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支烟

    回到病房的时候,沈晋初已经醒了，他似乎有些委屈：“你说你很快就回来，可都去了两个小时。”

    “对不起,我没料到会那么久。”沈烟走过去，扶着他坐起来，给他端了杯水喝。

    沈晋初双眸黑沉沉的看着她，半晌轻声道：“去见林秋霜了？”

    沈烟顿了下，点点头：“嗯。”

    “她没对你说什么过激的话吧？”

    “没有。”她笑笑,摸了摸他的脸，又亲了亲,“她就是嫉妒我有这么帅又对我这么好的男朋友。”

    沈晋初弯了弯唇,一只手把她揽进怀里，垂下眼眸——如果不是有人转述，他还真想不到他的女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他妈死也要拖你下地狱。”

    有点剽悍，他笑着想。

    心里微微有些悸动，沈晋初低头吻了吻小姑娘柔软的耳垂,她却若有所思地开口：“要不是殷碧推我，你不会受伤。等她拘役出来了,我还要把她扇我一巴掌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不能那么容易就翻过这一篇。”

    他失笑：“别老想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沈烟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弯起眼睛道：“那想点开心的怎么样？”

    “什么？”

    她严肃道：“沈晋初同志，你愿意花点时间跟我去扯个证吗？”

    沈烟其实是个很少女心的人，不只一次幻想过自己理想的求婚场景，但她后来才发现,只要那个人对了,求不求婚根本没那么重要。

    沈晋初怔住,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哑声道：“对不起，让你提了两次。”

    “没关系啊。”她笑笑，“谁提都一样，我知道你也想我嫁给你，对不对？”

    “对。”他执起她的手，在瓷白的手背上亲了亲，目光深沉，“我想你嫁给我。”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你身体情况。”

    “再等一两个月吧，我和爸妈商量一下，找个好日子。”沈晋初弯起嘴角，“结了婚可以公开吗？”

    小姑娘很乖，完全顺着他：“你想公开就公开，我都可以。”

    “好。”他又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欠你的求婚，等我伤好之后，一定会补给你的。”

    沈烟知道，他这伤没个一年半载没法好全，但还是很感动他一直记挂着，笑眯眯地说：“嗯，我等着那一天。”

    ***

    沈晋初受伤的事情，程轻栀是看到网上消息才知道的。她一开始担心得不得了，后来听说脱离了危险期，也松了一口气。

    自己的孩子遭这种罪确实让人心疼，但程轻栀心里更多的是欣慰——男人就是要有担当，保护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听说两个孩子打算结婚了，她作为母亲自然是喜出望外，找了个时间和沈嘉南见了一面，双方了解了一下家庭背景，很快便敲定了领证的时间。

    非常魔鬼，定在除夕前一天。

    沈烟倒是蛮开心的，感觉春节假期又延长了一天——多了个结婚纪念日。

    离过年还差一周多的时候，沈晋初出院。鉴于程轻栀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们了，沈烟和沈晋初都住到了北月。

    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按照不知哪个地方的习俗，两个人分房睡。沈烟兴奋得不行，怎么也睡不着觉，但是又不愿和闺蜜们聊这件事——到时候给她们一个惊喜吓死她们，嘿嘿。

    为了第二天早上拍照美美的，她吃了点褪黑素，一下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药是自沈晋初出事之后买的，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况和睡眠都很差，不得不依靠这些外物支撑，现在依旧随身带着。

    一觉睡到天明，沈烟是被来电铃声吵醒的。

    她看也没看，懒懒地接起来，“喂？”

    是小苏，声音很是兴奋：“烟烟，快去微博看，沈老师直播啦！”

    沈晋初就睡在她隔壁，这大早上的直播做什么？沈烟没来得及细想，点开微博，果然看见关注的热门第一就是他的直播间。

    现在是早上九点，在线观看人数已达到一千万。

    镜头里男人的头发已经长到了正常长度，营养跟上以后身材也恢复了，他居然穿着一身正装，还做了妆发造型，看上去非常正式。

    大家都是刚起床搞不清状况，在弹幕里狂刷【喵喵喵？】

    【啊啊啊啊啊太幸福了！！时隔三个月又看到我男神了！】

    【天哪我是被彩票砸中了嘛！】

    【还是那么帅，天哪！！！】

    【他这造型是要干啥啊？迷惑脸？？？】

    【直播都搞这么正式？？】

    【这是哥哥家吗？房间好大好好看！】

    直播间人气还在蹭蹭蹭地涨，沈晋初调整了一下镜头角度，让它能俯瞰整个房间格局。

    他微仰着头，嘴角漾开一抹笑：“大家好！”

