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遗产
今夜相模湾上风平浪静，一辆出租车行驶在沿海的高速路上。 司机不断地从后视镜偷瞄两位美女，以及夹在两个美人中间的男人，嘴里不断低声念叨着“现充爆炸”。 三个人都说的外国话，司机以为他们听不懂日语。 其实路明非和eva都是听得懂的，日语是路明非的家乡话，eva则有多年当ai的工作经历，自动掌握了这门语言。 “路明非，你现在也是后宫男主了呢。以后我们卷入黑帮纠纷，就把你丢出去，绝对能吸引火力。”eva用手肘捅了捅路明非，用的是中文。 “还需要吸引火力吗？把我丢出去他们就没命了。” 路明非刚杀完天空与风之王，就马不停蹄地登上前往东京的飞机。eva也搭乘航班，跟他们同一时间赶到。 三人会合以后，就一同打车前往东京郊区的热海，那里有一处零的房产。 热海坐落在尹豆半岛的尽头，是着名的温泉乡。江户幕府的建立者德川家康喜欢在大战之后位临热海沐浴，热海因此出名。 他们准备在那里歇一晚，明天就去劫诺诺的婚车。 “我这是玩梗啦，你必须攻击那个具有嘲讽技能的随从。”eva玩了一个跨时空的梗，只有路明非能听明白。 她能用全球的网络为她进行超级计算，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她已经测算出未来会有一款卡牌游戏被制成网游，然后风靡全世界。 路明非在那个世界混到了2020年，虽然两个世界有些许不一样，但政治文化方面基本一致，他也能参考曾经的经历，推测出这个世界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你们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只有零没有对上电波。 “这是未来出的一款游戏。”路明非给零解释道，“估计等个两三年就有了。” “很好玩吗？” “好玩是好玩，但制作这个游戏的公司是垃圾。”说到这里，路明非忽然灵机一动，“对了，零，等处理完诺诺这边的事，我们去把暴雪买下来吧！” “暴雪？就是开发星际争霸的那个暴雪公司？”eva问道。 “没错，他们明年就出星际二了，我要让星际二火遍全球！”路明非是一个忠实的星际玩家，虽然已经连初中生都打不过了，但他依旧热爱这个游戏。 “要多少钱？”零大方地开口。 “应该要50亿美元吧？”路明非估算。 在那个世界暴雪公司最终是以589亿美元的价格被收购的。不过目前的暴雪，只有一个魔兽世界的持续性收入，市值并不高。 “好，等年底分红。法务的事我不懂，钱给你，你看着办。” “好耶！”路明非开心得就像是一个小孩子。 “哼！笨蛋情侣……”eva的醋意满满。 “尊敬的客人，我们到了。”司机在前排提醒道。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里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黑色高墙是热海当地一座豪华宅邸的外墙，宅邸名为“黑石官邸”，建于江户幕府中期。某一代将军殿下乘船驾临热海时，恰逢云破日出，海面上波光粼粼，一座黑色的高崖直插进相模湾，就像是一柄霸气无俦的岩石太刀，从天而降噼开了大海。将军喜欢它的孤高凛冽之美，决定在上面建一座官邸。 “为什么要把房子买得那么偏僻啊？把东京塔买下来不好吗？”路明非打着呵欠。 路明非不喜欢荒郊野岭，繁华的市中心更符合他的期望。 “很遗憾，苏恩曦已经死了，并不能回答你的问题。”零说。 “这处房产是黑石官邸啊！很值钱的！我记得市场估价是一亿美元来着？”eva说。 不光是黑石官邸本身值钱，它的维护费用高得惊人，因为它是受政府保护的文物，维修用的石料必须来自神户山里，木材必须来自遥远的北海道，凋刻必须由精通日本传统手工艺的匠人来做，以保持原汁原味。这么算下来每十年的维护成本就跟房价相当了。 这座官邸从建成之日起就是热海的制高点，它几乎是四面环海，高墙和刀削般的峭壁融为一体。将军坐山观海，信使们骑着骏马在山道上往返，把他的命令传往四面八方。 明治维新之后，黑石官邸被出售给大商人，变成了私家别墅。