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制怒，比箭
冉姣受到的屈辱让王弃很沉默，情绪极度压抑，也变隐隐间似有暴躁的力量在体内流窜。 其实这严格说起来，他是心中起了魔障了。 原本他体内的真气、罡气都是在无思无想的平和状态下修成的，但这个时候却因为他自身极致的愤怒而产生了失控的迹象……这就是修行的危险之处了，修行者自身所掌控的力量终究是以他们的心境为主。 王弃也明白自己此时的心理状态很不好，对他自身的修行大不利。 但是他依然有些难以遏制心中的愤怒……不得已，他只能尝试以《心经》来寻回平静。 只是没想到他这一下却是巧合地找到了一种极怒状态下的平静，《心经》没有令他彻底地安宁下来，反而是在绝对的理智下剖析了自己愤怒的根源并且明白自己该如何化解这种情绪。 所以他压制住了外在表现，而是令自己进入了一个平静与愤怒共存的奇妙境地之中……就仿佛是那佛门伏四魔的金刚，似怒似威。 同时他也发现了在这种心念意志的加持之下，无论是他的真气还是罡气都是充满了攻击性，似乎威力又有极大增强。 他忍不住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发现随着这种心念的不断强化，他体内的力量也充满了一种极其压抑的暴躁感。 他很担心自己的双眼会流露出一些不太好的情绪……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他已经不是太在意了，但终究不能让身边的人失望。 今天是对于林触来说很重要的日子，又是在御前……他只能先行忍耐。 可今天的事情过了……他会让那愚蠢的皇子知道什么叫痛苦的！ 哪怕闭上了双眼，但他发现自己在这种理智与愤怒交错的状态之下似乎根本不用眼睛就能够‘看’清周围的一切。 倒是有些像是他出窍时候的感觉了……他发现随着自己的修行，倒是慢慢地让他在正常的时候也能够拥有出窍状态下的能力。 差不多该他上去了，而林触也是已经开始颔首示意。 不过好像就在林触给自己手下发出信号的时候……高台之前忽然走出了一位羽林卫将领，他抱拳躬身道：“陛下，不知这次金吾卫大比，我羽林卫是否也能参加？” 陆徹闻言就有些皱眉……金吾卫大比可是怀着特殊使命的，这时候羽林卫来掺合什么，这掺合进来了又会产生什么变数？ 所以他说：“袁玧，这是金吾卫初立之大比，意义不同。若是羽林卫也手痒了，朕可以让你们择日也大比一次。” 这袁玧却是依然有些倔强地坚持道：“陛下恕罪，末将并非是想要扰乱金吾卫大比，只是金吾卫中有一人竟然自号‘箭神’，玧，不认这个称号，也想与那位‘箭神’比试一下。” 陆徹对军人，尤其是有能力的军中悍将都尤为优待，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武勋都要靠这些人来争取。 所以当袁玧表示这只是他自己的事情而不是整个羽林卫都想要加入进来，陆徹就说：“只此一例。” 袁玧立刻大受鼓舞，然后拿着手中那一柄仿佛贴了金箔的大弓快步走上校场道：“羽林卫射声校尉部左司马袁玧，想要趁此机会挑战金吾卫中垒校尉部右司马王弃，请指教。” 王弃愣了一下……说起来林触也当过一阵子的射声校尉，难道这个袁玧就是他安排的？ 所以他也没多想，就走上了场。 谁知这袁玧看到他腰间挎着一柄环首刀就上来了，当场皱了皱眉道：“你的弓呢？” 王弃愣了走个过场就行了，这么较真干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林触那种带着浓浓蛋疼感觉的传音：“这袁玧可不是我安排的人，听闻此人乃是个百步穿杨的神射之将，备受陛下青睐，故而也多有桀骜。” “先前我为射声校尉，还以为会在这个位置上坐一段时间，所以曾经着手统合原本射声校尉部的人员……他也因此听说了你的消息，也知道我有意将‘碎星’交于你……这大约才是他提出挑战的原因。” 王弃就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他只能微微侧头喊了一声：“替我拿把弓来。” 