    弹幕齐刷刷的【哥哥好！！！！！！】

    “自去年十月拍戏出意外之后，我就一直没在公众视野里露面。我知道大家很牵挂我，养伤期间我一直都有看你们的评论和关心，心里觉得很温暖。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刚受伤的时候只能俯卧，一直意识不清醒，只觉得背上钻心的疼，又冷又热，不夸张的说，真的像炼狱一样。我想大概是上天保佑，才让我平安地度过这一劫。”

    沈晋初是笑着说的，但粉丝却已泪目。

    毕竟这几个月爱豆的情况全靠他们自己想象，如今听他亲口说出才知道他那时有多艰难。

    【呜呜呜呜呜哭了！！！哥哥遭了多少罪啊……[大哭]】

    男人看到弹幕之后，温柔笑笑：“别难过，我现在已经好了。康复训练一直有在做，很快你们就能在镜头上看到我了。”

    “今天直播呢，除了想见见你们，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他继续道，“我想感谢一个人，感谢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雾草？？什么情况？？】

    【吃瓜警告】

    【不祥的感jio……】

    【按照经验，这种格式，一般都是官宣……】

    弹幕姐妹字还没敲完，就听到沈晋初说：“感谢我女朋友在我受伤期间一直陪着我照顾我，和我一起度过这段最困难的时期。那段时间其实网上一直有人在骂她，她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个字，总是不停地鼓励我，在我面前也总是笑着的，像个小太阳一样。”

    “我以前不太明白为了一个人愿意去死是什么感觉，经历过这一次之后我明白了。看到她有危险的时候，我的心像被人攥住了一样，无法呼吸。因为太爱她了，所以下意识做出身体最本能的反应。这段时间让我的粉丝担心了，我觉得非常抱歉，但是，别因此责怪她，她很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我很早就想公开了，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们一直都没有公之于众。我觉得，现在时间正好，没有提前跟她商量，但是我忍不住了。”沈晋初目光缱绻温柔，“我本来想电影拍完就跟她求婚，沙滩小岛城堡烟花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她说不要求婚也可以，但是女孩子怎么能没有求婚呢，我不想错过这个时机。”

    “我现在，就想当着所有人的面问你一句。”

    “沈烟，我爱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子吗？”

    身后的门打开，女孩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口。

    她身上还穿着粉色的兔子睡衣，素颜，拖鞋，怔怔地看着回身浅笑的男人。

    沈烟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求婚——太不像他了，有点疯狂。

    不由自主地走到他面前，她无法停止流泪，亦无法开口说话。

    太惊喜，太意外，心里酸酸涨涨的，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沈晋初单膝下跪，拿出一个酒红色的丝绒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光芒璀璨的钻戒。

    他近乎虔诚地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我想跟你过一辈子，求你嫁给我，好吗？”

    泪水争先恐后地涌出，沈烟在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就拼命点头，他浅笑着把戒指给她戴上，起身亲吻她的脸颊。

    “等下等下！”沈烟突然道，“我还没说我愿意呢！”

    流程不能错啊！

    沈晋初笑得肩膀都耸动起来，捏捏她的脸，语气宠溺：“你怎么这么可爱，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说我愿意啊。”

    这时的直播间，被一种神秘不明力量，炸了。

    最高在线观看人次六千万，#沈晋初直播求婚#的词条热搜第一，点进去一片空白——微博瘫痪了。

    渣浪程序员：幸好不是除夕，感谢手下留情嘤嘤嘤！！！

    沈晋初没再看爆炸的弹幕，随手关掉了直播，紧紧揽着沈烟出了房间。

    他微微弯腰，笑得很荡漾：“宝贝，去换身好看的衣服，吃了早餐后我们去结个婚吧。”

    沈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手抹了把眼泪：“你竟然……自己穿得那么好看上镜，都不通知我一声，暗示也可以啊，你、你看我……现在穿得像什么……”

    她想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形容词汇：“像一只粉红佩奇！哇呜呜呜……”

