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怎么合理道歉,这是一个问题。 贺屿天在病房里借酒消愁。 他吊着一条被绑成木乃伊的腿,一手拿着烤串,一手握着啤酒,小弟金哆哆端茶送水忙前忙后。 贺屿天看见他就心烦:“外卖都到了?” 金哆哆盯着贺屿天手里的串咽口水:“到了老大!” 贺屿天拔叼无情卸磨杀驴:“那你可以滚了。” 金哆哆揪着贺屿天袖子哭唧唧:“天儿,我不想走。” 好容易买完好吃的都堆在天哥这里,他吸了一鼻子香气儿,这会儿饿的饥肠辘辘的,他才不要走! 贺屿天看着他的脸,想了想,忽然觉得这小子现在还有点用处:“想和我一块吃?” 金哆哆眼睛一亮:“天哥哥我爱死你了!” 贺屿天被这声“天哥哥”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挡住金哆哆伸向麻辣小龙虾的魔爪,补充道:“但是有个条件。” 金哆哆斗志昂扬:“老大请讲!” 贺屿天叼着一块肉,含糊不清:“你这样,你……”来咬这块肉的另一半。 贺屿天说到一半停住了。 金哆哆无辜地睁着双眼,士气依然高涨:“老大,我该怎么做?” 一副傻儿子指哪打哪的乖巧样子。 贺屿天艰难道:“你……”咬这块肉的另一半。 对着他纯洁的好兄弟,完全说不出口啊怎么办?! 金哆哆眨眼睛:“???” 贺屿天把肉吞进嘴里嚼吧嚼吧自己吃了,认命道:“算了,你叼着肉,我给你做示范。” 金哆哆开心道:“好!” 贺屿天递给金哆哆一根烤串,金哆哆撕咬下一块,叼在嘴里。 贺屿天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抽了张纸在嘴上随意抹了两把。 就这么回头擦个嘴的功夫,贺屿天在转过头来,金哆哆嘴上已经空空如也。 贺屿天瞪大眼:“???!!!” 金哆哆缩肩膀:“……嘻……嘻……” 贺屿天一巴掌呼在这小子脑子上:“肉呢?” “吃、吃了……”金哆哆委屈巴巴,“老大,我忍不住!” 这没出息的劲儿,简直让人没眼看。 贺屿天往他嘴里塞了块肉:“咬着,别吃。” 金哆哆听话地咬住肉,眼巴巴看着老大,bulingbuling的眼睛会说话:老大,我啥时候能吃?。 贺屿天不看他,转过眼去冷酷道:“你等等,我酝酿一下情绪。” 跟这个傻东西在一块,没有那种暧昧的气氛。 身后传来金哆哆含糊不清的声音:“老大……你快点,我坚持不住了。” 贺屿天气急败坏地扭过头,他当初怎么收的小弟?!眼瞎了吗? 然后他便看见金哆哆下巴边滴滴答答的可疑水迹。 可以,这很金哆哆。 贺屿天觉得自己真是败给他了,破罐子破摔道:“拉倒,你吃了吧。” 金哆哆欢天喜地:“多谢天哥哥!!!” 贺屿天手扶着额头,十分不想理这个二货。 跟着天哥有肉吃,金哆哆干起活来特别卖力,他主动请缨,自己训练自己,不一会儿就做到了叼着肉也不流口水的境界。 其实就是吃饱了。 金哆哆乖巧叼起,认真道:“天儿,我好啦,你想示范啥?” 贺屿天看着他,模仿之前他和白饶的姿势,冲发小俯下身。 金哆哆感受到天儿灼热的呼吸,立刻整个人都僵硬了。 贺屿天看着自家沙雕发小,皱着眉直起身。 真的完全下不去嘴。 金哆哆吞掉肉块,看着自家老大,欲言又止。 贺屿天被他看得难受,不耐烦道:“有屁就放。” 金哆哆一边说一边措辞:“老大,那个……兔子不吃窝边草啊。” 贺屿天皱皱眉头:“说人话。” 金哆哆闭着眼吼:“老大我不是gay你撩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的!” —— 金哆哆青了一只眼眶。 —— 金哆哆不抹眼泪了之后,贺屿天问他:“如果你吃东西的时候,被人衔着另一头叼走吃掉了,你会怎么办?” 金哆哆信誓旦旦:“打他!” 这个回答很正常。 贺屿天又问:“如果那个人是我呢?” 金哆哆看了看老大手臂上结实的肌肉,怂兮兮地小小声道:“打、打不过……就算了吧,老大,我主动给你吃。” 贺屿天想了想,开始问他真正想问的问题——废话,如果他一开始就问该怎么道歉,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他贺屿天在别人嘴里抢食物,把人惹生气了,四处琢磨着道歉的事儿了。 贺屿天:“如果你叼走了别人嘴里的食物,把别人惹生气了,你想把他哄回来,这么办?” 金哆哆嘴里吃着东西,说不了话,便拼命摇头。 贺屿天揣摩了一下,没明白:“什么意思?不哄?” 金哆哆喝了口水:“我干不出这么恶心的事。”从别人嘴里抢食物什么的。 贺屿天怒起,手指摁地噼里啪啦响。 金哆哆:“我猜想一下,天儿你看看是不是这么个情况。” 贺屿天:“讲!” 金哆哆:“天儿哥你抢了别人嘴里的食物。” 