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局
第二天下午，天空中依然阴云密布。 酸雨淋在地面上，掀起丝丝缭缭的水雾。 巷子里飘散着一股垃圾被雨水长时间浸泡散发出来的难闻异味。 雨点儿又密又细，斜斜地冲刷着大地。 天空中的乌云一层叠着一层，一卷滚着一卷。 阳光偶尔才能够从云间缝隙勉强射下来一缕，片刻又被乌云所吞没。 雪朦朦蜷缩着身体蹲坐在单元门的雨搭下，将下巴埋在胳膊的臂弯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雨滴在地面上敲打出来的一个又一个水花。 明天就是雪朦朦十六岁的生日了，而且就在今天的上午，她还收到了凯撒职业技术学院的入取通知书。 技术学院采用的是半工半读制，可以拿奖学金和工资报酬，这对于念不起书的附庸镇贫民区孩子来说算是非常好的选择。 可是雪朦朦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独自一人坐在楼道内的楼梯上发呆。 最近几天她和mama又被集团监视了。从小时候到现在，每隔一段日子集团就会派人对她们母女进行监视几天。 这种感觉很糟糕，可是她们母女二人又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如果反抗或者太抵触，下次的监视只能变得更加的隐蔽，更加的频繁。 所以她们母女二人只能假装作没有发现。 雪朦朦大多数时间都表现得木讷一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 其实她的心中很是焦虑，不知道mama和集团结下了什么深仇大恨。 昨夜的噩梦阴影仍然挥之不去，这连续两天的梦境实在是诡异，令人摸不着头脑。 雪朦朦想不通，只能暂时当作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给自己留下了重大的心理阴影导致的。 …… 哒哒哒，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处有一个老人从巷子右侧朝着这个方向奔跑而来。 老人面容慈祥，干瘦的面庞布满皱纹。他跑得有些踉跄，在临近雪朦朦所在的单元门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老人顾不上硝酸超标的雨水浸透了西装，他快速地向四周看了看，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牌抛给雪朦朦，说道：“小姑娘，帮我保管着，过几天我会来取。” 卡牌“啪”地一声掉在了雪朦朦脚下的地面上。 雪朦朦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恐地向后缩了缩，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那个老人说完之后勉强地爬起来继续向左侧的胡同内渐渐跑远了。 老人刚刚离去没多久，巷子右侧的街口有十多个穿着纳米碳纤维作战服的士兵追赶过来。 雪朦朦悄悄地、颤颤巍巍地，用小脚踩在刚才老人扔过来的卡片上，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泥泞的路面上雨滴溅起的水花。 士兵们看了看这个小姑娘，似乎没有多想，继续向前方追了下去。 等士兵远去之后，雪朦朦捡起来地上的卡牌放在眼前新奇地打量起来。 这是一张精美的“黑铁卡牌”，拿在手中感觉沉甸甸的。 厚度和普通的银行卡差不多，尺寸要比扑克稍牌微大一圈。 ——虽然雪朦朦不知道对方这又是准备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和mama，但是她只能接下来，否则下次的手段只能会更加的恶劣。 卡牌的四周是由浅雕的符文组成的精美花边，背面有一个圆形的纹章图案。 图案的中央是一枚松果，四周是一圈穗状花序。这代表着泰拉大陆最负有制卡工艺盛名的“扭叶松集团”监制出品。 正面的图案是一只正在匍匐着身躯望向你的小猫，代表着卡牌的种类似乎是一张御兽系超凡卡师才能使用的卡牌。 街巷两侧高耸林立的塔楼外墙体上缀满了各种霓虹灯招牌，映得巷子内忽明忽暗。 借着闪烁的灯光，雪朦朦看到卡牌粗糙的表面上折射着神秘敦实的黑铁光泽。 这是一张非常珍贵的黑铁卡牌，其价值足以抵得上一个三口之家一年的总收入。 它之所以珍贵，是因为黑铁卡牌只有很高级别的制卡官才能够炼制，所以极其稀有。这也意味着它所施展出来的魔法威力会更加强大。 雪朦朦反复地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将卡牌揣进破旧的上衣兜里。 …… 画面中雪朦朦的镜头逐渐缩小。 “陈总，您老亲自出手，有什么收获吗？” 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内，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微微躬身。 被称呼为“陈总”的老人正是刚刚那位奔跑时故意摔倒然后扔给雪朦朦一张卡牌的那位老者，陈怀难。 电脑前面的陈总眯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反复播放了好几遍监控录像的画面。 画面中播放的也就是今天下午雪朦朦捡起黑铁卡牌的前后经过。 沉默了很久，陈总将身子向后埋入柔软的沙发靠背里，缓缓地说道： “第一，我和她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探测了一下，发现她的体内确实没有源气，是一个普通人。 “第二，她的表现很正常。” 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很谦卑，说话之前先躬身，谨慎地问道：“陈总，属下愚见，是不是太正常……反而就不正常？” 陈总什么话也没说，依在沙发上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 ——他没有丝毫的表态，任何一个不经意的态度可能都会被属下错误的解读。 他当然也不可能轻易就和属下说出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想法。 ——当他想说话的时候，他所说出来的话必须都是他想让对方听道的。 见陈总没有回答，中年人便静静地等待，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依然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 中年人现在的内心中很是懊悔。他痛恨自己刚才不应该将心中的猜测表达出来。如果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宁可狠狠地扇自己两个耳光也不会再多嘴一句。 过了很久，陈总缓缓地睁开眼睛：“李总。” 中年人再次躬身：“不敢当，请您指示。” 陈总突然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又多了起来：“我今天刚刚来到附庸镇，晚上有什么娱乐项目？” 被称呼为“李总”的中年人思绪飞快地转动，口中毫不迟疑地回答：“我已经安排妥当，包您满意。” 陈总眼神流转，笑得非常亲切，说道：“坐下来说话。” 李总的本名叫做李文棉，是“扭叶松集团”下辖子公司逾垠生物科技公司在凯撒中心城附庸镇分部的负责人。 虽然年纪已有四十多岁，但是能够做到分部负责人的位置足以说明李文棉的精明能干。 李文棉略一迟疑，然后走到办公桌侧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陈总微笑着问道：“李总，你说说，昔日的北域帝盟五剑之一、御兽系圣者级超凡卡师、同时拥有寻云堡领主、冰封狼山地领主、银骨荣誉骑士等众多头衔的雪盟主雪坤壑。” 陈总顿了顿继续道：“他的孙女居然是一个没有源力的普通人。这事你怎么看？” 李文棉不敢犹豫，也不敢有所保留，急忙不假思索地回答：“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可能是装的。” 陈总笑了笑，笑容中有一种令人看不透的意味：“无论她是装的也好，用什么方法压制住了源力气息也罢，今晚我强行帮她觉醒。” 李文棉稍微一顿，问道：“普通人如果强行觉醒，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陈总眼眸深邃，并未回答。辅助觉醒是只有高阶超凡者才能使用的卡牌技能，这其实也正是公司委派他来这里的原因之一，公司高层始终无法相信雪家的后代血脉会平庸。 李文棉看到陈总似笑非笑的表情，话说到一半又顿住了。 他心中又不禁再次暗自骂自己，又多话了。 ——如果雪朦朦觉醒，就意味着雪家后人对公司存在威胁。如果她无法觉醒，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这好像是一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