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爱是克制
许安阳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再回来。 这次，他是一点心机都没动，坐车坐到一半，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放不下。 出租车开到鼓楼隧道的时候，许安阳让司机靠边停车，他从车上下来了。 想到早上做的那个梦，许安阳对隧道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在路边，许安阳接到了关凌打来的电话，问他今天怎么一天都没有来上班。 许安阳实话实说，说自己去上海，晚上回来的时候坐车坐过了，就在合肥呆了一天。 关凌问要不要去接他，许安阳说不用，说他已经到南京，在回去的路上。 挂掉电话后，许安阳在路边坐了一会儿他，他想走一走。 结果，走着走着，就回到了夏晗晴家将军楼的楼下。 他听到夏晗晴在家弹钢琴的声音，钢琴声很优美，但带着一丝凌乱。 许安阳的心跟着钢琴声起起伏伏，他很想去敲门，可竟然犹豫了。 站在门口，许安阳想起很多年以后，两人刚相识时的情景。 那时，许安阳为了行里合唱比赛的事，满世界找音乐老师来指导。 后来有个客户推荐了夏晗晴。 于是，周末的一天，许安阳拎了点礼品，到南艺去亲自去拜访这位夏老师。 朋友说，这位夏老师周末都会在学校的琴房里练琴，等她练完琴就能见她。 许安阳去的早，到了夏晗晴练琴的琴房就在门口等着她，听着里面的琴声。 他还记得，那天她弹的是巴赫的十二平均律中的一段，当然许安阳的耳朵没有鼻子那么灵。 他是用手机音乐软件的识曲系统识别出来的。 这是巴赫最著名的钢琴组曲，很多流行歌曲都从它的旋律中得到过启发。 而这段曲子更有名的地方在于它的谱子是如此的规整，它“均衡地使用全部的十二音阶，以大调和小调分别创作前奏曲和赋格曲。总共二十四支乐曲。第一部和第二部合计四十八支曲子。形成一个完美的圆。” 夏老师弹的很好，许安阳觉得她一定是个充满理性，有着严整思维的人。 后面的相处中，夏晗晴的言行也证明了这一点，她教学有方，张弛有度，将行里的员工们训练的很好。 之后，许安阳还跟着她学歌，他对她一直保持着一份尊敬。 重生后再次遇到夏晗晴，许安阳一开始是没有想法的，只是当做朋友去看待。 可后来在不断的接触和相处中，许安阳发现了夏晗晴身上那些柔软、感性和美好的东西。 她身上有一种柔和的光辉，和许安阳重生前对她的印象截然相反。 许安阳被她吸引了，一种很淡很淡，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吸引。 他觉得自己可以控制好，结果没想到在出租车开动的那一刻，他有些控制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傻事，跑回人家家门口，在人家楼下听钢琴。 他曾经发过誓再也不做这样的傻子，他曾经为此无比的鄙视过王启军——那个追着徐杰跑的文艺青年。 他已然在多个女人之前游刃有余，他在该用情的时候用情，该收回的时候冷静收回，绝不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泛滥的情绪和无意义的拉扯中。 这一次，他失败了，败于简单和平淡。 在和夏晗晴两天的相处中，许安阳内心竟然没有什么色心。 哪怕是和夏晗晴同处一室，睡在一张床上，许安阳都没有想法。 本来许安阳以为这是自己的自制力强，知道夏老师不能随便招惹，所以才没有鸡动。 他还数次提醒自己，不要做什么太暧昧的举动，不然小船要翻的。 最后，他确实什么都没做，但不是他自己想的原因。 在回到夏晗晴家楼下时，许安阳才想明白，是因为自己喜欢上夏晗晴了。 不是简单的喜欢，是想和她一起生活，照顾她一辈子的那种喜欢。 是那种可以升华到爱，愿意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喜欢。 虽然他早就不相信一生一世的爱情了。 他只相信人和人是有感情的，但这种感情夹杂了欲望、利益、感动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人类文化捏造出来的一种控制人情绪和理智的怪物。 