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夏林希面对手机,开了她微信。她把蒋寒置顶了，因此很容易找到，手指在他头像上悬空良久,最终戳进问了一句：“你们公司总部在美国吗？” 从一样,比起开门见山询问，她更习惯于拐弯抹角。 蒋寒回复来很快，他言简意赅地表明道：“一万美金是这个月奖金。”发送完这句话，他自觉还要说点什么,于是思考片刻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因为上次做模型被总部接受了。” 夏林希握紧了手机,然后重新躺平,她把消息看了两遍，恍惚间以为自己还没睡醒。要怎么表达她感受呢,她想不出合适话，只发了一个拥抱表情。 一直以来，她都觉他很出色。即便他现在还轻,她始终相信他能力。 “今晚我以请你吃饭吗,”夏林希道，“假如你有空话。” 当然除了吃饭以外，她还有别事要做。新将至，她准备了礼物送给他,也写了一整页贺卡。夏林希并不缺钱，她缺只有时间,忙里偷闲时候,她更是很想见到他。 不过蒋寒没有立刻回复，也有能是今晚比较忙，不能直接答应她邀约。夏林希跪坐等了一儿,最终拿起手机下了床。 窗外天光微亮，早晨太阳升更高。在北京隆冬时节，草丛中仍有扎堆麻雀，从寝室向远处望过，像是一片褐色绒球，在霜染草坪上一字铺开。 草坪树杈上，不止有麻雀一种鸟，也有一种长尾灰喜鹊，尾巴毛色泛蓝光，映朝阳很是漂亮。夏林希这么瞧了一儿，又瞥见一个熟悉影。 那是刚从图书馆回来庄菲。 早晨七点多钟天空，还没有被太阳完全照亮。庄菲背她双肩包，横穿草坪走向宿舍楼，身后跟一道斜长影子，路上惊起了一堆麻雀。 她偶尔停住脚步，故意低下脑袋，作势冲向草丛，吓跑受惊麻雀。看一群弱小鸟雀扑腾翅膀乱飞，她有一种作为庞然大物优越感。 直到她抬头向上看，刚好瞧见了夏林希。 夏林希端咖啡杯，顺手一般拉上了窗帘。 她们目光并未交汇，两距离本来远，即便相互对视了，也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庄菲敏感地认为，夏林希看她眼光，像看地上麻雀一样。 她几乎在第一时间冲回了寝室。 反手关门时候，因为闹出动静太大，吵醒了床上楚秋妍。由于近期是考试月，楚秋妍也有点累，这么突然一惊醒，难免带起床气。 几位室友面面相觑，双方中多有不满，倒也没开口说话。 庄菲进门以后，照例拖过椅子，甩开她笔记本，低下头收拾书包。她穿学校发放冬季棉衣，裹像一个中秋粽子，与她形成强烈对比是，夏林希穿很少。 寝室暖气充足，当然室外不同。 夏林希端杯子泡咖啡，还在等待蒋寒回音。她仔细想了想，猜他在地铁上，早高峰多拥挤，或许不方便看手机。 她脑子里这样想，又听见楚秋妍开口：“能不能也给我泡一杯咖啡，我好困啊。” 夏林希点头，又问了一句：“要加糖吗？” “不用加了，”楚秋妍道，“咖啡越苦，我越清醒。” 言罢，楚秋妍抱被子，仍然趴在床上：“今天考试结束后，我想回家睡一觉。”她侧目看向夏林希，随口问了她一声：“搞定了期末考试，你算哪里玩吗？” 夏林希倒完开水，双手捧住了杯子：“我要参加美赛。” 我要参加美赛。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砸进寝室池塘里，引起了庄菲回答：“隔壁寝室，我组队了。”她故意扬起了音调，然后把笔记本放高，左边一串数学表达式，右边一页编程代码。 她努力表现出很厉害样子，却被夏林希楚秋妍有意无意忽视。夏林希专注于搅咖啡，楚秋妍也只是望了她一眼——至于寝室里第四个，坐在床上李莎莎，此刻仍然在玩手机，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我拿到特等奖。”庄菲盯墙面，好像回到了高考宣誓那一天，那时她发誓要上全国最好大学，现在她已经做到了。 于是她又有了自信，接重复了一句：“百分之零点五特等奖。” 也许是因为一整夜没睡，她说话时候舌头结，并且带老家口音。老家口音并不好听——至少她是这样认为，所以说完最后一句话，庄菲局促地翻弄笔记本。 夏林希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庄菲身上，仍然没有接她话。比起庄菲特等奖，夏林希更在意是，为什么蒋寒还没有回复她。 她低头开手机，又发了一个表情，乖巧坐等表情。 而在寝室另一边，庄菲出声问她们：“我你们说话，你们装作没听到？” 问题抛出来以后，过了大概两三秒，寝室里没回答，夏林希手机却响了。来电显示蒋寒，夏林希立刻按下接听，由于寝室气氛不是很好，她握手机准备出门。 蒋寒在电话里她说：“我刚在开。”他跳过议内容，直接奔向了主题：“今天晚上，你想哪里？” 夏林希答非所问道：“你们开时间，改到了早上七点。”