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周京城，皇宫东墙边上的院子之中。 高策一只手暗暗的揉着方才被某位太子爷握住的某物，一边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位可谓是风华绝伦的太子爷，还有站在一旁的高萱。 这位太子爷，高策的印象是十分的深刻。 对于这个世界的高策来说，或者是对于太子爷来说，高策高虑远，就是太子爷在这个世界之中唯一的朋友。 而他们二人之所以能如此的要好，还要归功于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习武。 当然了，两人向来也都是不见外，尤其是习武的那段时间，每天两个人都是鼻青脸肿的。 而每次双方交手，都是赢了的那个背着输了的那个回家。 因为如此，小时候的高策没少被首辅大人训斥。 太子殿下得意洋洋，拿着那柄从高策手上夺过来的折扇，轻轻的给一旁站着的高萱扇着清风。 “老高！我听外人说你都已经是“山中境”的绝顶高手了！怎么本宫的‘游龙出海’你还是接不下来？” 一旁的高萱伸出宛若细柳枝丫的娇嫩手掌，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仿佛是不想让自己笑出声来！ 高策狠狠的瞪了一眼太子刘昊文，心中不免腹诽。 他娘的，猴子偷桃就猴子偷桃，能把这种下三滥招式叫成什么“游龙出海”的，这太子爷也是个不着调的！ 刘昊文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如此眼神看着自己，瞬间将折扇合拢敲打在自己手掌之中，表情嚣张语气上扬。 “呀！~不服是吧！” 说着就起身将折扇放在了石桌之上，跃跃欲试的拉着高策的手臂。 高策想起方才的遭遇，立马改换了自己的表情，强忍着怒意“谄媚”的笑道：“服了，服了，太子殿下武功盖世，武功盖世！” 一旁的黑衣吕老前辈笑着揉着自己的下巴，也不去阻止。 年轻人嘛，朝气蓬勃才像是年轻人。 可这一幕让一旁原本习武练剑的刘诗涵有些不悦，她来到了石桌附近，将手中铁剑重重的拍在石桌上。 “有完没完！” 刘昊文回过头，本想着揉一揉自己meimei的小脑袋瓜，却不料被刘诗涵躲过，还一口咬在了一根手指上。 “嘶！死丫头松嘴！疼疼疼！” 刘诗涵松嘴，气呼呼的坐在原本刘昊文的凳子上，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太子殿下原本还想着斥责一番自己的meimei，以彰显兄长的威严，可又看到自己先生，那位吕老前辈的笑意有些玩味，只能无奈的摇头作罢。 众人不明所以，只是看着小丫头的脸色便知道现在的小丫头绝对是不能招惹的，便想着各自告辞！ 吕老前辈见状拉住了高策的手臂，将一本泛黄书籍交给他笑道：“既然你只能重新习武，这本书我也该还给你。” 高策看了一眼书籍，接过手中皱了皱眉头。 这书好像不该是这么重的！ 离开了院子，高策与刘昊文告别。刘昊文一脸jian笑的指了指高策的裤裆，又是一脸贱笑的五指成钩。 高策如临大敌，瞥了一眼还站在刘昊文身边的高萱！ 高萱抿起嘴唇，抬头以祈求的眼神看着太子殿下。 刘昊文看了看高萱又看了看高策，默不作声。 高策轻叹一声，低沉的说道：“走，跟我回家！” 高萱好像有些恋恋不舍，却也更是无可奈何，只能低着头，走向高策！ 高策对于这个meimei其实还颇为期待的。 因为在记忆之中，这丫头小的时候就愿意粘着自己，从开始启蒙读书开始，一直到去国子监下属的学子监读书。 而去了学子监读书之后，这小丫头也不知怎么，基本上一个月才回家一趟，让当时的高策倍感无适。 回到府邸之中，高策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小院里，那本吕老前辈给的书是一定要看的。 至于能否练成，必须炼成，他娘的穿越过来就是为了看着所谓的风景一年？万一死了真的就是死了，那岂不是亏大了？ 小姑娘高萱看着自己大哥没有要骂自己的意思，便俏皮的笑了笑，蹦蹦跳跳的走向了自己的那个院落。 