但在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相信了，就那么一瞬间而已。 这简单的一瞬间，让他站在了楼下，聆听夏晗晴的钢琴声。 他决定听完这段钢琴他就离开，回到公司去，把今天落下的工作补上。 然后陪关凌吃个夜宵，晚上在办公室大干一场，明天回到正常的工作状态。 这周要计划和郝嘉芸去买房子，在她出国之前好好陪一陪她。 他还要抽一个周末的时间和王老师到周边城市玩两天，享受一下她的温柔。 可是，一个电话打来，是夏晗晴的电话，让他留了下来。 一分钟后，她出现在了门口，许安阳想找点什么东西分散一下注意力，不然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去亲吻她，然后抱着她到楼上去。 他看到了她穿反了的拖鞋，他笑了，发自内心的笑了。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了一起，贴的很紧很紧，夏晗晴几乎要将自己装进许安阳的身体里。 这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将两人紧紧的包裹在一起。 “喂，可以松手了吗？” 抱了很久，许安阳轻声问道。 “不行，不可以。” 夏晗晴依旧抱着他，将脸紧紧贴在许安阳的胸口。 她知道她现在的脸肯定很红，因为发烧烫的厉害。 她不想让许安阳看见自己这样，同时她觉得许安阳的怀抱好舒服，胸口好宽阔温暖。 还有，如果松开，两人是不是要四目相对呢？那接下来…… 夏晗晴不敢想，她好像一个鸵鸟般，就闷在许安阳的怀里不愿意起来。 许安阳的脑子还是冷静的比夏晗晴快的。 他知道两人到了一个临界点，如果不加控制，激情释放出来虽然畅快，但后果也是严重的。 不过他当然也不会推开夏晗晴，他轻轻地抚摸着夏晗晴的脑袋，鼻孔中有着洗过澡以后的芬芳香味。 “你洗过澡了，我可还没洗澡呢，你不嫌臭吗？” “不，我不嫌臭，你不臭。” 夏晗晴还是摇头，脑袋在许安阳的胸口蹭了蹭。 许安阳还真拿她没办法，原来放开束缚的夏老师，是这么的娇憨粘人。 这时，远处有灯光照过来，一辆车朝这边开过来。 夏晗晴终于没法继续抱住许安阳了，虽然可能就是陌生人的车子，但她还是很介意。 灯光打到两人身上，让她觉得被人发现了一样。 她连忙松开了手，背过身，然后拉住许安阳的手，道：“你…要不，来我家坐会儿吧？” 许安阳很想很想进去坐一会儿，他知道进去后两人会发生些什么。 干柴烈火，星火燎原，能把房子给烧了。 但许安阳克制住了，他轻轻捏了捏夏晗晴的手掌，道：“我该回去了，公司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夏晗晴终于回过头，看着许安阳，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看着她眼中的光，许安阳感到一种感动和满足，这种光他在好几个女人眼中都看到过。 这是会，许安阳突然意识到，自己重生后究竟在弥补着什么遗憾。 是钱吗？是地位吗？应该都不是，这些是必要的，但不是最重要的。 他想弥补的就是眼中的这道光，他如此的贪婪，想在不止一个女人眼中捕获它。 因为他缺失了太多，在上一个2010年的夏天，他丢掉了那道光。 之后整整十年，他醉心于工作，以及在不同的女人之间来回游走，满足走钢丝的刺激感，和不同肉体的新鲜感。 他对那些不正经女朋友都不错，她们对他也还可以，起码都算是朋友。 但许安阳知道，她们看着自己时，眼里是没有光的，最多有一些欲望和魅惑来让自己热血沸腾。 可是，爱是克制，是温暖，是让人平静而幸福的力量。 许安阳期望得到的爱是多了点，他太贪婪了，因为他孤独太久了。 此刻，他在内心突然感谢佛祖，感谢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原来，菩萨没有亏待他。 两人互相对视了好一会儿，夏晗晴抿了抿嘴，手指在许安阳的手心勾了勾，道：“那…那好吧，你是应该回去了。都陪了我两天了，那…” “明天，我们明天见，明天我们一起吃晚饭。” “好！我…我可以去公司看你吗？” “嗯…你要是想的话，可以，不过我会很忙。” “那还是晚上见吧，我也不想打扰你。那后天呢？后天能见面吗？” “后天…后天应该也可以，不过大后天不行了。” “为什么？大后天你要干嘛？” “大后天我要去陪一个朋友买房子。