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贺屿天抱着猫回到家的时候,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让他险些以为家里没有人。 贺屿天“啪”地打开灯,漆黑压抑的室内顿时一片明亮,这时他才发现呆坐在沙发上的白总。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一个精美的雕塑一样,在这清冷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房间里,和孤寂融为一体。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见灯亮了,被吓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玄关处,在看见贺屿天的瞬间,眼中溢满了光彩。 贺屿天的心好像被狠狠抓了一把似的,又痛又酸,他连忙走过去,坐在白总身边。 白饶看着眼前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今天贺二少终于忍不住开始逃离他。 白饶一个下午都心烦意乱,逼着自己把工作做完以后,一个人乘电梯下了楼,许多员工在看他,白饶几乎能从他们的表情中准确地读出:“白总怎么一个人,那个英俊的小狼狗呢?”这句话。 他的小狼狗……逃掉了。 他刻意压抑的烦躁心情几乎要即刻爆发。 白饶竭力控制着,让自己的表情动作和走路节奏速度一如往常,匆匆离开了公司,拿着贺屿天留给他的车钥匙,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家里黑乎乎的,黑暗像一头凶残的张开大嘴的巨兽,似乎会随时将人吞掉,让人害怕,但是他懒得开灯,冰箱里是上次吃火锅剩下的一点食材,白饶的胃现在已经叫嚣着造反了,但他也懒得动手做菜。 他学厨艺到底不是为了自己。 白饶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眼睛已经适应了再黑暗中视物,他可以看见玄关处亲密挨在一起的拖鞋,茶几上的一对儿杯子和杯垫,凡是这种人手一份的小东西,都是他精心挑选的,样式相同,放在一起好像是情侣款。 但,好像不是确实,假的也不会成为真的。 他现在还不是一个人? 胃开始隐隐作痛,他甚至有点庆幸,如果他胃病犯了,是不是就可以打电话叫贺屿天回来陪他?如上次一样的温存过后,这样冷淡的阶段是不是就可以过去了? 但白饶明确地知道,他不敢,不敢因为自己的事情去打扰他,他心里害怕,怕这样会招来男人的厌烦。 他怎么也没想到,被他吓跑的贺屿天居然回来了。 他好像有些愧疚,和自己坐得极近,身上淡淡的清香传过来,暖洋洋的。 白饶不敢像以前一样小心地深呼吸,贪婪地想要嗅多一点。他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呼气吸气的频率,让它看上去跟正常一样,但是属于男人的清香却缭绕在他鼻尖,让他心里却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个男人肯定是洗过澡了,这不是家里沐浴露的味道。 白饶抿了抿唇:“你回来啦?” 他没有问“你怎么回来了”,生怕男人傻傻地编不出借口,原地尴尬。 贺屿天“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掀开风衣领口,露出趴在他怀里呼呼大睡的小白团子:“喜欢吗?是不是很可爱?” 贺屿天如果稍微了解白饶一点就会知道,白饶并不喜欢宠物,尤其是猫。 他小时候喂流浪猫的时候被咬了一口,从此见猫就绕着走。 后来小白饶长大了,变成一丝不苟的商业精英,不养宠物又添了两条理由,一是麻烦,二是没空。 猫咪睡得很熟,在他心上人怀里肆意地打着呼噜,通体雪白,毛看上去软乎乎的,鼻尖、耳朵和爪子是嫩乎乎的粉色,可爱地让人心颤。 这才是真正讨这个男人喜欢的类型,娇气的一小只,才会让男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把你搂在怀里。 白饶心里泛酸,他伸出指尖,避开猫咪的脑袋和爪子,摸了摸它背上的毛。 有的人,外表光鲜,活得还不如一只猫。 “很可爱,怎么想起来买猫?” 贺屿天笑道:“哪是买的,我走在路上被它碰瓷,这小东西赖着我不走,索性就抱回来了。” 白饶这才想起了传说中贺屿天神奇的吸猫体质。 这个消息是他和商业伙伴酒桌上闲聊时套出来的,说是贺家二公子特别招小动物喜欢,尤其是猫,走在路上捡猫是经常的事儿。就因为这个,他随身带着火腿肠,就怕哪天被猫碰瓷了应付不了。 白饶当初觉得不可信,但今天看来,这种事儿也许是真的。 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这些动物们倒是有眼光。 贺屿天看着白总勾起的嘴角,心里松了口气,将哄人工具·白团子小心放在一边,看它睡得没心没肺,又用自己的风衣盖了盖。 白饶问他:“贺二少吃了吗?” 实际上白饶只是没话找话,天都暗了,这个点,贺二少早就解决了晚饭问题。 贺屿天如实摇头,按照他爹教他的经验卖惨:“没呢,白总我现在饥肠辘辘的,都快饿死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吧。” 白饶诧异了一下,赶紧起身往厨房走,现在已经过晚饭点很久了,男人肯定饿坏了,“想吃点什么?吃不吃拌面?还是做些菜?” 贺屿天反问他:“白总,你吃了没?” “……吃了点。” “那就熬点粥吧,”贺屿天在白总身后抬脚跟上去,“你胃不好,晚上应该吃点粥,这样好消化,菜就吃早上剩下的凉菜就成。” 今晚没有按时吃饭,白饶的胃其实一直都在隐隐作痛,但是这种疼痛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他习以为常,根本不值一提。 但不知为何,贺屿天此话一出,就好像解开了什么封印,疼痛变得分外清晰,一下下刺激着他的神经,几乎难以忍受。 白饶沉默地熬上粥,又拣了些蔬菜,准备炒一个简单的家常。 