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今年的历法有大年三十,有大年二十九。 校在腊月二十八号放假，次日就是阖团圆的除夕，活好像翻新了一页,每个人的未来都不可预知。 正月初四那一天,夏林希提包出门，她谎称要去书店买书，实则跑到了步行街，整条街上挂满了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的新春气象。 她和蒋正寒约好了九点见面，地点选在一新的咖啡厅。 夏林希八点五十到达,刚一进门就发现了他,彼时店内还有什么人，他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上拿了一本期刊杂志。 夏林希走过去问：“你来得好早啊，等了多长时间？” 蒋正寒着她笑了，他合上手里的杂志,接着把它放到了一旁：“我刚来不久,你也来了。” 夏林希便为他们两个心有灵犀，彼此间十分默契，就连到达目的地的时间，都巧合般的相差无几。 然而过一儿,服务员端上两杯咖啡，并且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划掉了一旁的收据票单。 夏林希抬头瞥了一眼,在那张咖啡店的收据单上，付款时间是七点半，换句话,蒋正寒等了大概一小时二十分钟。 夏林希思忖片刻，心中的感觉很难形容。 他们两个坐在对桌，话比平时便很多，又为附近有熟人，聊天也不需要避讳，夏林希便直接道：“还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如果你碰到任何不懂的题目……” 她把一块糖泡入咖啡，随即用勺子胡搅了两下：“什么时候都可找我，我一定给你讲清楚。” “什么问题都可么？” “对啊。” 蒋正寒摆出一个盒子，推到了她的面：“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夏林希始料未及。 桌上摆了一张台历，并且被翻到了二月份，今天是大年初四，也就是二月十三号，明天……明天好像是情人节，夏林希捧着那个盒子，也不知道日期和礼物的相逢是一种巧合，还是蒋正寒刻意为。 她打盒子，瞧见正中央躺着一个硬盘。 外观崭新，款式普通，容量偏小，当然也不贵。 夏林希马上：“我原来的硬盘丢了，刚好缺一个新的。” 蒋正寒笑了一声，和她解释道：“硬盘不是空的。” 所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这一整天的上午，夏林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为父母电话催促，她不得不在十二点左右赶回，吃完午饭又觉得很困，倒床睡到了下午三点，而后忽然从梦中惊醒，爬起来寻找她的硬盘。 她把外接插口连入电脑，在等待的过程中放飞了想象。 夏林希曾经听过，男的u盘和硬盘里，装载了另一个世界，但她确实有料到，蒋正寒把自己的硬盘交给她……或许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 当她查资源管理器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有失偏颇，整个硬盘里有一个小视频，有一堆html静态页面，及若干js和css的件夹。 它们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简单的网站。 夏林希找到主页，用浏览器打页面，入眼的东西让她震惊，她握着自己的鼠标，着面的电脑屏幕，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才好。 事实证明，男的硬盘里，当真装载了另一个世界。 好漂亮的网页。 屏幕正中央是一个空白的二维坐标轴，上有一个公式输入框，夏林希按照表格提示，在输入框里打出一个函数，下就显示了完整的图像。 无需她刷新页面，函数图像自动浮现，她向菜单栏，还有一排三维渲染按钮。 所谓三维渲染，顾思义，就是让函数呈现在三维坐标系里，对称轴可伴随鼠标转动，在整个画布上随意放大缩小。 菜单栏往下拉，还有一个浮点数的计算器，囊括了诸多数.运算符，并且不限制输入数字的长度。 光是这寥寥几个功能，就让夏林希玩了两三个小时。 他的网站就如同从的音乐盒一，有署，更有落款，在页面的底部，有一行节日快乐。 夏林希玩到眼睛累，捧着手机倒在了床上，她给蒋正寒写短信，反复编辑了半个小时，最终发出去一条：整个网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 他回答：借用了一些js的包。 夏林希根本不懂什么叫“js的包”，但是她努力地理解，大概相当于一些零件，用来构造一部分的功能……嗯，应该就是这。 事实上，无论她对错与否，也有人来纠正。 她把硬盘摆在桌子上，和的手工音乐盒，还有那一块金牌紧挨着，心想这些东西大概是她上高中来，曾经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时光依然在流逝，转眼到了二月，高三阶段进入了尾声。 