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沈秋婵确实是存了心思要针对唐娇的,而最好用的法子她早已经想好了。有时候法子未必看新旧,好用就行,而现在这个法子就是最好用的。 只是唐娇竟是突然间不肯跟她出门了,她原定的主意倒是都没法子施展,一下子有些气急败坏起来。 沈秋婵气哄哄的回房,就看到三叔的闺女沈秋月正提着篮子往后走,路过秋婵，沈秋月冷然：“心思歹毒。” 沈秋婵微笑一下，轻声道：“我怎么不明白你说什么呢？秋月,你这样说自己的姐姐不好吧？” 沈秋月倒是也没给她脸面，说道：“我没有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姐姐，我奉劝你一句,坏事做的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你这种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沈秋婵冷冷道：“你说谁！” 秋月上下打量她：“我说谁？我还能说谁？自然是你这个阴险的丫头,害朋友害亲人,我告诉你,有些人还尸骨未寒呢！你等着她向你冤魂索命吧！” 言罢。径自离开。 沈秋婵气的发抖,她道：“沈秋月这个贱人,早晚有一天我要给她好看。” 小丫鬟低语：“小姐，那么唐娇不肯跟我们出去,我们原定的计划……” 沈秋婵一个耳光就打了回去，随即怒道：“闭嘴,她不跟我们出去,我难道要自己送上门？你是不是蠢？” 丫鬟扑通一下子跪下，不断的磕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小姐，您别责罚我。” 沈秋婵一脚踹了上去，怒道：“赶紧给我起来，你是怕被人看不见是不是。” 丫鬟赶忙爬起来，沈秋婵一下子凝住了她的手臂，说道：“我们回房。” 两人很快离开，但是却没有发现跟在两人身后四叶的身影，四叶眼看之前还温温柔柔的秋婵小姐转头就是这副恶毒的样子，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瑟缩一下，赶紧回了房间。 唐娇此时正在沈涟漪的房间里，眼看四叶回来，问道：“怎么样？” 四叶倒是不敢瞒着什么，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她在小姐身边十几年，小姐从来不曾碰她一下，别说是又打又罚了，连大声呵斥都是没有的。今次看到秋婵小姐这个样子，她轻声道：“她真的好吓人。” 沈涟漪原本听哥哥说了沈秋婵的人品就已经十分的无语，现在又听她这样苛待下人，摇头道：“这丫头怎么就成了今日的样子。” 唐娇轻声问道：“娘亲见过小时的她么？” 沈涟漪点头：“小时候很温和的一个女孩子，只是不想现在倒是成了这样阴狠的人。” 又想到这个丫头打算陷害自己闺女，沈涟漪连忙道：“不管怎么样，你是不能离开我身边的，也不要出去四下转悠了，我不放心。” 她哪里能够放心？ 唐娇点头听话，她感慨：“其实这样的大宅院，很容易将一个人养成鬼的。” 她轻声念叨了一句，说道：“我自然不会被她骗了，但是娘亲也小心些。我看了，还是得跟舅舅说，往后没事儿少回来，也省的发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们是有多无聊，要跟他们周旋。” 唐娇实在是不喜欢这里，总归觉得这里带着几分压抑的气味儿，腐朽的让人喘不来气，仔细想想，这些人其实和她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总归差的很远，他和她娘其实完全不用回来。 她轻声道：“娘亲，我不想你有事儿，我不陪您，您别来好不好？” 沈涟漪心立刻就暖了起来，她轻声道：“我晓得的，我晓得阿呦的心情，可是，这里总是葬着我的父母，葬着你外公外婆的。” 唐娇一想，也是如此的。 她轻声道：“那一定要我陪您。” 沈涟漪被她这样孩子气的央求逗笑了，点头说了好。 唐娇总算是放心了，只是唐娇放心，沈涟漪倒是不怎么放心的，她道：“这家人有些总归没按好心，要不然你今晚和娘亲一起睡吧。” 唐娇摇头，不肯。 她道：“两个人一起睡很挤啊，没事儿，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把柜子推在了门边，窗下还放了水盆，谁要是有什么动作，我立刻就能反应过来的。倒是娘亲，您才是弱女子呢！” 唐娇笑盈盈的：“让四叶保护您，四叶，你可要保护好娘亲，若是有事儿你就大叫，我和舅舅会过去的。” 四叶知晓自家小姐有随身携带勃朗宁，点头道：“我知道的！” 唐娇凑在沈涟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总算是安心了很多。 仔细想一想，二人倒是觉得挺好笑的，明明是来老家，结果闹得跟什么似的，还要这样小心翼翼，沈涟漪想到自己上次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准备，感觉自己真是心大啊！ 不过只看秋婵那么小的年纪就能那么歹毒，其他人她倒是也不敢多信任了。 “你舅舅说下午回来会带我们去你外公外婆的坟上拜一拜，你不出门也是对的。” 