老包左右看看，发现其他人都没动……只能黑着脸拖着条瘸腿费劲地给王弃从兵器架上搬了张铁胎弓以及两个箭囊来。 他的内心是崩溃的……明明说好的是给王弃当副手，他怎么就活成这样了？ 而当王弃手中握弓又背起箭囊，那袁玧却是依然语气不善地说：“你为何始终闭着双眼，难道是不屑与我对视？” 王弃还真想直接就认了。 但他还是随便找了个理由道：“在下近期正修炼一种秘法，双眼不适合睁开，还请袁司马见谅。” 此时他的眼神超凶，还是不拿出来吓人了。 袁玧有些不舒服地说道：“本将听闻王司马有个‘却邪箭神’的名号，是以心痒难煞想与王司马逼平一下箭术，若是王司马无法睁眼，本将只恐会胜之不武。” 王弃静静地回答：“若是我败，也只是技不如人，袁司马请吧。” 他其实是有些不耐烦了，阿娇姐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现在只想要快点结束这一切然后回到阿娇姐姐的身边……哪怕不知道能做什么，他也想要让阿姣姐的心情好受点。 但是这袁玧却是不紧不慢，或者说他的主要目的还没说出来。 他说：“不必着急，我们都是军中司马，况且我是羽林卫而你是金吾卫，自然不可能以胜负定职位……所以不如我们的对决增加一些彩头如何？” 王弃依然绷着脸以压抑下的平静道：“你说。” “我听闻金吾卫武库有一张宝弓名为‘碎星’，此乃战场杀伐利器，若是留在金吾卫武库中总会显得明珠蒙尘……不如我们将它当做彩头如何？”袁玧说着，甚至是看了林触一眼。 林触有些脑仁发痛，袁玧这是几个意思？ 王弃虽然不耐，却也仔细思索了一下这其中的关窍而没有马上答应下来…… 倒是此时在高台上的陆徹听到了，已经很干脆地说道：“这事，朕替你们应下了……胜者当可称为我大彭第一神射，得到‘碎星’也是理所当然。” 王弃神色一正，决定这次要赢得干脆利落一些……这个袁玧着实令他有些不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林触忽然传音：“这战你尽量输得不着痕迹……此事是我想岔了，‘碎星’神弓只能留在武库中而不能被拿出使用……陛下已经有些生气了，这场对决胜者不会有好下场的。” 王弃心中就是一惊……竟然会是这样的么！ 心里琢磨着林触的话，王弃已经在那袁玧的面前持弓站定。 不管怎么样，先试探一下吧，毕竟不能输得太明显，这也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好难，怎么参加个大比都还要一直地‘演’。 这场神射手对决的规则也很简单，双方相距百步站开，然后站定位置对射即可……谁先中箭又或者谁先离开原地，便是败者。 这种规矩对于王弃来说稍稍有些不利，因为这等于是让他舍弃了多种能力只能站在原地与人对射……可是这又如何，他已经决定要听林触的故意输掉这一场了。 他现在回过味来了，‘碎星’那样的神弓，可以轻松将箭矢射出千步之外，这是何等的射程？ 若是真落在神射手的手里，并且能够拉开这张弓发挥其实力，这足以令一切权贵心生不安……其中恐怕也包括这一国之君的陆徹。 这袁玧的确是受陆徹青睐，可若是当袁玧本身掌握的力量可以能够威胁到陆徹自身的时候，那么…… 王弃拉开了手中的弓，决定不管如何先射一箭试探一下。 所以他没有和那袁玧来什么‘高手对峙’的一套，稍稍有些破坏气氛…… “噌！” 弓弦振动，铁箭飞射而出。 王弃微微皱眉，这柄弓他不太熟悉，振弦的声音有些不是那么好听。 而那袁玧则是嘴角露出了一些轻蔑的笑容，同样是快速弯弓拉弦，并且针锋相对地一箭射出…… “嗡~” 振弦之声绵细轻微却极有韧性的感觉，这是一柄好弓。 而此时双方相距百米，两箭相对而出，紧接着便是在半空中‘叮！’地一声碰撞在了一起！ 两支铁箭竟然是正好相对撞掉了？ 不，王弃先射，所以这是袁玧故意造成的结果。 王弃见状也是不免惊讶，能够在箭矢飞射的过程中精准地捕捉到其飞行轨迹并且以箭命中，这种射术可不一般……难怪如此自信也如此自傲。 如此一来事情对于他来说就简单了…… 既然对方射术如此精妙，那就来试试他的快箭吧！ 