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这个世界不对劲
宁宇觉得自己做了长长的一个梦，梦里很舒服，如同置身于温泉之中。 宁宇心想，这种感觉可真好，终于不用再经历病痛了。 原来死亡并不可怕。 过了许久，他感觉身体一颤，视线四周好像星辰爆炸一样，姹紫嫣红、璀璨夺目。 等宁宇睁开眼睛的时候，宁宇发现眼前是黑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盖在他的脸上。 他觉得身上很暖和，太暖和了一些。从皮肤上传来的触感来看，宁宇意识到，他整个人都裹在了什么东西里。 他试着挣扎，却发现根本动不了，想着喊一声，结果嗓子眼里竟然冒出“咿——呀——”一声。 声音很稚嫩，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声音。可是宁宇还是很开心，因为他都不记得上一次发出声音时是什么感觉了，自打得了渐冻症，没两年功夫，他就失去了言语的功能。 此时有一只手掀开了盖在他脸上的东西，那是一方布角，跟裹在他身上的东西是一体的。 宁宇看到了个满头金发的男人，男人很英俊，正在俯首看着他。宁宇注意到，此人坐着轮椅，瞳孔中泛着血红。但是这个男人并不可怕，因为他在笑，笑意暖融融的落在宁宇脸上，感觉有些温暖。 金发男人身边站着另外一个男子，银发碧眼，他五官长得很中性，尤其一双眉眼略微上挑，给其相貌添了几分妖孽的味道。 银发男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下摆刚好到脚踝，露出了银色的皮靴，衣服很合体，将男子身材衬托的修长挺拔。宁宇瞄了一眼，注意到这衣服的胸前滚边是红色的丝绒，加上红色的腰带，就像一个红色的十字印在银发男子身前。 银发男子瞥了眼宁宇，问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对，就是他，我们的终极武器。” 宁宇反应很慢，愣怔到现在才察觉到他们是在说自己，他试着说话，只是“咿呀”不断，伸了伸手，好不容易伸出一只手，却是只婴儿的胳膊。 宁宇看了眼自己那稚嫩如藕的小胳膊，闭上了眼，心道这个梦可太离奇了些。要死就死嘛，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做什么？ 再睁眼，发现胳膊还是那条胳膊，手指短的像只蝼蛄。 “这是么子情况啊？”宁宇怒号一声，喉咙里却是传出哭声。 金发男人明显是不会带孩子的，可能内心中也不愿意去安抚这小小婴儿，任凭他哭嚎。 银发男子咂舌道：“啧，他很烦啊！亚瑟·摩根，想办法止住他的哭声吧。” 金发男子笑了笑：“帕特里奇·阿尔杰，日后还需要你来照看他，烦的机会多着呢。现在多听听他的哭声，就当熟悉一下了。” 宁宇这才知道，原来银发男子名叫帕特里奇·阿尔杰，而抱着他的金发男子名为亚瑟·摩根。 银发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再哭就把你摔下去！” 宁宇立时止住了哭声，小脑袋偏了下，才注意到他们仨所处的位置。 这是一栋废弃的高楼，他们正处在宽阔的楼顶，金发男子亚瑟的轮椅位置恰好在楼顶边缘处。 傍晚，夕阳渲染着楼顶，色彩不是平时的朱红色而近似血色。 深秋的风呼啸作响，带来淡淡的铁锈味，或者是，血腥味。 仿佛有意吓唬他，或者是让其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亚瑟将怀中婴儿——也就是宁宇抱起，让他直面楼下景象。 宁宇张大了眼睛，紧接着他便昏了过去，他有一些恐高。更关键的是，他被吓到了。 昏迷前的那一眼，他看到了很多东西：血红的残阳映照下是座破败的城市，杂物堆砌的街道上隔着一段距离便有碧绿的火在燃烧，街上还有些怪物在蹒跚前行，它们有些像——僵尸？还有很多穿着跟银发男子很像的人，在猎杀怪物。 这个世界不对劲，他索性昏过去算了。 …… 似乎察觉到了宁宇的不省人事，帕特里奇哼了声：“真是没用。” 亚瑟看着怀中昏迷的小婴儿，笑了笑：“别这么严苛嘛，他还什么都不懂，将来你再好好教他不就成了？” “是你把他吓晕的。” 亚瑟想了想，好像确实如此。 他有些尴尬，便将视线投向了楼下，目光深沉晦暗。 帕特里奇哼道：“瞧瞧你们闹出来的乱子，真特么壮观！” “我不是已经在补救了吗？” “亡羊补牢，管个屁用？” 