贺屿天呼吸顿了一下,皱眉道:“为什么不是别人抢了我的?” ……因为没人敢虎口夺食。 金哆哆这句话咽了没说,他怕另一个眼眶也青了。只道:“人家生气了,你想道歉,但是由于缺乏经验,就很苦恼。” 贺屿天:…… 不愧是劳资发小。 猜的真特么准。 贺屿天嘴角勾起笑,金哆哆看得后背发凉,他摆着手惊恐道:“老大你干嘛?!我是无辜的啊啊啊!” 贺屿天微笑:“哆哆啊,你知道的太多了。” 金哆哆连忙表忠心,三指朝天:“老大我绝对不跟任何人说!” 贺屿天继续微笑,不吃这套。 金哆哆哆哆嗦嗦、急中生智:“老大,你不是不会道歉么,我会啊,写检讨我最有经验了!我可以帮你!!!” 贺屿天道:“检讨我有,不用你。” 金哆哆小心翼翼问:“那你——” “我没他的联系方式。” 金哆哆自告奋勇:“我去给你要!” 贺屿天摇头,继续微笑:“那就太刻意了。” 金哆哆:“那……我们商讨一下,看看天哥你啥时候跟他见一面,讨论一个道歉策划?那个……众人拾柴火焰高集中生智嘛。” 贺屿天拍拍凳子,“坐。” 金哆哆知道他天哥是不生气了,大喇喇地坐在贺屿天床头,双腿也放在床上,又恢复了稳中带皮的本性:“天儿,你可以让他来找你,然后——” 贺屿天拍下对方搂着他脖子的手:“他生气了啊,不来。” 金哆哆又搂上去:“山不来就你,你可以就山啊。” 贺屿天晃晃自己的伤腿:“我不可以。” 金哆哆想了想:“那……我给你俩传话?” 贺屿天摇头。 他并不想让金哆哆知道那人是谁。毕竟这事儿太囧了,让金哆哆这个大嘴巴知道了,那一转头全世界都知道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金哆哆无奈一摊手:“这道题,臣妾也不会啊。” 贺屿天看见他就来气,作势将他往床下推:“爷要你何用!从我床上下去!” 金哆哆来劲了,他扭啊扭的耍赖:“不!我不下去!天哥床软!被窝暖和!我还要钻天哥被窝!” 贺屿天被这玩意气笑了,转身跟他打闹起来。 两人闹起来比幼稚园的小朋友还幼稚,甚至连门口被敲了好几下都没听见。 门外的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贺屿天和金哆哆纠缠在一起,衣衫凌乱,画面有些不堪入目。 贺屿天推了推金哆哆,让他赶紧下去,省的护士误会了。 金哆哆像座山一样一动不动,他小声说:“天哥,我现在下去才叫做贼心虚呢。” 贺屿天叫不动他,只得冲护士露出职业假笑:“有什么事吗?” 护士似乎是见多识广,见此场景只是惊讶了一瞬,便恢复正常:“是这样的,我们没有多余的病人床位了,这个病人急需用床,能让他和您分享一下房间吗?” 贺屿天言简意赅:“来吧。” 护士松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贺屿天不会同意,毕竟这人凶名在外,出了名的不好惹,如今看来,传言并不可信,贺二少还是挺好说话的。 她让开身体,贺屿天一眼就看见了她身后那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饱满的额头是全是冷汗,一张脸惨白惨白,没有了之前的干练的清冷气息,显得十分虚弱。 贺屿天惊讶出声:“白总?!” 他想要先开被子去将他扶来,却猛然想起自己的腿还伤着,根本动不了,便推金哆哆:“别楞着了,快去扶他!” 护士道:“看来二位是认识的,那我就放心了,等到空出病房来,就让白先生转走。麻烦二少了。” 护士关上门转身走了。 金哆哆扶着白饶走到一侧的长沙发,贺屿天急道:“睡什么沙发!让他到我这来!我床大,两个人没问题。” 金哆哆一愣,不敢怠慢,将人送到贺屿天床上,见贺屿天急急忙忙腾开一半床位,像对待小祖宗一样将人小心翼翼扶上来,又是垫枕头掖被子又是擦汗的,看得金哆哆目瞪口呆。 金哆哆是见过贺屿天疼苏怜的样子的,他以为那就是贺屿天宠人的极致了,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见到他养尊处优的天哥,忙前忙后照顾别人的样子。 金哆哆看着被贺屿天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的人,心道这人绝对不简单。 金哆哆小小声问:“这是……嫂子?” 最后两个字是用口型说的,贺屿天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白饶蜷缩在贺屿天怀里,整个人疼的直颤,他的后背被轻轻拍打,安抚着,男人让人安心的味道笼罩着他,让他终于慢慢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