罢，他转身走入门中，王虎虽然嘴巴上说着狠话，却也没有斤斤计较去把韩擒虎抓起来，把屁股打烂，而是追上了徐开地的步伐。

    “甲哥儿，就那个只会吹牛蹩脚货也值得你这般器重？”

    “蹩脚吗？你王虎像他这般大的时候，还只会在村里捡石子砸婆娘屁股呢，有他一半的气势？”

    “诶，甲哥儿，你怎么还说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