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霁

    “你说为什么会下雪呢？”早上打坐中醒来的风月瑶发现昨晚的火堆彻底湿了，已然用不了了。

    她昨天按照李安逸教的办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燃那一堆火。此时想抓鱼来吃，但是已经忘了怎么一步一步引燃火，也不好意思再问一遍，只好狠狠踢散灰烬中的湿漉漉木柴。

    风月瑶是不用吃什么就能填饱肚子的。

    但是她想念很久前那一碗暖暖的鱼汤。那时候她受了伤，需要养分愈合伤口，那一碗汤确实毕生难忘。蛇窟里，就算有血食，也不会有熟食来吃。

    对于冷血的蟒蛇，鱼rou火热地滚进肚里，那滋味前所未有的好。

    “火融化了底下附近的雪，余温持续，半夜里早就打湿了木柴了。”

    李安逸发现自己是可以安睡的。这让他倍感欣慰，如果没有睡眠，永远醒着，对于刚刚摆脱人躯的他难以想象。

    李安逸怀疑，这是因为跟随风月瑶打坐时的宁静才能入睡。他好像越来越受到她一举一动的影响了。

    “那继续讲昨天那个白娘子和徐书生的故事，你昨天讲到采灵芝了。”风月瑶扁了扁嘴，找到了方向决定继续顺着人河向下。

    迈开腿跃起然后变成巨蟒继续“滑滑梯”。

    有人做伴一路唠唠叨叨，冬日里没什么景色的人河一路走来也不觉无聊。

    风月瑶没有注意到，随着她一路拍水打碎结冰，自己身上开始有了一股微弱的灵气缠绕身周。

    人河的三岔之处，右边是十万大山入口，左边是萧国一城，城再向西便能看见黄沙。

    此刻那人河的三岔之处河道下方，隐约有龙鸣之声似乎在呼唤催促。

    ……

    萧国腾河镇不知道名字的乡野，约莫两三百军伍在此地驻扎。

    军中一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早起刷马。身边的伙夫在汇报后勤，言语罗里吧嗦好像是嫌军中士兵要求太多，冬日里哪有野菜可吃，蛮不讲理。

    那人刷马结束，摸了摸马鬃，转身去看人河，喃喃自语“昨日斥候说看见北方有巨鹰自万丈高空落进河中，也不知是真是假，是仙是妖，来此何干。”

    一边一个军盔歪斜的打着哈欠的小个子过来，“害，何将军何必在意，我们只是押运物资的，此行人货已经送到，按着命令在这等着命令便是。”

    萧国无商。唯有皇家才能货卖他国一通有无。而买卖倒也简单。就是每季用粮食和药草去换盐巴和少量金银罢了。冬日里还要添上腊rou等物。

    为了通货方便，往往是派出军队一次性备好车马运至人河，再通过小船大筏借助水利送至下游，下游也有军队接应，在岸边点验货物后，通过印日桥过河岸送去秦国边塞和商人交接。

    印日桥，因为在桥上可以看到一名景，河桥印日得名。具体位置就在人河岔口以北。

    “也是，想来仙家也不会那么好遇上。更别提什么大妖，敢过来的话，林山宗的仙人自然会斩妖...”被唤作何将军的军官挥手打发走伙夫，看着人河说着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真的有妖过来了。

    之前一旁对话的小个子士兵头上的军盔直接惊的掉在了地上，张大嘴巴“怎么会？真的？”

    河上，一条与河道仿佛的巨蟒顺河流而下，来过的地方浮冰都被压碎。

    此时，天空中和地上的雾气都消散，太阳从寒云中闪身出来。在披着淡淡雪衣的大地河泽之上，破碎的冰块折射出点点光斑，那紫玉鳞甲的巨蟒宛如神祗降世。

    岸边的军士们一阵哗然慌乱，也不知道这个关头是谁带头跪拜俯首，三百军士一并叩头。那将军跪下俯首又抬起头望着那巨蟒，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不敢发出声音。

    那蟒首，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他们的火堆，然后鼻息在河上吹皱许多黄色的河水，继续向前而去。

    一直到那巨蟒消失在面前几刻，地上跪服的人们才敢起身，大声的念着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之类的话。有甚者居然已经是涕泪齐下，被冻成冰屑的涕泪粘在棉服上，也许有人刚才失禁也不一定。

    李安逸也在走过这些人视线后听见呼声陷入了思考，“修行者竟荼毒凡人至此......”

    “你说什么？”风月瑶还沉浸在自己特效满满的出场中。

    李安逸想着天真灿烂的风月瑶，又止住了倾诉欲，转而认真说道“强者的自由应该以弱者的自由为界限，你可以吓唬他们但是还是不要随便吃人的好。”

    风月瑶不高兴的吐了吐蛇信，“我都说了我不用吃东西，而且乱吃东西的是你吧，怎么你吃的时候就理所当然了。”

    李安逸一下不知道怎么反驳，又摇了摇头“就像那金雕，他们可能生来死亡打拼习惯了，但是我希望你保护好你自己，不然会有很多珍惜你的人难过的。”

    “哦。所以我也不该让别人伤心吗？那我以后如果要吃人，就尽量一网打尽，免得其中谁伤心离别。”风月瑶开心的吐了吐信子。她现在的心态李安逸猜不到，她觉得自己和李安逸分属捕食者和食物的角度，就像猫戏弄老鼠获得乐趣一样顽皮。

    李安逸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就只是沉默。

    风月瑶见他不说话，就又莫名赌气，她觉得这是个谁先说话就输了的游戏。

    在两者不知道的地方，一位盖着斗篷裹着皮草的女人策马盯着人河上破碎的冰块向下游望去“找到你了。”

    披羽山。那日的金雕长老在黑暗的洞xue中睁眼，敲了敲一侧的墙壁。然后命令道“金大金四金五，金三命牌碎了。你们去杀了那个女娃，找回金三身上林字令牌。五日内无论成败回来复命。”

    三声干脆的“是”传来，然后偌大的披羽山山顶被金色羽毛覆盖，此刻才知道其名不虚。

    而三兄弟走后，洞xue中传来平静的女声“你知道金三好大喜功又没什么搏杀经验，临行前没有卜卦吗？”

    长老回答到“卜卦了，是大凶，命犯水凶。”

    洞xue中转过来一老妪，盯着长老依然平静的说到：“那你甚至不曾告诉他？”

    “说了又怎样？下到练气弟子，就是没什么城府和脑子的也知道三百年已过，灵气又要上扬。都知道按照历史，谁此刻得了天命，就能一窥通天。对于这些金丹的小辈，不博就是成为劫尘，不敢赌命的早就死完了。我说了又能如何。”

    那老妪倒是在听到“通天”“劫尘”时皱了皱额头深深的纹路，至于金三能不能活，她本来就是不在意的。“希望那三只，能有长命的。”

    .......

    “灵气先衰后大兴，似雪过天晴化雪寒。怎么兴，用仙妖魔的命来兴。”——天机老人答剑宗太上梁锦真人。

    于是神州修者无不卷入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