虽然不再是幕府将军的禁地，但以它的地势和格局，仍旧是热海所有温泉别墅中的“王座”。 每天早晨，热海的第一缕阳光照在黑石官邸的外墙上，每块岩石都反射阳光，这座经历风霜的建筑就像一位披挂铁鳞甲的黑武士，顶天立地地站在波光粼粼的大海上，戍卫着这座小城。 八年前，苏恩曦从一个付不起维护费用的导演手中将这处豪宅盘下来，记在了零的名下。 零从口袋里摸出青铜钥匙，打开锁孔，将大门推开。 一位老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老人扶着墙根行走，提着火光微明的白灯笼。他的腰间也别着一把相同的青铜钥匙。 “欢迎主人回家，我是木村浩，黑石官邸的管家。”老人自我介绍道。 两只暹罗猫从屋顶上跳了下来，一只飞扑到零的怀里，另一只跳到零的头上。 零很讨厌与路明非以外的人进行身体接触，但并不排斥与小动物接触，她反而很喜欢与小动物亲近。 两只猫咪发出“咕咕”的声音，因为零确实是它们熟悉的主人。 “您就是enxi？”木村浩问道。 enxi是苏恩曦买这座豪宅时用的网名。 “没错……你可以叫我零。” “好的，零大人。”木村浩的声音有些颤抖。 八年前，那两只猫就住进了黑石官邸，管家木村浩和几名负责清洁的仆妇与猫同住，有一家古建筑修复公司定期从东京派人过来修葺这座宅院，更换用旧的榻榻米，修剪花园里的古樱，给猫梳毛。他们只是拿钱干活儿，从没见过主人。那家公司跟主人签了为期十年的合同，负责维护黑石官邸，确保它随时处在最好的状态，以备主人大驾光临。 可一晃八年过去了，前任主人都去世了，新主人仍杳无音信。 如今木村浩终于见到了主人，心情难免有些激动。 这个神秘的主人，竟然是一位看上去年仅十四岁的金发少女。 “温泉已经准备好了，您和您的朋友需要现在入浴吗？”每天早晨和晚上，木村浩都会在面朝大海的温泉池中放满一池水。主人曾托司机带话说希望家里随时能有一池温泉，可那座古雅的温泉池已经空了八年。 “有温泉啊？太棒了！”路明非喜出望外。 “哼！流氓！”eva大骂。 “怎么就流氓了？我在你心里原来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你怎么对诺诺的，真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你跟正经两个字根本沾不上边！” 路明非被eva怼得哑口无言，悻悻地跟着管家走进了庭院内。 狂风从天而降，吹得樱花四散，花园里像是飘起了粉色的大雪。 当初按照苏恩曦的要求，木村浩为黑石官邸种上了十月樱，小彼岸樱和奖章樱这些冬天也能绽放的品种，让这里变得四季如春。 众人抬头仰望，黑色的直升机正从屋顶上掠过。 “这种事经常发生，海岸警备队的年轻人对这座豪宅很好奇，经常借着公务之便驾驶直升机低空飞掠黑石官邸，每次都弄得满园落花。”木村浩解释道。 洗完澡以后，三人来到官邸内的温泉池。 温泉建在山崖边上，依靠一棵巨大的樱树。这里冒着热腾腾的水雾，除了泡温泉，欣赏樱花，还可以眺望大海的美景。 “家里还有没有鸡蛋？”路明非突发奇想。 “这就拿来，请您稍候！”木村浩穿越樱树林，去拿路明非要的东西。 温泉煮蛋是日本人泡温泉时的一项娱乐，带壳鸡蛋用网兜装好泡在温泉里，泡到浑身出汗鸡蛋也熟了，就着清酒吃非常有趣。 “久保田的万寿清酒，和新鲜鸡蛋一起拿来了。”不到一分钟木村浩就端着托盘回来了。“谢谢，你先去休息吧。”零接过清酒和鸡蛋，对木村浩吩咐道。 “好的。”管家干脆利落地告退了。 现在，整个温泉就只有路明非、零和eva三人。 “诶，不是，你们盯着我干嘛？”路明非挠头。 “你脱啊！哪有穿着衣服泡温泉的？”eva的脸涨得通红，但还是故作镇定，一本正经地说。 “好的。”路明非一把扯下裹在身上的浴袍扔到空中，从容不迫地坐进温泉里面。 零也解下浴袍，跟上路明非的步伐。 “呀啊！你、你们……不知羞耻！”eva遮住眼睛大声喊道。 “不是你叫我脱的吗？”路明非表示自己很无辜。 “可你里面没穿……” “哪有浴袍里面还穿内衣的？”路明非说得理所当然。 “没错，多此一举。”零附和道。 “eva，你不会浴袍里面还穿着内衣吧？”路明非给了eva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又怎么样？