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二章 黄金之树
石清听到大长老的吩咐,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竭力抵抗着冰魄寒气的侵袭,缓步靠近了虞渊封印,不过人背对着封印,面朝着山顶之上的扶桑神木。 大长老则将从不离手的木制手杖往地面上重重一砸,而明明毫无棱角,圆润光滑的木杖仿佛插进了地里面一样就那么竖在了原地。 随后大长老用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把简陋惨白的骨质短匕首,右手毅然握住了骨匕的锋刃,猛力一划,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出现在他枯瘦的手掌上,殷红的鲜血霎时间汩汩流出,却十分违反力学原理的并没有滴落到地面上,而是就这么汇聚在大长老的掌心中。 大长老苍老褶皱的脸上因为剧痛而产生几分扭曲,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他抬起布满鲜血的右手,开始在身前的虚空之上勾勒起文字。 虚空之中,鲜红的血液勾勒出的文字并非篆文,金文,甚至甲骨文,而是一种让人完全看不懂的,宛如扭曲小虫一般由一道道线条组合成,彷佛一直在变幻蠕动,毫无定型。 同一时间,大长老嘴唇开始嗫喏翕动,周遭响起完全听不清内容的仿佛低声呢喃一般的祈祷念文,含糊难辨,却又空灵悠扬。 伴随着大长老的祈祷声,穿着一身繁复华丽饰品的石清开始翩然起舞。 和动作优雅轻盈,姿态华美的中原舞蹈不同,石清所跳之舞,是祭神巫舞,简洁而原始,却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此时,蜀山山巅之上,随风微微抖动的扶桑神木却突然散发出斑斑点点的金色毫光,静静独立神木枝梢上的三足金乌也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振翅盘旋起飞,就连高悬天上的太阳,似乎也在这一刻更加夺目耀眼了。 神树之下,蜀山最后的防线——虞渊护卫们看着这一幕,都不由的红了眼眶,齐齐跪拜在神树面前。 他们都知道,飨日祭礼……开始了。 大长老和公主殿下,恐怕要先一步离开他们了。 同一时间,山下的乱军之中,正在横穿战局,朝山上走去的阴阳家三人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了山巅。 月神纱罩后的眼眸轻轻一抖,平静的说道,“飨日祭礼……看来蜀山大长老和蜀山公主不需要我们来对付了。” 另一边,正在帮着秦军对付蜀山守军,或者说正在用自己的方法尽量从秦军手里保全蜀山族人性命的焰灵姬远远的瞥见了月神几人的奇怪行径,心下疑惑,随手拍晕一个靠过来的蜀山人并扔到安全的角落里去,然后眼珠一转,跟上了月神几人。 而此时,古寻飘然驻足于一颗大树的顶端,遥遥望向虞渊封印所在,看着蜀山大长老和石清。 他不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打扰他们两人延续使命的行径,但也不愿意二人死去连个送行之人都没有,权衡之下,便躲在了远处,默默的旁观着一切。 他能明确感受到,原本沉寂的神树神力,正随着他们二人的动作,一点点活跃过来,但同时他也能明确感受到,大长老的气息正在一点点微弱下去。 石清的舞蹈越发的疯狂有力,甚至于她本人身上也开始绽放出粼粼金光。 而大长老身前的木杖延伸出了道道木须,蜿蜒扭曲着扎入大长老的身体之中,他的脸上痛苦愈发明显,仅有的一点血色几乎全部消退,取而代之的一片苍白,不过动作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相对应的,山巅之上的扶桑神木周身的光芒也愈演愈烈,变得炽盛夺目,熠熠生辉的粲金枝叶悠然舞动,散发出令人迷醉的盎然生机。 天上盘旋着的三足金乌不停的啼叫长鸣,漆黑的羽毛散发出金红色的焰火光芒,宛如一团出生的耀阳。 最终,祭礼终焉。 蜀山大长老念出最后一句祷文,写出最后一字祭文,也流干了最后一滴鲜血,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散发着代表勃勃生机的翠绿毫光的木杖,也在这一刻将大长老彻底包裹吞噬。 带着一丝最后的微笑,大长老失去了最后一点生机,和木杖融为一体,消散于天地之间。 同一时刻,石清也终于一舞终了,面带微笑,紧随着大长老,在一片灿烂辉光之中,化作一团金蝶,振翅飞去。 山巅之上,扶桑神木的光辉也随着祭礼的完成,攀升至最顶峰,将整个天空都映照成一片金碧辉煌之势。 三足金乌此时完全化作一团骄阳,同真正太阳一般高悬天上,在一声震彻群山的啼鸣之后,轰然坠落,融入化作黄金之树的扶桑神木之中。 接着,所有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道震动,充盈天地之间的金黄光辉陡然炸裂,破碎化作星星点点的金芒,自山巅之上,由上至下洒满整座山峰。 绝大多数光芒全都落入后山,在古寻的注视之下,渗入冰魄寒气阵中,最终融入虞渊封印之内。 剩下的一小部分,则直接融入了所有蜀山族人的身体之中,将治愈了他们身上的所有伤势,哪怕是濒死之人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不再有性命之虞。 可惜,秦军此时已经完全攻破了蜀山的防线,守山的一千余名蜀山族人绝大多数都已被俘,纵然恢复了伤势也改变不了什么……或者说纵然伤势痊愈,再战一场,结局也不会改变多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不用担心伤重不治的问题了。 刚刚攀上蜀山山巅的月神三人,以及尾随而来的焰灵姬以一种难得的,近乎目瞪口呆的姿态亲眼目睹了这一过程。 而山下刚刚结束战斗,正准备收拾战场的秦军,更是因为这宛如天神降世的壮观场面而爆发了一阵不小的骚乱。 这便是千年亦难得一见的蜀山飨日之祭。 可惜古寻无心去震撼扶桑神木展现出了的神威,更没兴趣去管秦军因此爆发了怎样的骚乱。 此时的他,只是默默的拿起了自己心爱的小二胡,引弦搭弓,奏起了一首悠扬哀伤的乐曲。 这一曲,便是他对这两位故交最后的送别了。 7017k /103/103321/2894207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