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是因为到了底，所以比原来更辛苦吗？” 也不全是。 是因为组长比从要求更高了，所以组内议时间延长，又提早到了早晨七点。在目计算机行业里，员工加班加点干活，原本是司空见惯事，不仅是在一些创业公司，哪怕是界内龙头企业，也难免有加班成风现象。 而蒋寒所在公司，奉行是弹性工作制，并不规定员工到岗时间。但他所在数据分析组，要求却比一般技术组更严格，到了今底，组长更是一反常态，开始多番催促，盼能提高进度。 蒋寒没有提及这些，他笑了笑回答道：“还好，算不上辛苦。”接把话题引向了今晚见面：“晚上几点有空，我你们学校……” 他话还没说完，庄菲猛然拉开了椅子。 椅子摩擦地板，响声格外刺耳。夏林希还没有走出房间，也没有听清蒋寒话，只听见庄菲将矛头对准了她：“夏林希，你站住。” 夏林希脚步一顿。 庄菲站在她身后开口：“上次事，我没再找你吧，隔壁寝室都知道了，是你先惹我。” 此时寝室房门紧闭，夏林希握上了门把手，仍然选择保持沉默。她并不了解庄菲，也摸不透她性格，只觉她像一颗炸弹，即便没有火苗做引子，也要时不时地炸两下。 至于上次那件事，已经是一个月事了。导火索也很简单，庄菲嫌她吵闹，砸了自己录音机，夏林希弯腰捡，抬头被扇了一巴掌，她并不是忍气吞声，所以当场踹了回。 据说时间能冲刷一切裂缝，但能一个月时间不够长，在她们两个之间，依然存在莫大嫌隙，而在当下这一刻，又被庄菲主动挑起了。 与其说庄菲要夏林希面冲突，不如说她是在为自己辩解。整个寝室一共四个，庄菲说出来话，却很少有回应。 仿佛她在唱一场独角戏，演再好无赞赏，演再差无纠。 与之相反是，夏林希没有被孤立过，所以体不来这种感觉。一方面是因为，夏林希习惯了独来独往，另一方面更是因为，她不能站在庄菲角度为她考虑。 夏林希扶门把手，也没有回头看庄菲，说出话还算客气：“期末考试还没结束，你有时间不如看书。” “我看了一晚上书，”庄菲放缓了声调，刻意强调了一点，“我找了同学自习，有隔壁寝室，还有陈亦川徐智礼。” 夏林希只回了一句：“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庄菲像是一拳在了棉花上。她想告诉夏林希，她能找到合来同学，也有时间精力一直学习，但是夏林希对此漠不关，无法彰显庄菲胜利。 夏林希开房门，径直从中走了出，走了两步想起来，她手机还在通话中。 走廊上也有暖气，但比寝室冷一点，过道上吹来一阵风，掀起了她裙摆。她低头了一个喷嚏，背靠墙壁站了两秒，对手机开口问道：“你还在听吗？” 电话另一头，蒋寒声音平静：“我一直在。” 夏林希没有谈到庄菲，她用手指敲了敲窗台，估摸见面时间，继续他们刚话题：“今天晚上七点，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蒋寒应了一声好。 在他那一边，大概也忙，隔手机屏幕，传来嘈杂交谈声。夏林希隐约听见他们在讲什么模型，于是很体贴地说了一句：“那我们晚上见，我今天还有最后一场考试，也许早上还能复习两个小时。” 这句话意思，是通话即将结束。 蒋寒左手握手机，右手还翻阅一批材料，思却完全放在了夏林希身上，他翻页手指停了停，同时接上了她话：“期末考试以后，你还有别事要忙么？” 夏林希承认道：“有美赛啊。” 她站在走廊窗台，深吸一口气又说：“等到美赛结束，我要回家了，下学期准备在inflection公司实习，楚秋妍也我一起。inflection公司总部，好像离你们很近。” 这样我天也能见到你。 最后一句话，夏林希没有说出口，这需要蒋寒自己领。 蒋寒仿佛领了一点，因此他笑了一声，又她说了几句话，等她挂断了手机，似乎平常相比，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天晚上七点整，风比平吹更冷，冬天夜晚来早，天幕已然漆黑一片。 夏林希刚刚结束期末考试，只觉整个都很放松。她奔学校门口向走，走到即将到达地方，被从暗处牵住了手，并且牵很紧。 她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 “说好了七点整，”夏林希开口问，“你是不是早来了很久？” 蒋寒回答：“早了半个小时。”说完还拉过她手，亲了一下她手背。 夏林希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趁蒋寒左手近在身旁，她把装在盒子里机械表拿了出来，然后套在了他手腕上，引蒋寒低头看，一边出声询问道：“这是什么？” “是我送你新礼物，”夏林希答道，“其实也不是很贵，我只是觉你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