    沈晋初又忍不住心情很好地低笑起来。

    -

    因为已经在网上公布了要结婚的消息，两人估计会有粉丝直接到民政局去堵他们，于是很快吃了饭弄好造型，坐着沈嘉南的车杀了过去。

    到了一看——果不其然。

    乌泱乌泱的吃瓜群众，看到他们下车兴奋地振臂高呼。

    沈烟还看到了自己的几个大粉，眼眶发红地看着她：“烟烟，你要嫁人了呜呜，要幸福啊！！”

    她也有些感慨——这些粉丝从她籍籍无名时就开始陪她，她们就像亲人似的，看着她成长，最后嫁给别人成为妻子。

    沈烟用力点头：“一定会的！”她比了个大大的爱心，笑着道：“爱你们哦！”

    沈晋初也在和粉丝说话：“抱歉，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谢谢！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在保镖保驾护航下，大家都很有秩序地在两边站着，但是却控制不住激动的尖叫，对着两人不停拍照。

    拍结婚照的时候，沈晋初和沈烟都穿了白色衬衫，眼里漾着幸福的笑意，看起来像是一对璧人，无比般配。

    一个多小时之后，沈烟挽着沈晋初从民政局里笑着走出来，沈嘉南和程轻栀坐在车里等着他们。

    沈烟给了两人一人一个啵，很开心地道：“爸、妈，我和阿初终于结婚啦！”

    程轻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祝你们百年好合，幸福永远！”

    沈嘉南也跟着笑了声，不过话是对着沈晋初说的：“小子，好好对我女儿，我把她交给你了。”

    他郑重应道：“爸，我会的。”

    “你也算我的儿子了，以后有什么事也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交给爸解决。”

    沈晋初边笑边点头。

    新婚小夫妻理应有自己的独处时间，所以沈嘉南和程轻栀很自觉地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星城国际。

    沈烟并不打算卖掉这里再买其他的婚房，因为这儿有他们太多温暖甜蜜的回忆。正好19楼还空着，她和沈晋初商量把楼上也买下来，打通做成复式，这样足足有三百平了。

    正是午饭的时间，鉴于沈晋初受了伤得养着，沈烟坚持自己下厨。做的是比较简单的清汤鸡蛋面，危险系数不大，他也就任由她去了。

    成品意外的味道还不错，两人饱腹过后心满意足，抱在一起坐在沙发上。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忘了和我说？”沈晋初摩挲着沈烟的脸，在她耳边轻笑。

    “什么？”她装作听不懂。

    他目光幽深：“人家结婚之后，不是都应该换个称呼？”

    “哦，这个啊。”沈烟在他怀里蹭了蹭，眼神狡黠，“我想把它留到晚上，你不觉得意义更深刻吗？”

    沈晋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笑一声，咬住她的耳垂：“不用等到晚上，现在就可以。”

    医生说三个月之后才能剧烈运动，今天刚好92天。

    太久没亲热，他要她要得发狠，姿势不带重复的。沈烟恍惚中摸到他背上的绷带，凹凸不平的，她突然就哭了，沈晋初停下来，皱着眉亲她：“怎么了？弄疼你了？”

    “没有。”她呜咽一声，双腿用力缠住他的腰，“我就是觉得太开心了。”

    “傻瓜。”他笑，越发地动情，不住地亲吻她。

    耳边传来一声细如蚊子叮咛的：“老公，我爱你。”沈晋初眼眸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尽力充分表达自己跌宕起伏的心境。

    沈烟紧紧抱着他——自他出事以来，无数次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只有在这种时刻，她才感觉到生命炽热地燃烧。

    活着的感觉。

    这个男人，大概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吧。

    theyarejustsomeanttobewitheachother.

    新婚之日，沈烟格外主动热情，最后理所当然地被弄哭了，抱着沈晋初求饶：“老公……不要了……求你……”

    这个称呼起的完全是反作用，她换了一个：“哥哥？哥哥我错了……”

    又被按着来了一次。

    两人神魂颠倒地腻歪完，夜幕已悄然落下，墙上的时针都走了整整一圈了。

    床上的人已闭眼陷入酣睡，睫毛卷翘，随均匀绵长的呼吸上下起伏着。沈晋初在一旁望着她，目光深沉如海——这是他的姑娘，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人这一生，极难碰上轰轰烈烈的爱情。

    碰上了，是幸运；碰不上，则是常情。

    而他大约是受上天眷顾，成为了运气最好的那一个。

    拥有了她，生命便生动鲜活起来，一切都有了意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