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艾尔登法环（二）
路明非按照梅琳娜指示的方向，一路走到了王城。王城高大巍峨，四面环山，气势磅礴。可以想象在鼎盛时期是怎样的盛况。 王座前还留有六把椅子，但已经空无一人。如今的王城，只有恶兆王蒙葛特还坚守着王座，充当黄金树的最后一道防线。 “不受赐福的褪色者啊——来到王座，有何贵干？”蒙葛特的声音在王座中回响，他走下台阶，一身的破布，手握一把破破烂烂的石棍。 “我只是一个外来者。褪色者的使命，与我无关。”路明非拔出隙间月影，眼神坚定，“我只是来寻求回家的路。” “我不管你是来寻求什么，黄金家族的荣耀，不容外人玷污。”蒙葛特走到王座前，做好战斗的架势。 “没有办法交涉了吗？”路明非还在试图说服蒙葛特给他让路。 “黄金葛瑞克。天赐的双子，米凯拉与玛莲妮亚。拉塔恩将军。拉卡德司法官。月之公主菈妮。”蒙葛特指着王座前的椅子，咬牙切齿道，“一群不知服从的叛徒！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我不是无上意志的傀儡，也不属于黄金树，地球才是我的家。”路明非对自己使用祷告，力量和敏捷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他的刀指向了王座前最后的阻挠者，“妨碍我回家的……都得死！” “为野火之心摆弄的掠夺者啊……”蒙葛特手中的石棍崩碎，里面的剑显露出来，弯弯扭扭的剑身反射着五彩斑斓的颜色，“在你那愚昧的墓志铭上，刻上我末代之王蒙葛特之名！” 战斗打响，金属碰撞声在空气中回荡。蒙葛特的实力异常强劲，毕竟他是黄金家族中唯一一个还保持着正常精神状态的人。 迄今为止路明非遭遇的战斗中，最难啃的骨头还是拉塔恩将军，但是拉塔恩将军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趁着战场混乱之际，一道灵魂激流带走了拉塔恩，属于是偷鸡取胜。 蒙葛特的战斗力虽然不如拉塔恩，但他有黄金树的赐福，各种战技与魔法的应用出神入化。 天空中不断下着黄金剑雨，蒙葛特身手矫健如同魅影，路明非见招拆招，伺机而动，不断在蒙葛特施放魔法停顿的时候刮上一刀。 “没想到竟然要用到玷污王座的力量……真是耻辱……我绝对饶不了你！”蒙葛特感到不敌，使用了诅咒之子的力量。战斗的黄金光芒变成了象征诅咒的红黑色荧光，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 最终还是路明非更胜一筹。蒙葛特躺在黄金的落叶间，他的眼神越过路明非，呆呆地望向黄金树，最后的遗言里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是很轻很淡的悲伤，像一声叹息。 “褪色者啊，你是在愚昧至极。黄金树拒绝着一切，我们早已被舍弃。” 落叶缓缓飘下，掉在他长满犄角的额头上。 …… 路明非走到宫殿门口，果然，这里已经被黄金树的树根封死了。迄今为止收集到的各种武器，学过的所有魔法，他都使用了一遍，然而无法伤及黄金树分毫。 “可恶！再到处转一下看看有没有线索……”路明非离开王城，去附近到处探索。 王城所在的亚坛高原，这里是一片静谧的谷地，生长着大片金红色树叶的树，金黄色的草铺满大地。部分远古的遗民从断裂的底层来到此处，和熔炉骑士一起分享这片丰饶的土地。 落叶在风中沙沙作响，落在祖灵之民头顶的大角上，每当有新生的树苗钻出土地，他们就会围着载歌载舞，庆祝新生命的诞生。 远方传来古老的歌谣，所用的语言失落已久，但在树下，在风中，路明非却听懂了歌词的含义：“丰饶的黄金高原，我们的母亲在此繁衍，万物的生灵，回到生命之初，回到黄金的摇篮。” 远处的巨型螃蟹也挥舞着钳子跟随他们的音乐跳起舞来。路明非绕过翩翩起舞的螃蟹，在河边找到了一个熟悉的朋友。 “是你啊，来得正好，这次是新鲜的煮螃蟹哦。”流氓坐在一口锅前，锅里鲜红的螃蟹冒着热气。 这个流氓是他在利耶尼亚湖边认识的。他答应帮一个名叫拉雅的女孩夺回项链，找到流氓的时候，他还在煮虾。流氓坦白就是他抢走了项链，问路明非怎么办。路明非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用卢恩买下了项链。 后来去火山官邸的时候路明非才知道，项链是拉雅的试探，拿回项链就意味着他杀死了同伴，具备加入拉卡德阵容的资格。