她马上要出国了，想在南京买一套房子。” “嗯…朋友…知道啦，先想明天吧~” 许安阳秉持他不随便说谎，只隐瞒细节的风格。 而夏晗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想去过多探究许安阳的事。 她只想享受现在的那种感觉，她不敢说两人已经恋爱了，她也害怕，害怕就这样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人。 虽然在她的心底，她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再和第二个人在一起了。 这就是她的性格，她的爱情观，她不在乎对错，只想做自己认定的事。 她觉得人就这一辈子，怎么过都是过，还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过。 所以，她不介意一个人住在这么大，这么老的楼里。 也不介意用一生去爱一个可能是错的人。 许安阳还是离开了，离开前他也很舍不得。 这时候他才明白，一些关于爱情的道理和描述是有道理的。 爱的确是一种克制，在克制中往往能引发更为巨大的激情。 这种激情激荡着许安阳的内心，直到他回到公司，才被彻底拉回到现实中。 少了许安阳的一天，公司依旧照常运行。 许安阳不在，公司有关凌主持大局。 徐杰虽然也是点我网的员工了，不过在徐杰上任后，许安阳将南京的外卖部门单独分配了出去，办公地址放在之前速递客的公司地址。 这样，速递客相当于换了一块牌子，然后继续经营外卖业务。 至于科技园这边，团购和商户评价成为了主营。 论坛和视频网站在研发中心。 三个部分，三个办公点。 公司在朝着许安阳期望分治方向发展。 当然，不让徐杰过来，也是为了少让关凌吃醋。 不让关学姐这个醋坛子，每天工作的重点内容就是和徐杰进行办公室斗争了。 公司大部分人已经下班了，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加班。 关凌看到许安阳回来，撇了撇嘴，道：“还知道回来啊，公司都不要了。” 许安阳笑了笑，道：“不是有你么，我要是不要公司了，这公司就是你的。” 关凌白了许安阳一眼，“没有你，我要公司干嘛。” 其他人此时都很自觉的在外面专心工作，不去听两位老总之间打情骂俏。 “怎么样，在上海生意谈的如何啊？” 许安阳告诉关凌，说去上海谈一笔生意的。 “不怎么样，我没答应。” “为什么？” “我不信任对家。这次过去是聊基金发展的事，有一家私募想和我们合作。但…” “那家私募实力不行？” “不，实力很强，是上海最好的私募之一。股市印钞机，一般人想和他们合作都没门啊。说实话，他们能找到我，我也是听惊讶的。” 关凌听了很好奇，不过她想了想，道：“那肯定有别的方面的考虑，所以不和他们合作。” 许安阳点点头，道：“是的，的确有别的方面的考虑，和他们合作的风险太大了。” 在中国，做生意做到一定程度，必然要考虑到政治问题，这是中国的文化传统和社会形态决定的。 关凌不再多问，跟着把今天一天工作上的各种情况向他汇报了一下。 许安阳端坐下来，稳住心神，以严肃认真的态度，处理工作上的没一点问题。 过程中，许安阳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多下，应该是夏晗晴给自己发的短信吧。 哎，恋爱中的女人，话肯定特别多，而且没什么意义。 许安阳克制住看短信的冲动，和关凌一起探讨公司运作中的各种问题。 其实，面前的这个人，在看着自己时，眼睛里也是有光的啊。 每次许安阳解决问题，在公司发表演讲，布置工作的时候，关凌看许安阳的眼神都是熠熠生辉。 藏都藏不住。 所以，稍微有点恋爱经验的人应该都能看出关凌对许安阳的爱吧。 “呼，有些问题，留到明天再处理吧。不早了，你…饿不饿？”许安阳问关凌。 关凌咬了咬嘴唇，道：“嗯…有一点~” “那我们一起去吃宵夜？” “好啊！” 虽然已经是暑假，不过学校附近的小摊贩并没有休业。 因为暑期留在学校的人还是不少的，而且附近的居民也会来照应他们的生意。 此时，公司只剩下许安阳和关凌两个人了。 本来按照许安阳的计划，两人该在办公室亲热一番。 但突然之间，许安阳不想这么做了，他克制住了自己。 两人锁上门，到楼下，骑着吴汉超留下来的小电驴吃宵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