亚瑟·摩根被堵的无话可说。 帕特里奇知道自己好像不能完全怪罪于眼前的这位——贵族，转移话题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亚瑟知道对方这次说的不是怀中婴儿了，思索片刻，叹道:“人类无法直接面对回忆，所以美化它、夸大它，试图用怀念来包装疼痛以克服过去。” 帕特里奇说道:“所以你唤醒她，也是出于怀念？可是你要知道，她早就死了。那个小姑娘，即便长得再像，也不是她。” “我知道，我如此做只是为了克服眼前的难题。”亚瑟·摩根点了点头。 帕特里奇瞥了眼亚瑟，挑眉道：“你指的，是孤独？” “对，我很怕寂寞。” “其实归根结底都是你们的错，没有你们的捣乱，我们神圣教廷眼下不会这么忙。她想孤军作战挑战‘王’，死了也没什么，算是英雄一个。可你何必要背叛‘王’呢？难道你也是因为害怕？可你没必要害怕。你看，现在可好，无论哪个世界，都容不下你了。“帕特里奇的语速和缓，可是语气却是逼仄的，像是刀子戳在亚瑟·摩根的心窝上。 “我不是怕，我只是希望将来还有东西可以回忆，而不是只剩下苍茫一片。生命对于人来说，不过是走至尽头时那短暂的瞬间所能回忆起的片段。”亚瑟·摩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些片段虽然短，可是多姿多彩。很不幸也很悲哀，生命的尽头对于像我一样的族群来说遥遥无期。那么，我将来所能回忆起的片段会很长、会很多。如若从此之后我的周遭只剩下我们这一族，那不是仅剩下悲哀了吗？” 亚瑟想了想，继续说道：“对于我来说，生命中最美好的回忆大概就是跟她相处的那段时间，她的纯洁善良，她的远大理想，都像一朵又一朵的鲜花，开在我这荒芜的原野上。”说话时，他拍了拍自己心脏的部位。 亚瑟轻叹：“所以我帮了她，只是没想到，她会死，只剩下我一个在这世上徘徊。我很寂寞啊，便找来了那个长得很像她的小姑娘陪我。” 帕特里奇冷笑一声：“这样啊，看来你也是个浪漫主义者。只不过你的做法对那小姑娘来说，是不是残忍了些？” “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亚瑟看了眼怀中的婴儿，将其递给了帕特里奇，“而且，她再惨，能比这孩子更惨吗？” 帕特里奇将婴儿接过，看着亚瑟缓慢的从轮椅上站起，心中哼道：“恢复的这么快，果然是怪物。” 亚瑟·摩根最后看了眼帕特里奇·阿尔杰和他怀里的婴儿，说道：“记住，不要对这孩子太好。” 说完话后，亚瑟·摩根脚下一蹬，整个人从楼顶飞起，向着极远的不可知之地远去。 帕特里奇看着空空的轮椅，鼻子轻耸，似乎闻到了亚瑟留在轮椅上的那种腐朽的气味。他很好奇，之前是怎么忍受着这种刺鼻的味道将亚瑟推上来的？ 他转头望向亚瑟消失的方向，嘴角咧出个弧度，好看是很好看，可是又有几分残忍和不屑。 帕特里奇知道，那个男人已经永失所爱，而且在之后的岁月中，对方只能不断逃亡，因为无论哪一方势力，都容不下他。 已经是被世界遗弃的鬼，那么，他愿意放他一马。 帕特里奇一脚将亚瑟之前坐过的轮椅从楼顶踹了下去，口中高喝一声：“小家伙们，把那些残次种全数杀光！” 高楼下似乎远远传来“是！”的答声，激情昂扬而年轻。 帕特里奇看了眼怀中的婴儿，徐声道：“你可千万别学坏，不然也杀了你。你都已经很可怜了，千万千万别落到更可怜的地步啊！” 帕特里奇抱着怀中孩子，慢慢往楼梯口走去。 他没有注意到，怀中的婴儿眼皮颤了两颤。 宁宇其实早就醒了，但没有睁眼。 因为有些东西他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他应该是死了，毕竟身患渐冻症已经七八年了，瘫在床上也有好几年了，不死都对不起这种疾病的赫赫凶名。 可是他又活了，还变成了个婴儿，还来到了个未知的世界——一个有怪物的古怪世界。 生命重来一遭，貌似很好，只是，听两个奇怪男人的对话，自己好像有些可怜有些惨啊？至于怎么惨，他不知道，更加不想知道。好不容易重获新生，他真的想活好一点，再好一点，最好能够登上人生巅峰——有钱、有地位、有老婆。 宁宇在心中不断嘀咕：“观音菩萨保佑、太上老君保佑，漫天神佛都多多保佑，让小的这辈子好过一点儿吧？好像不对，在这里是不是求东方神不大管用……圣母玛利亚……我的个上帝……求你们多多保佑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