所以他二话不说，伸手抽出铁箭就开始连续拉弓速射……他的速射已经超越了寻常‘连珠箭’的范畴，‘连珠箭’最多是五箭连珠，但他的速射却完全取决于他的体力。 不过对此他还是有所保留的……他一口气拉弦七次，七箭连珠而出！ 这一下他也算是展现出了自己的风采，毕竟他已经是突破了‘连珠箭’的极限……只是又没超出太多，让人觉得惊艳却并不出格。 ……这七箭连珠而出，也让那袁玧露出了惊容。 因为这种箭技是他也无法做到的，他无法想象竟然有人能够将射速提升得这么快。 不过他的应对却很微妙，竟然是连射三箭将那连珠箭矢中的三箭给射落了下来……此时剩下的四支箭已经几乎临身。 却见袁玧没有再弯弓搭箭，而是整个大弓快速旋转起来，竟然将那四支箭全部给挡格了开来！ 这时王弃才明白袁玧先前三支箭的用意，却是要让那七箭连珠变得不那么连续，这才能在接下来以转弓的方式应对。 那镀金的大弓转了一圈，将剩下的四支铁箭全部磕飞。 袁玧看了眼弓身上那被擦掉的金漆露出了一丝心疼的神色，但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王弃又已经拉弓搭箭开始连射…… 他这次稍稍降低了一些速度，但却使得连射持续时间一下子提升了许多。 面对这种不讲道理一样的攻势，那袁玧只觉得头皮发麻……一个人射出一片箭雨，这是人做的？ 听着对面连续的振弦声，袁玧只能先行抵挡，卯足了全力尽量在那‘箭雨’落下之前将之打得稀疏。 然后以手中的金箔大弓连连抵挡。 又因为他必须双腿站在原地不能动，所以这时候难免会显得狼狈起来……但是好在他发现王弃的射速虽然快，但箭矢的准确度却难免不够，单论命中率的话，大约是在七成左右。 这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事情，毕竟连续的拉弓射箭会因为弓身的震颤尚未平复而形成难以预计的干扰……王弃能够维持七成命中率，这已经是个十分厉害的稳定性了。 但如此一来也是给了袁玧喘息的时间……他同样也是个射声士，其实很多时候听声音就能够判断这箭矢的落点了。 这令他可以选择性的进行抵挡，才能够在王弃这一轮强势的‘箭雨’前勉力维持下来……他如此维持，却是在赌，赌王弃的体力不可能维持这种射速多长时间。 而就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很难抵挡左支右拙的时候，就发现这箭雨终于是停了下来……袁玧心中一喜，以为终于熬到了王弃不支的时候。 可当他有些仓惶地抬头，却正好看见王弃伸手在背后做了个摸空的姿势来…… 原来是王弃一口气将两个箭囊都射空了，而不是体力不支。 王弃露出了一个颇为意外的神色，随后就很坦然地放下了手中的弓气定神闲地道：“我输了。” 袁玧有些发呆，此时他的状态别提有多狼狈了。 那原本华丽的金箔大弓已经有多处划痕，看起来伤痕累累。而他的身上也是难免出现了被箭矢擦伤的迹象，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 ……于是，赢的那个一身狼狈，输的反而是保持了‘风度’？ 按照规则来说，是的。 只是就这过程和结果来说，却无论是赢的人还是旁观的观众，都有些浑身不得劲的感觉。 这种情况总是不免让人去想……若是王弃能够再多背一个箭囊会有什么不同？ 但规则如此，王弃很痛快地就认输了。 袁玧懵了一下之后回过了神来道：“这次是某侥幸，下次有机会，某愿与王司马放开手脚再比一次。” 他此时说话的语气已经与先前完全不同，因为他已经认识到王弃至少也是个和他同等级的神射手……而且他能够感受到王弃还有很多技法没有用出来，他也还有好多绝活没有施展……就这么赢了，他很难受的。 而王弃对此却只是摇摇头说道：“输了就是输了，我最近对箭技疏于锻炼，单论箭技那已经是远远不如袁司马了。” 这说得是实话，但如此局面也可以说是王弃故意为之。 若是他真的想好好比斗一番，又怎么可能不计算箭矢数量而一口气将之全部用完呢？ 说穿了，他就是在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