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关灯睡觉
“不是，你不还有工作吗？” “我和老吴请假了。” “嗯？这时候不是吴叔叔了？”李秀平疑惑。 “工作的时候是吴队，走亲戚的时候就是吴叔叔，平常见了也是，但是不让我去第一现场的就是老吴。” 李秀平叹了口气，“说句实话，第一现场的确是危险，你这样的漂亮女孩子，还是不去的好。” “不去，我拿什么惩jian除恶？” “惩jian除恶真的这么重要吗？” “不重要嘛？” “重要吗？” “不重要嘛？” 看着王冰冰两次坚定的回答，李秀平倒是有些心虚了，然后小心的问了一句，“要是你发现，那些作jian犯科的人也有苦衷呢？” “有苦衷怎么了？有苦衷就应该把自己的苦难放在别人的身上？有苦难就可以犯法嘛？” “那如果是因为工作人员的失误导致了一个老实的人做了犯法的事情呢？” 听到这里，王冰冰有些沉默了，“你什么意思？这世界上哪还有这样的事情？” “一句话，神圣的是工作，而并非是工作的人；然后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性的烂。” 王冰冰望着李秀平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跟上。 “你说的这个我赞同，但是有一句话我要先说了。” 看着小妮子不服输的样子，李秀平看着她笑道，“你说。” “纵然是有些人蚕食着我们这个美好的世界，但是总会有一群人站起来，挥舞着双手，呼唤着沉默的人，一起打破这个米糜烂的天地的。” “你说的这些人我见过。” “你见过？”王冰冰疑惑的看着李秀平。 “我在历史书上见过，我在这中央大街见过，我还在太平盛世里见过。” “你说啥呢？” 李秀平笑笑不语，有些话不能多说，要不然真的就404了…… 王冰冰等了一会儿，也明白了李秀平的意思，“没有想到，你还挺博学的，你还知道这个？” “一个农民家的孩子，最基本的就是不忘本了，好在我之前没有忘记。”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七七八八的话，反正给王冰冰的感觉，李秀平并不像是自己之前接触的那些小混混。 他嘴里面没有那么多的脏字，也没有东北人特带的含妈量，说起话来也是好听的很。 唉，他要不是这个行业的人该是多好啊…… 嗯？我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王冰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坏了！ “家里有一个火炕，但是也不够睡的，要买两张床，也不知道多少钱，还得买被褥啥的。” “被褥你们之前没有嘛？” “我们之前都是穿着衣服睡觉的，现在那个工地还好些，剩下点之前工人不用的东西，我们这身衣裳也是在哪里捡的。” “嗯？” “不是，是第一次见你的那套衣服。” 王冰冰做了一个哦的姿势，俩人在家具市场逛了一圈，选了两张床铺，又在旁边的地方买了几套被褥，到时候一起送到一个地址。 李秀平还特意的背着王冰冰写的，怕的就是这傻丫头来一个跟踪和反跟踪。 整理好了这些之后，俩人就开始往出走。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一群孩子喊着什么贱卖家具的话。 而且还有一群人围观。 王冰冰听到这里，立即拍手，“刚才买贵了！早知道咱们就多走几步过来看看了！” “贱卖家具，估计也就是个二手的，咱们之前买的都是新的，没啥的。” “不行，我去看看。” 王冰冰扯着李秀平来到了人群。 还没等王冰冰看家具样式呢，李秀平看了一个叫卖人的模样，脸色立即大变。 然后推开众人，走了上去。 “上好的家具，走过路过都看一看啊！上好的……” 老三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气冲冲的李秀平，有了想要逃跑的想法。 “老三你……” 老二看着李秀平站在面前，二话没说，扔下东西，向后就跑去。 老三想要跑，却被李秀平一把抓住。 “唉，你们这家具到底卖不卖了？这人谁啊？” “就是，我看这家具挺好的，和我家的都差不多，要是不路远，我都想再买一套了。” 李秀平瞪了一眼老三，然后对着身后的几个人说道，“各位，我是这几个孩子的大哥，我们这不卖了，还请大家见谅啊。” 众人一哄而散，骂的骂，留下一个王冰冰有些懵逼。 “你去把老二给我叫过来，把这些家具都给我搬回去，这件事情，没完！” 老三第一次看着大哥这样，撒丫子一般的跑了，过一会儿，老二老三还有剩下的三个孩子就跑过来了。 二话没说开始搬东西。 王冰冰就这么跟着他们一路。 天近黑。 他们终于到了那个破工地。 李秀平没有进屋，而是直接坐在地上。 看着李秀平这样，几个孩子就站在他面前，不敢说话。 “你这是干啥呢，进屋说啊。” 王冰冰看着这一幕，有一种小时候自己爸爸教育自己的时候了。 自己淋过雨也希望看看别人如何淋雨的。 