我才不像某些人，不知羞耻！”eva硬着头皮解开浴袍，露出了里面的蕾丝内衣，纵深一跃跳进温泉，溅起巨大的水花。 她把半张脸埋进温泉里，不时地从水里面吐出气泡。 三人坐在温泉里，坦诚相对。 “庞贝的能力是什么？”eva率先打破安静的氛围。 之前路明非把自己的故事编成了一本《楼兰屠龙记》，海洋与水之王利维坦十分强大，又兼具人类女性的美丽，还会时间停止，路明非与它的战斗过程非常精彩，于是他把这次经历整理出来，当成睡前故事讲给零和eva。零和eva听得津津有味， “天空与风之王的能力与时间有关，我亲自见到它发动能力让时间倒流了。” “这么离谱？那你是怎么打赢的？” “它的能力并非没有限制，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有冷却时间，不能无限使用。它受到三次致命伤，都逆转时间恢复了，但第四次再也没有活过来。” “它是不是还能预见未来？”eva问。 “没错，它在一百年前就看到了今天的一切，包括我进入卡塞尔学院，青铜城康斯坦丁和诺顿复苏，他的阴谋得逞，登上世界的王座。” “那它怎么没看见自己的死亡？”eva又问。 “它看见的都是原本的世界线，在那个世界，我没有去异世界旅行，对里世界的真相一无所知，因诺诺和凯撒结婚而陷入绝望。”路明非解释道，“但我现在学会了魔法，与时间相关的言灵都对我无效，换而言之，我凌驾于规则之外。所以它发动能力看不到我，也看不到我造成的一切世界线变动。” “哦……”eva陷入沉思，默默地在水底蹬腿，水面上泛起涟漪。 温泉池边的石灯笼里点着火，火光倒映在水中，碎成千万片。渐渐有水珠从池心跃起，一颗又一颗，落下时把琉璃般的水面打得粉碎。石桌也开始震颤，桌上的青瓷酒盏颤动着滑向一边。 这说明热海正经历小规模的地震。 海啸和地震在日本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虽然三人都不是日本人，但也都经历过大世面，自然不会被小小的地震吓破了胆。 警报声忽如其来，防波堤上的探照灯纷纷亮起，灯柱平贴着海面扫过。警察们吹着哨子冲上海滩，引导海滩上的游客们去往高处。 高崖下方的黑礁上建了一座小小的朱红色鸟居。几分钟前鸟居还完全露出水面，此刻它的下半截已经被海水淹没。海水正迅速上涨，一波波的白浪在黑礁上撞得粉碎。 “海啸来了，请各位随我去避难。”木村浩闯了进来，他跑得气喘吁吁，但说话还是从容不迫。 “等一下看看吧，我觉得不会波及这里，问题不大。”eva短时间内已经算出了海啸的强度，她几乎可以确定，黑石官邸不会有事。 电话响了，木村浩退后几步接电话。 几分钟后他回到温泉：“海岸警备队打来的，海啸在3分钟前袭击了三浦半岛的观音崎，几分钟内就会到达热海。他们说海啸不会波及黑石官邸，请我们放心，但黑石官邸是海岸的最前方，他们希望我们注意观察，如果有意外情况尽早通知他们。各位今夜可以观潮了。” “好，管家辛苦了，您去休息吧。” 木村浩再次告退。 银白色的细线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起来像是海面上镀了薄薄的一层银。那其实是接天的大潮，潮头举着滚滚白浪。 钟声浩荡激扬，山中的佛寺敲响了大钟，为热海祈福。 潮峰接近，开始是俯视，然后渐渐地抬高视线，大海在三人面前卷曲起来，数百万吨海水筑成巨墙迎面推来。 黑色的水墙和黑色的礁石滩撞击，鸟居首当其冲地被摧毁，朱红色的大梁被高高举起在白浪顶端，像是红纸折的小船。 潮头拍击高崖，泼天的白水就像是逆流的瀑布，在天空中化为一场暴雨。满园樱花纷坠，目光所及之处唯有白水，耳中所闻之声唯有狂风暴雨。 路明非咏唱咒语，温泉上方出现了一道魔术屏障。 “鸡蛋煮好了，来，一人一个。”他剥好鸡蛋，给零和eva一人一个，零也把清酒斟满三个酒杯，递到路明非和eva手中。 “明天把诺诺抢回来，我们就可以凑齐一桌麻将了呢！”eva说。 “嗯，时间刚刚好，拯救世界之后又拯救诺诺。” 零默默地举杯。 “干杯！” 外面是狂风骤雨，温泉里的三人却在悠闲地喝酒，共同畅想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