路明非当然不会加入这种奇怪的组织，他佯装同意，悄悄摸到了火山深处，捡起落在地上的大蛇矛，终结了拉卡德罪恶的一生。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海鲜过敏。”虽然路明非对螃蟹没有什么阴影，但他此刻并没有胃口。 “那真是太遗憾了，海鲜是这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嗯，你慢慢享用，我先走了。” “等一下……”流氓拉住路明非，“还是跟你说一下好了。你知道食粪者吗？就是那个穿着恶心丑陋的铠甲，诅咒着世间的疯子。” “食粪者？”路明非第一次听到这么奇葩的名字。 “要是碰到他，千万不要靠近。那家伙跟我这种小混混不一样，是很恐怖的男人。”流氓似乎还心有余悸。 “你是怎么知道的？”路明非问。 “以前我跟他关在同一间牢房，所以我知道。” “有那么吓人吗？”路明非感觉流氓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家伙会残忍地虐杀别人，然后对死难者的灵魂设下永恒的诅咒。他会将自己的的诅咒布满整个尸体，将尸体玷污。” “怎么玷污的？”路明非结合食粪者这个名字，脑海里构想出一幅恶心的画面。 “我不曾看过那么恶心的景象，害怕到只能像个小鬼头一样躲在旁边……明明那个被玷污的，还是我朋友。”流氓并没有描述具体的过程。 “他最近又出现了吗？” “对，我又看到了——被玷污的尸体。那是我绝对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的东西。只有食粪者会干这种事。那个恐怖的怪物竟然在这附近晃悠。” 路明非按照流氓告诉他的地址，在王城地下找到了尸体。尸体被绑在椅子上，下半身被鲜血染红，表情扭曲。尸体上散发的不详力量竟然可以收集起来，形成特殊的卢恩。 …… 圆桌厅堂里，路明非漫不经心地走到罗德利卡跟前，让她帮忙强化招魂灵。圆桌厅堂是受赐福引导的褪色者聚集的地方，不存在于现世，只能透过赐福往来。 “你知道吗？这里藏着一个怪物。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我还是能听到——灵魂发出的悲叹、哭喊、害怕的声音。那群灵魂为数众多，声音也不曾停息。我实在无法想象会有这种情况，即使葛瑞克做出的接肢恶性，也不会如此。没有人敢靠近那里。就算你很强大，我也不建议你贸然接近。”闲聊中罗德利卡说出了一条有趣的信息。 罗德利卡是路明非在史东薇尔城附近捡回来的金发女孩。她的同伴们被葛瑞克残杀，尸体的碎片被拼接在一起，十分可怕。路明非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躲在一座小木屋里喃喃自语，显然是被吓坏了。直到路明非击杀了接肢葛瑞克，把罗德利卡同伴的遗物带回来，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路明非按照罗德利卡给他的信息，来到了圆桌厅堂里一处废弃的房间，这里堆放着书架，散发霉味的书籍散落一地。 房间中心，坐着一个穿着古怪的人。他的全身都被铠甲包裹，铠甲上密密麻麻的圆形突触，模仿犄角被锯断的样式。这让路明非想起了恶兆王蒙葛特。 “你曾感应过诅咒吗？那受人恐惧、嫌恶的生命宿疾，那丑陋的赐福。”那个人低语着。 路明非走上前去，细细观察，发现他是一个灵魂体。 “看来我的温床已经成熟了。这份宁静真短暂。你来释放我的身体吧。”那个人给了他一把钥匙，“去释放我的身体吧，我的身体被关在王城地底的下水道监牢。到那时，我会杀了你，玷污你。” 路明非来到王城下水道，果然，在监牢里面发现了圆桌厅堂的那个人。他不断用头撞着墙壁，墙壁上涂满了鲜血。 “喂！你是谁？”路明非朝他喊道。 “我是食粪者！你们所有人的诅咒！”那个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声音中充斥着怨恨。 “你是谁？我要出去，我要大杀特杀，然后玷污每一个死者的尸体，让诅咒伴随所有人的出生，让他们子孙后代的诅咒绵延不绝。” “我是圆桌厅堂里找到你的人，你出去要做什么？”路明非问。 “让那宿疾完全转化，变成属于你的东西。”食粪者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路明非选择把他放了出来。