不就是拖着自家的家具往出卖嘛，最多就是打一顿，没啥事的！ 李秀平这才想起来王冰冰，于是略带歉意的说，“那个冰冰啊，我这边也是突发事件，可能送不了你回家了，现在还不晚，要不然我……” “没事，我先陪你把这事处理好了吧。” 让我走？我热闹还没看完呢！ 李秀平也没有心思想着王冰冰的事情，而是直接看着老二，“这件事，谁的主意？” 几个人不敢说话。 “不说是吗？我最后问一遍，这件事情是谁出的主意，你们才这么做的？” “大哥。” 老六向前走一步，“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最小，说啥话，他们也都不听，所以不可能是我啊。”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老五看着几个人说，“我和老六都差不多，基本上就是出苦力的，也没啥决定权。”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老四没啥本事，就是帮忙的。” “大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老三就会点手艺活，其他啥的也不太好使。” 老二一看这样，也张嘴说，“大哥……” “我不了解你。” 李秀平打断了老二的话，“自从你和火车站阿姨接触我就已经不太敢了解你了！你们不说我也知道这一定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大哥，这件事和阿姨没啥关系，都是我自己想的，我就看着你一个人挣钱辛苦，想帮你减轻压力的。” “你帮我什么减轻压力？我是没给你们钱嘛？一周前不是给你们三百块钱了？这一周你们还不够花？” “够啊，这比以前要饭好多了。” “好多了，你还干这事？！” “大哥，我们知道你挣钱不容易，应该和我们在火车站要饭差不多，那个什么维多利亚的，我有一天晚上偷偷过来看了。 你在那个大脑袋面前跟孙子似的，我们不想让你因为我们过成那样， 大哥，咱们当年能凑到一起，也只不过都是没爹没妈，抱在一起想着能饿不死，现在你好了，还想着我们，我们都记着呢，那次你害怕我被打，被打的差点死了，我都看在心里…… 我就是想着让你好一点，才想着这么干的，和他们几个没啥关系，大哥你要打就打我吧。” “合着你这么做，还特么是对的了？” 李秀平气得不打一处来，蹭的一下站起来，左右盘旋，找到了一根木棍，“你给我过来，我今天得好好教训你！” 抓着老二过来，对着屁股一顿打。 老二也是倔强，强忍着疼痛就是不喊出声。 “你干嘛呢！不就是偷着卖了点家具至于吗，说说得了，可别动手了。” 王冰冰只是嘴上拦了，身上可是没有过来拉着李秀平。 可谁让李秀平此时愤怒了呢！ “至于吗？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些家具都是他们偷的！不是我们自己的！” “偷的？” 王冰冰懵了，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突然打了她一拳，然后她转过头看着几个人。 几个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这卖了几天了？” “三四天了吧……”老五小声回应。 “换了多少钱？” “少说也有二百多……”老四看了看王冰冰。 然后就看着王冰冰开始和李秀平一样找起武器来。 “你干嘛呢？” 这回换李秀平拦着王冰冰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女孩子，这个时候居然这么不冷静。 “他们这是入室抢劫！入室抢劫啊！” 李秀平这时候才想起来，王冰冰是个警察。 于是扔掉木棍，拉着王冰冰小声说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这么生气，幸好今天我遇见了，没有让事情发展的更加糟糕，你放心，他们偷的所有东西，我都会折钱还给失主，我就是不希望他们走上了岔路，才一直想让他们上学的，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抓他们啊！” “可是……可是……” 王冰冰气得都要哭起来了。 她知道李秀平的故事，自然也是知道这几个孩子都是没爹没妈的主。 她甚至都想到了这群孩子卖家具补贴家用，但是却没有想到他们卖的居然是别人家的。 她怎么不生气？ 眼下这个年纪如此，不思进取，争当做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再给他十年二十年又能怎样？ 大概率就是一小地方的小混混了！ 这群孩子怎么这么不争气呢！ “我不抓他们，他们接下来还回去偷，去抢！我们要做的就是把他们这点心思扼杀在摇篮里面！” “可是你一旦抓了他们，他们就真的没机会悔改了！” 李秀平这个时候已经没啥气了，满脸的无奈。 “就当我求你了，给我点时间，我让这几个孩子都走向正轨可以吗？” 王冰冰有些动摇，“你，你确定你可以？” “总要尝试一下，是吧。” 李秀平咧着嘴，转过头，恶狠狠的看了几个人一眼，“现在把没卖掉的，找时间都给我还回去，剩下的哪一家卖掉了东西，给我说个数，明天你们几个和我挨家挨户的去还钱！ 还有，给我记住了，他们骂你打你都是正常的，谁要是敢还手，就当没我这个大哥了，听到了吗！” “知道了大哥！” 五个人都开始哭起来。 “我让你们上学，我现在都租了房子，为的就是让你们好好读书，不要在做这样的事了，那个老三，我特么要是在发现这样的事情，我第一个剁了你的手，我说到做到！” 吓得老三浑身一抖，赶紧将手收回去。 所有人都没吃晚饭。 情绪稳定之后，李秀平就准备送王冰冰回家。 王冰冰也知道这一摊子事实在为难，于是自己打车回去了，说是有任何问题都要找她，临了还给李秀平留了一个电话号码。 李秀平看着这个号码苦笑一下。 转头回到了工地。 几个人开始搬家具。 “你们干嘛呢？” “不是大哥你说的还回去嘛？” 李秀平点了点头，“是要还回去，但不是这么还的。” “那怎么还？”老二小心问道。 “找一个斧子都给我劈了，然后烧炕。” “劈了？” 老五瞪大眼睛看着李秀平，“大哥这玩意儿就算是不还回去，也没必要劈了吧？” “劈！我说劈就劈！而且今天你们几个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着！给我躺一宿！好好的想想以后还干不干这样的事情了！” “大哥，我有个疑问。”老三悄悄的举手。 “你把这个劈了，拿什么还啊？” “算成钱，你俩现在就给我去把卖掉的钱给我拿来，然后明天悄悄地扔到他们家里。” “大哥你不是让我们去道歉吗。” “道歉之后，你们就完了！ 这件事情必须在这里就结束！甭管那些失主是不是要报警，反正钱你们给了之后，在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我要是发现了，断绝所有关系！听到了吗！” 这句话比之前的还要狠，吓得老二直接打着哆嗦点头。 进入深夜。 李秀平才将这些家具劈成柴，一点一点的塞了进去。 “大哥，我们这段时间一共投了五家，都是一家拿点，一家拿点的，你看看。” 接过两个人的总结，七七八八的画着什么都不像的图案。 “这家是桌子，这家是床，这家是……” “这我也不知道是啥，就知道方方正正的，当时看着好玩，就偷了出来，卖了二十块钱。” “行了我知道了，地方你们都知道？” “都知道，这些家估计也都会警惕的，这样，我去买几个信封，一会儿你们就跟我去还钱。” “大晚上的？” “就是大晚上的，要不然你怎么还？” 李秀平让几个孩子继续烧柴，随后带着老二老三，跑到了下午所在的那个区。 “你们可真敢啊，就在这地方偷东西卖，就不害怕这东西主人看见了抓你们？”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啊，现在想想后脖子都是冷汗啊。”老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大哥，到了桌子的就是这家。” 漆黑的院子，屋子里面也没有灯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三个人蹲在墙角，李秀平抬头看过去，“你俩先走，我随后就到。” 看着两个人走远，李秀平拿着石子啪的一声，扔到了院子里面。 过了一会儿，东屋灯亮了起来。 李秀平这才起手，将信封扔了进去。 “他奶奶的白天丢了东西，晚上还敢来是吧！” 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推门骂道。 接过刚一出来，就看见一个黑影奔着自己面门来了。 下意识的抬手当着。 啪唧。 一个信封落在了男人的怀里。 “咋的了老李？” “没事，一个信封。” 男人还有些糊涂，推开大门，向外看了看，箱子里漆黑一片，也没见着人的踪影，重新关上大门之后，拿着信封进了屋子。 “到底咋的了？” 媳妇从火炕上坐起来，老李打开信封，着实吓了一跳。 “啥玩意儿？” “钱。” 媳妇立即接过去，数了数，整整二百元。 然后就看见一张纸从信封里面掉出来。 老李捡起来。 对不起，我们一时走投无路犯下了这样的错，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错了，这钱是还给您的，不求得到您得原谅，但还是希望您能够增强一些防盗意识，希望您以后再也遇不见我。 “写的啥啊？”媳妇将钱放在屁股底下，着急的问道。 “道歉的。” “道歉？” “这钱应该是偷咱们家东西的那群家伙给的。” “哼！算是良心发现！要不然我就去警察局告他们了。” “咱们家的桌子也就值二十块钱。” “那不管，幸亏咱们没报警，这算是扯平了。” “行吧，赶紧睡吧。” 老李将纸放在一旁，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