其实之前的高萱早就知道自己兄长醒来的事情，不能说是不高兴，只是并不觉得如何意外。 那是谁？是自家哥哥！是大周京都虑远先生，醒过来很意外吗？ 兄妹二人走到前院西侧的侧门之时，发现高蒙正坐在门槛处唉声叹气。 高策瞥了一眼自己弟弟，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安慰他。 而高萱则是大大咧咧的走到自己二哥的身边，一屁股坐在另一侧门槛上笑吟吟的说道：“呦呦呦！这不是我家冰霜美人的高二哥嘛！怎么？郡主殿下走了如此失神？” 高蒙冷着脸看着自己身侧的meimei，随后抬起手。 高萱立马站起，躲在了高策的身后。 高策有气无力的说道：“行了，萱儿一回家你就收拾她，现在遇到‘太子殿下’比看到我都亲近了！” 太子殿下这几个字，高策咬的十分沉重。 高蒙低下头，一脸的失魂落魄！ 高策没有安慰自己的弟弟，毕竟这位高蒙高二公子对于男女情爱一事向来都是不怎么上心，至于为何现在如此模样。 想来那位郡主殿下此刻依旧在府邸之中。 果不其然，从后院悠悠然走出一位女子，手上还拿着半个西瓜，西瓜上面还插着一根铁匙，一边走一边吃。 “赶紧，给姑奶奶我安排个小院子，姑奶奶这几天要在你们府上住下，至于什么时候走！” 女子细嚼慢咽着西瓜若有所思的想了想。 “再议！” 高蒙的头更低了！ 转眼，已经是晚霞时分。 今天的府邸晚饭饭桌上，高策终于见到了那位自己父亲，当朝的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见到高策，只是点了点头，至于表情嘛，就是面无表情。 高策也不觉得尴尬，毕竟是首辅大人，即便是回了家那架子还是会有些的。 今天的晚饭异常的团圆，以至于让府邸之中那些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看到如此场景都忍不住的留下一滴泪水。 自家老爷和少爷，自从当年夫人病逝之后便极少的在一桌吃饭了，就算是逢年过节也只是象征意义上的聊两句而已。 可今天不一样，不只是一同在桌上吃饭，首辅大人高争还面容慈祥的问了问自己的儿媳妇饭菜是否可口，问了问郡主刘诗霞府中是否有些怠慢最后还提问了高萱近来读书是否有什么心得。 至于自己的两个儿子首辅大人看都不看一眼。 晚饭吃过，高策带着自家娘子回到自己的小院之中看书。高蒙则是带着郡主殿下四处闲逛，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 至于高萱则是与自己的父亲一同在书房，互相探讨学问。 高策坐在院落中的长椅上，那本泛黄的书籍也被高策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他想着关于这个父亲的一切。 似乎没什么，只是严父而已。 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自己这大病初愈作为父亲的首辅大人竟然问都不问一句，属实是让高策有些伤感，心寒。 苏沐察觉到了自家夫君的失落，便主动坐到了高策一旁的躺椅上，轻柔的说着关于首辅大人的事情。 其实，首辅大人对于自己的两个儿子并非是不在意，只是因为儿子终究是长大了。 毕竟，身为首辅，若是每日都想着如何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未来如何富贵，那自己早晚会连累到两个儿子。 再者一说，作为大儿子的高策在京城之中的名号实在是过于响亮，自己身为父亲也只能在朝中稍微的去打压自己的儿子，避免他被其他人盯上。 可还是事与愿违。 高策点着头，听着自家娘子说着关于自己的这个父亲的一切，只是心中愤懑依旧难以平复。 苏沐轻咬着自己的嘴唇，还是将首辅大人之前的事情说了一些。 其实，在高策成了活死人之后，高争这个父亲每天晚上都会来到了这个小院之外守夜。 而至于自己的儿子苏醒过来之后，原本应该夜夜居住在中书省的首辅大人每天都会踩着月色返回家中，哪怕是东边已经有了隐隐日光，他也会如期回家。 