江明一中在一模考试中失利，已经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为了挽回丢失的颜面，年级组长比往常更严厉，动辄召一场教师大，督促各班的班主任勉励。 于是从二月末尾始，何老师经常拍着讲台：“同们，到了最后的关头了，你们千万别松懈，坚持就是胜利，你们迎难而上，才能乘风破万里浪。” 你们迎难而上，才能乘风破万里浪。 夏林希心想，他们班主任的话，有时还是很有道理的。 许是为受到了鼓舞，班上的同疯狂习，致使气氛有一点压抑……作业，考试，分数，排，这些东西日渐堆积，寻不到一个爆发点，仿佛一场漫长的折磨，在缓慢消耗他们的耐心。 三月春，全市二模姗姗来迟。 二模考试，又称最难的模拟考试，一般而言，题目都比较繁琐。 考完的次日，老师还讲卷子，班上的同就聚在一起校对答案，为首那人正是陈亦川。 他拎着一张数试卷，抬手招呼夏林希，等她走过来后，他立刻问了一句：“你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多少？” 夏林希据实回答：“是一个分数，分母17，分子31。” 话音未落，周围一片吸气声。 为人和夏林希一。 鉴于夏林希一贯满分的作风，她的答案几乎就是标准答案，是老师公布的正确答案，所在场的其他人都认为，这次二模的数死定了。 校对答案真是一件痛苦的事，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但是陈亦川不相信别人，他相信自己，所他反驳道：“不对吧，我算出来的结果是三，一个完全的整数，比起夏林希的答案，三起来更正常。” 最后一道题分值二十，一旦失手，第一的位置必然不保。 除了夏林希外，好像所有人的结果都是三。 就连陈亦川也是。 夏林希终于有一点慌了，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每一个念头都与数压轴题有关……但她面上依然端持了平静，她平静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站在蒋正寒身旁问：“你还记得数压轴题的结果吗？” 蒋正寒道：“是二模么？” 夏林希点点头。 他：“结果是一个分数，十七分三十一。” 夏林希如释重负。 蒋正寒笑着问：“你不相信自己的答案么？” “为那一片，”夏林希抬头，目光落在对面，“有人和我一。” 一旁的张怀武听了，马上拍着桌子道：“这还用问么，夏姐，那一片有人和你一，就明那一片有正确答案！” 这么简单粗暴的结论，得到了蒋正寒的支持与肯定。 当天上午老师分析试卷，压轴题的答案果然和夏林希一，由于这道题坑坑绕绕，班上大部分的同都有做对。 三天后，二模成绩公布，夏林希保持第一，和往常一。 全市排尚未揭晓，班级排已经掀起风波，倒不是为有什么大的变动，而是为陈亦川同，这一次竟然跌出了十。 作为班上的习委员，夏林希第一个知道结果，但她有注意陈亦川，她一直在找蒋正寒……值得欣慰的是，蒋正寒的次不用倒着数，可从头数了。 正数第二十一，总分高于平均分。 夏林希这么一，就觉得二模考得很好，非常好，可庆贺一番。 然而她还跨进教室的门，陈亦川就被班主任带走了。 陈亦川自己也觉得烦。 班主任教育他的话，翻来覆去也就那几句，来回强调的多了，他耳朵都快长茧了。 “陈亦川，你必须正视自己了，”班主任沉着一张脸道，“第十一，你这一次全市二模，考到了全班第十一。” 陈亦川无动于衷，仿佛听见。 班主任敲了敲桌子，试图用语言感化他：“你夏林希，成绩多稳定，你们两个，本来是一条水平线上的……” 磨了一早上的嘴皮子，班主任当然觉得累，但他依旧强撑着，一手捋了捋头发，接着苦口婆心地劝：“我从一直觉得，你是能上北大清华的料子，要你口讲出来，所有老师都愿意帮你。” 陈亦川终于松口道：“我最近心烦，静不下来。” 何老师立马站了起来：“你有什么事？不要闷在心里。” 陈亦川身形颀长，比何老师高了不少，他这沉默地站了一，忽然就有倾诉的欲望了。 于是他：“什么事，就是单纯的烦。” 无法控制的心烦意乱，这种感受在高三末尾，其实并不少见。何老师如此想着，就打算再什么。 陈亦川回到教室，还要收齐语作业，作为班上的语课代表，他下课的时候并不清闲。 昨晚的作有写，他仗着自己有职权，推迟了交作业的时间，随便补了大概几百个字，洋洋洒洒两页纸，的都是一些刚才口的事。 他把全班的作交给了赵宁成，他们班的语老师……其实预想赵宁成怎么回答，一般而言，赵宁成改作，给一个分数，然后写一个“阅”字。 今天的赵宁成应该也不例外。 陈亦川心想，他这一次的作，很可能得一个零分。 当日下午，作业被发放下来，陈亦川打自己的本子，随手翻到了今天那页，然而计划中的零分有出现，有赵宁成回复的一段话。 最下面的一行是：“世上有这一个人，他能把你拉出深渊，助你跋涉沼泽，教你横渡江河，带你翻山越岭，陪你登顶高峰，和你遍风景。” 陈亦川哂笑，心想这么长的一段话，八成是语老师从哪里抄来的，直接誊在了他的作本上。 他翻页，到赵宁成接着写道：“这个人，其实就是你自己。有志者事竟成，我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