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行凶者
在场诸人的神色,都凝重了两分。 唐宁深吸口气,上前环住了他:“怎么了?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谢小白蜷缩在她怀里,将脸紧紧贴在她的衣裳上:“娘亲,我看见了行凶的人。” “嗯?”唐宁怔了下,回头看身后。 迦岚已从尸体边上离开,走到了另一侧。那些草,正以一种要淹没凡人的姿态蓬勃生长着。 “凶手,是非人之物吗?”他低低问了一句。 谢小白却说不是。 小孩子的声音,已经轻得快要消失在风里。 “娘亲,我不知道,我看不懂他到底是什么……” 他很少有这样看不透人的时候,可这一回出来,他遇见了一堆看不明白的事。 唐宁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那个凶手,看起来和我像吗?样貌,感觉,气息……是不是都很像?” 谢小白离开了她的怀抱,微微抬起头,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下:“不一样,娘亲和他不一样。” 他摇着头,比划道:“样貌,我并没能看清,他和娘亲生得像不像,我也说不好。可他给人的感觉,从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同娘亲一点也不一样。” “娘亲,那个凶手给人的感觉,可要比你可怕得多。” 他白着脸,惊魂未定。 周遭的人,愈发疑惑起来。 唐宁手心里的扳指,像露出利齿的野兽,噬咬着她的心脏。 “那个人,不是父亲么……” 她已经不叫他爹爹了。 唐宁的自语,落在谢小白耳里,像惊雷一样。 他想起了那句“……老爷”。 土坑里的尸体,是唐家的家仆。 十年前,唐家没了主人,仆妇都被遣散了。 唯一的小主人唐宁,也跟着乳娘去了雷州。江城唐宅?成了空荡荡的鬼宅?只剩下一个年纪不小,但没有家人的旧仆看门。 他左右是个孤家寡人?离开了唐家也没有别的营生可做?既然没有门路,那留下来也无甚不好。 他每年给雷州唐家送一封信?讲一讲现状。 失踪的唐二爷,有没有回来?是他唯一要禀报的事。 剩下的时间?他除了晒晒太阳,扫扫地便没什么可做的了。 是以每日太阳下山,他便锁了门去大睡。 不过,睡得早?也有苦恼。 他总是睡到半夜?便醒了。 加上宅子空空的,一点人气也没有。白日里,阳光明媚,倒还不见得太冷清,可太阳下山以后?夜幕落下来,空旷无人的宅子便冷透了。 就算是夏天?夜里的空气好像也是冷的。 他睡出一头汗,那汗却冰冷冰冷? 从床上起来,他擦去汗珠?想去喝水。 身体里流失的水分?不立刻补回来?便会渴得无法再睡。 距离唐二爷失去踪影,已经整整六年了。 六年来,他从每日都朝门口张望,变成了十天半个月也懒得去看一眼。失踪多年,就算没死,大概也不会回来了吧? 要不然,还有女儿在,他为什么不管? 太太活着的时候,府里真热闹啊。 老仆在深夜里喝水,往喉咙里大口大口地灌,忽然,他手里的动作停下了,有冰冷的水从他嘴边滑落,“嗒”一声坠在地上。 他听见了脚步声。 很轻,很慢,但那的确是靴子底部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这座宅子里,除了他,还有人。 是谁? 贼吗? 他手背上的汗毛,竖了起来。 手里的茶碗,颤了下。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茶碗放回桌子上,然而动作再轻,还是发出了声音。“噔——”瓷做的碗,短促地叫了一声。 懊悔情绪瞬间吞没了他。 早知道,就该用那口木碗的! 他立刻转身,朝门口去。 外头的脚步声,猛地加重了。 提着灯,老仆慢慢地吐气。 他已经抓住了柴刀。 刚出事的时候,府里也闹过贼。 毕竟是座大宅子,又没有人,空放在那,哪个偷儿不心动?可贼人进来,转悠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早就都搬没了。 贼走了空,失望而归,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闯过空门。 他以为,就算自己烂在府里,也不会被人发现。 可是今夜,响起了脚步声。 檐下的灯笼,在风里摇曳,他听见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隔着薄薄的门扇,他几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想进来吗? 为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间屋子,为什么要来这一间? 他的屋子,能有多起眼? 而且这贼人分明也听见了茶碗落在桌上的动静吧?明知屋子里有人,他还要来?哪有这样的小偷? 老仆煞白着脸,紧了紧手里的刀柄。 可手心出了汗,那木头做的刀柄,被打磨得光洁明亮,有些滑手。 “笃——笃笃——” 忽然,门被敲响了。 “哐当”一下,柴刀脱了手。 “谁?”他贴着门,瞪着眼睛,哑声问道。 门外的人,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叩门。 “笃笃笃”变成了“夺夺夺”,那敲门的声音越来越重,越来越响,在暗夜里盖过了他的心跳声。 木门好像要被敲破了。 他拔高音量,又问一遍:“是谁?” 叩门声戛然而止。 “老吴,是你吗?” 门外的人,反问了一句。 老吴立刻呆住了。 这个声音,这个口气——他惴惴地喊了一声:“老、老爷?” “是我。” 他没有再敲门,也没有走开,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外。 老吴透过门缝,惶惶地往外看:“您……回来了?” “回来?”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疑惑,“阿宁呢?我怎么没有看见她?” 阿宁?老吴愣了下,才想起来这是自家小姐的名字:“小姐她,早就不在这里了。” “不在是什么意思?她去了哪里?” 老吴张开嘴,正想说,忽然感觉到不对,又把话咽了回去:“您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老爷,这几年你去了哪里?”老吴避开了话题。 门外的人沉默了一瞬:“胡乱走了走,也没去哪里。” 没去哪里,一走就是六年?老吴迟疑着,莫名地不想开门。 外头的人,真是失踪的唐二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