只是在院门之外坐坐，便再度返回中书省。 高策依旧点了点头。 心中的愤懑也随着这些事情慢慢淡去。 想来也是，自己这么个人在京城之中如此的出头。作为父亲的他，应该很是难做吧。 高策看了眼天上的月色，起身走出了院子。 书房之中已经没有了meimei高萱的声音，但是书房的灯光却依旧是明亮。 很显然，首辅大人应该是依旧在忙于政务。 高策本想着不去打扰这位首辅父亲，便想着转身离去。却不料书房的门被人推开。 “怎么，虑远先生不愿意和我这个满身酸气的当朝首辅聊一聊吗？” 用的是当朝首辅，并非是“为父”。 高策摇着头，苦笑了一番转身，他看着自己的这个父亲。 才堪堪五十多岁，便已经是须发皆白了。 关于父子俩的关系之所以恶劣，高策在记忆之中找出了一些片段。是关于当年用瘟疫来阻挡叛军前行的事情。 以及当年自己母亲病死在床榻之时，这位首辅大人的失神。 高策躬身行礼，用读书人的礼节来礼敬自己的这位父亲，并称呼了一声。 “父亲大人！” 高争撇撇嘴，无声无息的走入了书房大门，随后大门重重的关上。 高策无奈苦笑。 可能这世上所有的父亲都是如此这般的吧。 想想穿越之前，高策的父亲乃是一位老艺术家出身后来开始的经商，而父子俩每次聊天最多的，便是对于一些个艺术品的鉴赏。 当然，也有关于这种事情的争吵。 可最让高策难忘的，是高策高中之时自己选了画画，从而成为了一位艺术生。 可父亲不知道为何勃然大怒，还骂着高策是一辈子都没出息的崽子！ 高策当时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自己既然是您的儿子，学画画难不成还有什么不好吗？ 只是当时的高策实在是过于年少，不太理解自己的父亲。 而后来，高策毕业，因为专业的原因不太好找工作。好在家中企业越来越大，家里的家底也愈发的殷实起来。 可即便如此，高策也没去家中公司一次。甚至就连路过之时都要悄然绕开。 慢慢的，高策开始了写作，写一些悬疑且让人看不太懂的东西。 名气嘛！自然是没什么名气，也自然是赚不到什么钱。 可是后来的一件事，让高策重新认识了自己的那位父亲。 那是高策毕业之后的第二年，也是开始写作的第一年的年末。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坐在刚买的别墅之中，一家人笑语晏晏的包着饺子，聊着闲天。 那位从来不问高策过得好不好，平日里的工作累不累的父亲竟然亲自给高策倒了一杯酒。 高策接下了。而当时的父亲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本房产证，交给了高策。 他也接下了。 只是后来的他才知道，其实父亲一直在偷偷的关注着他，只不过碍于面子不愿主动开口求和。但是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的消瘦，这位父亲心中很不是滋味。 后来，高策与父亲和解了，父子俩第一次一同看着高策的著作以及高策这几年在外面采风所画的山水画。 父亲依旧没有笑脸，但是却频频点头。 想到这，高策的眼角缓缓的流下了一丝清泪。 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自己穿越之前的世界，亦或者，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高策看着灯火通明的书房，他缓缓离去。 不多时，高策端着一盘酒菜，再度来到了书房门前。 敲了敲门，门内传出来首辅大人疲惫的声音。 “进来！” 高策走进书房，首辅大人见到自己长子端着一盘小菜和酒水的时候，嘴角抽了抽。 “坐！” 高策坐下，将手中食盘放置于书桌的一角，给自己现在的这位父亲大人倒上了慢慢的一杯酒水。 首辅大人接过自己儿子倒得酒，眯眼望向自己的儿子。 瘦，实在是太瘦了。 高策自顾自的也倒了一杯酒，他坐在书桌的对面，一口饮尽。 父子两人就是如此。 两两对坐，默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