沈涟漪昨晚已经和兄长商量过来，她道：“若不是想看看父母，我是永远都不想回来的。” 唐娇明白的，赶紧点头：“我晓得。” 沈涟漪轻轻笑，说道：“我阿呦真是一个好孩子。” 唐娇轻声：“有多好？” 沈涟漪笑了起来，倒是未曾言道其他。 沈青中午就回来了，他有些风尘仆仆，其实他倒是不担心涟漪母女在大宅院里的安全，毕竟沈家还要顾及脸面，而且院子里也有不少是他的人。 但是总归所以不能全然放心的，他匆匆赶了回来，看到唐娇没出门总算是放心很多。 他们倒是没有就秋婵的话题再说什么，下午一行人一同坐车去了坟地。 这是唐娇第一次来见她外公外婆，其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位，但是她相信这两位都是很好很好的老人，若不然怎么会教出她舅舅和她娘这样的孩子呢！ 其实很多时候从儿女就能看出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这样坦荡，她的外公外婆一定也很好。 她跟着沈涟漪跪在坟前，轻声道：“外公外婆，阿呦来看你们了。” 一阵风吹过，唐娇的发丝挡住了眼睛，她并不理会，只道：“我知道你们什么都知道，往后我会好好守护舅舅和娘亲的，我不会让旁人欺负他们。你们也会保佑我们的，对不对？” 沈涟漪轻轻搂过女儿，笑着言道：“当然会的。” 唐娇轻轻的靠在沈涟漪的身上，搂住她的腰：“我会照顾好我娘。” 她攥紧了拳头，目光炯炯。 她轻声呵笑了一下，说道：“也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数，也许外公外婆真的在天有灵的保佑我们。” 沈涟漪嗯了一声，她一个出嫁的女儿，其实沈家是不赞成她过来的，若不是她哥哥是个强硬的，想来她都没有机会跪在这里。 她轻声道：“这世道对女人实在是太不公平了，但是我很庆幸，很庆幸大哥护着我。很庆幸我们阿呦聪明懂事儿。” 沈青拍拍她的肩膀，沈涟漪却还是哭了出来，就这样靠在沈青的肩膀，哭的厉害。 唐娇站在一旁，不多言语。 她其实知道娘亲心里委屈，更是苦的不得了，不过……他们总归会越来越好的！ 沈涟漪坐在坟边又说了很久，到最后，看到天气已经越发的不好，她终于起身：“行了，我们回去吧。” 唐娇看着站的远远的沈家司机，轻声道：“这位也是舅舅的人吧？” 沈青扬眉，笑了起来，说道：“小姑娘别想的太多。” 唐娇扁了扁嘴，不过还是笑了出来。 汽车穿过幽窄的小巷，唐娇轻声问：“为什么不走大路？” 她记得来的时候他们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司机说道：“每天这个时候，北平来的那位都会在园子里听戏，门口警戒的森严，挡着路，不好走。” 这位司机确实是沈青放在沈家的眼线之一，沈青到底是不放心外甥女儿，并不想走那条路增加风险，没有那个必要的。 唐娇若有似无的笑了起来，瞟了沈青一眼。 沈青道：“这世道就这样，这样的卑鄙小人反而是能够活的很好，前呼后拥的。有些正直磊落之人却并不能一展才华。” 唐娇想到二十年后的情形，轻声道：“也许日子会好起来的。” 她笑了起来：“舅舅，我们是明天离开么？” 倒是改变了话题，沈青颔首：“明天下午走。” 唐娇点头，心说总算是走了。 这里多住一天就多些压抑的感觉。 “你不用太担心，他们不敢做什么。”这一点，沈青倒是笃定的。 但是笃定归笃定，该有的小心他也不放弃。 唐娇笑着颔首。 “看起来要下雨了。” 她轻声道：“希望不要下大，不然明日怕是我们就走不成了。” 沈青伸头望了一下，摇头：“没事儿，我看下不大，云上来的急，越是这般，越是疾风骤雨。晚上下的大没关系，明日又是艳艳天。” 车子拐弯的时候听到一阵唱戏的声音，唐娇问道：“这就是那位北平来的大官吧？” 司机点头：“每天都是寻欢作乐。” 唐娇靠在车窗上，轻声道：“清明节里寻欢作乐听戏，真的不怕百鬼缠身丢了性命么？” 沈青立刻：“阿呦莫要胡说。” 虽然在他们面前说倒是无妨，只怕她说惯了，倒是在旁人面前言语起来，如此很容易惹来麻烦的！ 唐娇双手合十告饶。 沈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他预计的倒是没有错，几人刚回家，就看到外面雷声大作，雨势一下子就大了起来。 唐娇站在窗口看着风雨，轻声道：“其实这样的老宅还是很美的。特别狂风暴雨之下别有一番意味儿。” 沈涟漪笑了出来，说道：“只这样的大宅子总归不适合你。” 她的女儿是热情洋溢的，必然不喜被这样的地方困住。 唐娇点头笑，说道：“是呀，很美，却不适合我。” 沈涟漪并未在唐娇这里久留，天色不好，她叮咛唐娇早点休息，毕竟孩子昨晚就没怎么睡好，今晚她自然是希望唐娇能早些休息的。毕竟明日还要赶船回上海呢！ 唐娇确实也有些累了，昨日刚到，有些认床，根本睡不着，结果一大早就盯着黑眼圈了。 她躺在了床上，听着窗外的暴雨声，数着滴答的声音，慢慢的进入了梦想。 “哗啦，哗啦！” 唐娇正睡得迷糊，恍惚间就听到了声音，她迷迷糊糊的想到，哦，是雨声，只是很快的，几乎是一瞬间，唐娇一个激灵，她立刻就清醒，一把掏出勃朗宁，还不待上膛，闯入之人一个动作，按住了她的手，竟是反手将木仓撞到地上，唐娇迅速的踩住，抬头冷然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