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进入黄金树，找寻回家的道路。这个世界的兴衰与他毫无关系，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即使这条线索充满了亵渎与不详。 “去寻找我的温床诅咒，然后纠正这个世界吧！”食粪者跑远了。 路明非回到圆桌厅堂的那个废弃房间，食粪者的灵魂已经不见了踪影。原地只留下了一张纸条，“我在王城外围的壕沟，等着玷污你。”纸条上这样写着。 …… 王城外围，路明非在此见到了流氓。他被绑在椅子上，下半身血淋淋的，显然是已经被食粪者诅咒了。在他身前，还煮着热气腾腾的螃蟹。 “哈，丢脸啊。自以为是的小混混，最后的下场不就是这样？”流氓还吊着一口气，“喂，救我啊。我不怕死，但我不想被诅咒，我想下辈子当个走在正路上的人啊。喂，求求你……” “虾哥！坚持住，我这就给你治疗！”路明非拼命砸着治疗卢恩，然而无济于事。流氓的呼吸渐渐停止，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 没有时间哀悼，敌人从远方冲了过来。 “你来了！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诅咒吧！玷污吧！”食粪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拿着巨人脊骨制成的剑扑向路明非。 路明非拿出月影，一个居合打倒了他。原地留下一个散发着诅咒气息的卢恩。 …… 卡利亚王室的图书馆，路明非翻阅资料，找到了有关“生命熔炉”的记载。 原始生命熔炉，是交界地的生命源头，里面有无数的生命形态混在一起，“熔炉百相”的概念由此而来。这些形态之间变幻，交融，产生了不同的物种。而原始熔炉的能量来源，正是艾尔登法环。 艾尔登法环由多个大卢恩组成，代表世界运转的法则。后来无上意志砸下一颗流星，黄金树的种子在此生根发芽，黄金律法取代了原始的法则。 蒙葛特的犄角，在人们眼中是污秽的诅咒，但其实那是返祖融合的现象。食粪者出生时也伴随着返祖融合，他被世人唾弃和迫害，于是想把诅咒扩散到全世界。如果所有人生来就被诅咒，那就不存在诅咒了——诅咒就是赐福。 然而食粪者的诅咒已经脱离了原始生命熔炉的力量，他在诅咒中施加了自己的咒骂和亵渎，被诅咒之人，会全身溃烂，终生活在腐烂与恶臭中。 …… 王城下水道，路明非再次来到食粪者的牢房，他果然就在那里。 “我等你很久了。”食粪者在椅子上低语，“你拒绝了赐福。你明明可以感应到诅咒，却拒绝了那无人能敌的赐福。为什么？” “那种赐福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然而食粪者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背后的原因，我终于想通了。你就是我，而我是食粪者。终于等到了，现在让我的身体蒙受赐福吧。” “怎么赐福？”路明非一头雾水。 “让温床的诅咒侵蚀我的身体。周而复始，循环不断地，侵蚀我吧——玷污律法，直到诅咒法环降临于世。我杀人无数，玷污更不在话下，一切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数以百计的诅咒应运而生，数以千计的诅咒之子降临于世，再之后，数以万计，受诅咒的后代繁衍不息。从那之中再诞生几个与我同样的存在，无止境地杀害、玷污、降下赐福。” “好吧，如你所愿。”路明非把那些尸体上捡到的诅咒卢恩塞给了食粪者。 “好好看仔细了……我们受到的诅咒有多美妙。”食粪者疯狂地喋喋不休，“只要玷污属于律法的一切，世上的玷污，也就不复存在——所有的诅咒啊，蒙受赐福吧！” 路明非感受到食粪者的生命正在流失，但他强忍着痛苦，依旧诅咒着这个世界。 “……呜呜呜……啊……诅咒，我要诅咒，无尽的诅咒。让所有人在诅咒之下诞生，让子孙后代的诅咒源源不绝。啊啊啊啊！”食粪者发出痛苦的叫声。 而后，食粪者没有了气息。他的尸体上方，浮现出一个大卢恩。这种大卢恩，原本是只存在于半神身上的。 路明非捡起大卢恩，收进背包里。 “我诅咒你，黄金律法。我一定要玷污你……”食粪者的声音彷佛还在耳边回响。 如果修复艾尔登法环的时候加上这个大卢恩，黄金律法会变成什么样呢？路明非产生了这个恶趣味的想法…… ——TOBE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