贺屿天在一旁陪着,靠着门看白饶忙碌,看他将各种菜和调料备齐,弄得井井有条。 他的侧脸一如既往地好看,只不过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的白。 贺屿天盯着看了一会,眉头一皱,走上去捧着白总的脸让他抬起头。 白饶被贺屿天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了一跳,切菜的手一抖,险些甩了刀。 白饶的脸色确实不好看,有一种虚弱的苍白,他的脸特别凉,尤其是额头,竟然还有些冷汗。 贺屿天吓了一跳:“你是不是不舒服?疼成这样,怎么不告诉我?” 白饶头一回被心上人捧脸,男人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脸颊,强迫自己和他对视,带着一种霸道的温柔。两人距离很近,白饶腿有些软,他后腰靠着流理台,双手抓着贺屿天腰间的衣服,几乎站立不稳。 向来从容不迫的白总第一次结结巴巴:“我、我没有。” 贺屿天信他个鬼:“胃疼是不是?你是不是压根就没吃晚饭?中午吃得跟猫一样多,然后硬生生饿到现在?” 白饶被贺二少的逼视弄得没由来有点羞愧,他敛下眼睛,不敢跟严厉的福尔摩·贺屿天对视。 贺屿天并不放过他:“有多疼?” 白饶小小声:“也不是很……” “我听实话。” “……很疼的。” 贺屿天叹了口气,弯下腰一把将人抱起,白饶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子,心里怦怦直跳,嘴里却口是心非:“别——” “你老实点,”贺屿天道,“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没有权利反抗。” 白饶依言老老实实地窝在贺屿天怀里,脑袋轻轻靠着,大长腿一动不动,乖巧极了。 男人强硬的样子帅气又霸道,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让他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 他的心仿佛被融化了似的,软软地成了一滩春水, 他刚刚还一个人坐在沙发里,羡慕能在男人怀里安家的猫咪,没想到,还不到十分钟,他便如愿以偿。 他从没想过,居然这么快。 白饶悄悄抬眼看男人的下颌线,他的线条很硬,带着很强的男人味儿。他被男人抱着,顺势把脸埋进男人肩窝,耳尖偷偷红了。 这恐怕就是,因祸得福吧。 因为上铺不方便,白饶被放在贺屿天自己的床上,光明正大地枕着贺屿天的枕头,盖着贺屿天的被子,贺屿天出去倒水的时候还给他压了压被角,让他盖紧一些。 白饶克制地压着嘴角,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他脑袋里似乎一片杂乱,又像是一片空白,他只觉得自己超开心,整个人开心地咕噜咕噜冒泡泡。 不一会儿贺屿天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水,一只手臂揽着白饶的后背,让他坐起来,然后把水杯交给他。 白总接过杯子,抿着唇小口小口地喝。 “喝完了就乖乖躺下,我去给你买一些药,一会儿就回来。” “别去,”白饶拦住他,淡淡道,“我上衣口袋里有药的。” 贺屿天在衣架上找到了白饶的外套,果然从里面摸出一小瓶药片。 还有两张电影票。 日期显示的是今天晚上八点。 贺屿天攥着药瓶的手紧了紧。 白饶吃了药乖乖躺在床上,贺屿天坐在他身边,跟他聊天,假装不经意道:“白总最近有没有时间?” 白总不明所以,但凭直觉来讲肯定是好事,他“嗯?”了一声,尾音欢快地打着弯。 “最近有一部谍战片我特别喜欢,不知道白总有没有空陪我一起去看?” 白饶几乎是立刻想起了他口袋里还没扔的两张票。 他清澈的嗓音有点干涩:“有啊,最近不是很忙,贺少想什么时候去?” 贺屿天有点开心:“那就……明天晚上?咱们从公司出来,先吃个饭,然后一起去看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好。” 贺屿天喂白饶吃了饭,然后又喂了些水,扶他躺下,像上次一样,把人搂在怀里,轻轻地拍他,哄他睡觉,看白总有些睡不着,还念了个睡前故事。 白饶睡着的时候,嘴角都是翘着的。 他窝在男人怀里,彼此交换着体温,听着他低沉悦耳的声音,跌入黑甜的梦乡。 贺屿天却睡不着了,他想来想去,拿出了手机。 有奖问答:我是一个正直如柳下惠的贤者,平时坐怀不乱,多少小妖精勾引都不为之所动。但是最近总是在脑里开黄腔,忍不住就会想一些奇奇怪怪的肮脏又龌龊的事情,请问这究竟是为什么? 1L:嘿嘿嘿,楼下来。 2L:因为楼主你已经长大了,欢迎来到我们成年人的世界。 3L:恕我直言,哥们儿,你这怕是要憋坏了啊。有条件花钱,没条件冲澡,别年纪轻轻地就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4L:同意3哥!楼主,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个药试一下?保准药到病除,彻底消除楼主的烦恼。 5L:大家都没有发现一个盲点吗,什么叫做“多少小妖精勾引”?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楼主不怕,弯下腰,把自己脑袋里的水倒一倒,问题就解决了。 …… 贺屿天看着这些没用的屁话皱起了眉头,看来广大网友是不能给他提供什么有效帮助了,正在他准备关掉页面的时候,看见一个答主的回信: 27L:楼主是只对同一个人起那种念头吗? 贺屿天赶紧回他:“是是是,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莫名其妙地出现这种情况!最近越来越频繁!我都快被自己吓死了!兄弟,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27哥回复的很快:“……兄台,您这是喜欢上他了啊。” 贺屿天一怔,手机一时没拿稳,“啪”得一下砸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