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不就是这么荒唐嘛
“喂喂，老路吗？听说你刚从东京那边回来？”电话里头传来急切的问候。 “啊？老唐啊，对我这刚下飞机呢。”听到是多年好基友的声音，路明非一时有些欣喜，心里有好多话想说。 可还没等他开口，罗纳德·唐就抢在前头，热切的问：“在东京那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拐个漂亮滴花姑娘回来呀？” 好吧，没什么可说的了，挂断吧，拉黑吧……路明非面部抽搐着，差点心头一横直接摁下挂断键，虽然他是名去死去死团的忠实老团员，但在他面前谈及女人终究是他的禁地，哪怕多年的友谊触及该领地也会就此树立一座墓碑。 “没、没有。”忍了半晌，路明非克制了冲动的小指头，随即有点窘迫的转移起话题，“你最近过得怎么样，生意有起色了么？” “生意？别提了，早就不干啦……”老唐很随意的说，“我现在在打职业。” “打职业？”路明非顿时来了兴趣，喋喋不休的说，“可以啊老唐，之前就说你游戏天赋很高，早就该走这条路子的，现在总算回归‘正轨’了……话说你打的是什么游戏，是英雄联盟么？还是csgo？绝地求生？什么时候比赛？到时我去小破站给你捧个人场。” “呃……都不是啦，是《王者荣耀》，而且目前只是个小替补。”老唐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哈？我记得老唐你不是忠实的端游玩家么，什么时候改手游了？”路明非有些惊讶。 “这不是手机用着方便嘛，用着用着就习惯打手游喽。”老唐随意的解释。 “哦对了，要不要老哥我出来接你一趟，最近接了不少单子，刚买了部二手宝马，可威风了。”老唐突然把话题扯开，带着春风得意的口气问路明非。 “不、不用了，待会儿我弟弟过来接我。”路明非打心底为兄弟的生活好转感到高兴，但还是委婉地拒绝了他。 “弟弟？你什么有个弟弟了？”电话里老唐的声音抬高了分贝，显然很惊讶。 “他是我父母在美国生的，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在那里接受贵族教育，后来作为北大的交换生来中国留学，父母通知我我才知道的。”路明非简短的作出解释，心里却有些意难平。 妈的明明同样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为什么差距这么大？他从小就在这座南方小城长大，几乎没见过什么世面，吃的穿的用的全靠叔叔婶婶接济，还得每天忍受婶婶的各种冷嘲热讽，看她脸色，社交圈也不广，所谓的朋友也就网吧里陪他打打游戏的那几个，要不是后面靠父母关系寄来的‘芝加哥大学录取通知书’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指不定他现在会混得更惨呢。 “你俩待遇差距真大……”电话里老唐中肯的点评道。 “对啊，可是人生有时候不就是这么荒唐嘛，明明是从一个娘胎里钻出来的，却是狗和人。”路明非十分丧气的说了一句。 “同感，现在感觉我在弟弟面前也有点儿难硬起腰板了，去年他不仅以全市中考排名第一的成绩进入了我们市最好的重点高中，今年还在学校组织的‘剧本表演大赛’中以他编排的《火之晨曦》剧本表演获胜……如今他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却连打个职业都混不出头，这叫我以后拿什么教育他啊。”路明非似乎听见老唐拿出一根烟在抽，但他知道老唐此时内心一定是欣慰和高兴的，这混蛋就是想要装个同病相怜而已。 两人通着电话都沉默了许久，终于老狐狸按耐不住自己要高高翘起的尾巴，老唐欣慰的说：“不过他剧本里有一段台词写的好啊——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是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死不可怕，只是一场长眠，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跋涉，不如安然沉眠。我们仍会醒来。” “听起来是不是有种特别厚重的苍凉感和孤独感？”路明非大概已经看到他嘴角上扬的模样了。 “没感觉，可能是我文学读得比较多的缘故吧，品味更高一些。”路明非鬼扯的，他其实蛮欣赏这段台词的，可他就是看不惯老唐得意的样子。 “嘁嘁嘁……没品位就是没品位，还装高尚，挂了啊挂了啊！”老唐传来不屑的声音，然后摁下了挂断键。 只听“嘟嘟嘟”的声音结束，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安静下来，路明非刚想继续翻翻手机里的朋友圈，却听见天上“轰”地一声响起，那是沉默了很久的乌云开始刷存在感了，它不但要打雷，还要下暴雨，它一把拉开天上的水闸，滂沱的雨水就像粗壮的水柱那样倾泻下来。 幸好路明非早有准备，撑开随身带有的黑伞，把粗壮的水柱给顶了起来，上面发出的不是噼里啪啦的雨水声，而是‘笃笃笃笃笃’的声音，他继续拿起手机刷微信朋友圈。 他承认，刷到第一个的时候他就破防了，那是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的婚纱照，背景是一片充满鲜花的地方，那里有风车和蔚蓝的天。 特么的能不能给他这条单身狗留点活路了？路明非心里恨恨的道，最终还是忍不住手欠给了个点赞并发了句“祝两位百年好合［鲜花］”。 他继续往下翻，又刷到了楚子航和夏弥两人的甜蜜合照。 靠面瘫师兄什么时候眼神这么温柔了，是不是夏弥她逼迫你做了什么？我就说了嘛这小妖女可不是你这小小法海能降伏得了。路明非这次只是默默点赞，就划走了。 往下滑，是源稚生和樱的。 你们今天是过情人节了么集体发情表达爱慕？路明非心里吐槽了一句，又继续往下滑，直到看到诺诺和凯撒的时候，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好吧好吧人家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在一起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吧？路明非强忍着眼泪，默默给他们献上祝福，手指却迟迟没有往下滑动。 算了算了，应该没有比这更衰的了吧？路明非这样安慰自己，可下一秒他愣住了。 他看见“芬狗”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配文是“怀念舍友的第999天，希望我们久久不相忘”，配图是他和芬格尔在宿舍喝的烂醉趴在对方身上的样子。 好吧刷到现在他也有一张甜蜜合照了，他应该开心才是……个鬼啊！能在那么多情侣合照中混进这两朵奇葩，是不是该好好反思下是谁的问题。 “艹不刷了……”路明非咬咬牙，不是考虑扫“健康码”问题他铁定已经卸载微信了。 他准备把手机塞回裤兜的时候，远方驶来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它宛如锋利的刀刃划开了雨幕，闯进路明非的视线，而后在他的面前戛然而止，一米多高的水花溅了他一身。 这大概就是“莫言衰走便无衰，一衰走了一衰来”吧。路明非觉得霉运这东西就是一条贪吃蛇，经过他之后又变长了。 停在面前的是一辆S级迈巴赫，或许是为了不太招摇选的颜色是纯黑，车窗摇下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眼瞳里好像流淌着金黄色的液体。 “嗨我的哥哥，好久不见。”男孩亲切的打了声招呼，笑容像个小魔鬼。 “好久不……”路明非压着怒火，跟他打声招呼，却惊讶的看见副驾驶座上的一个大约十三岁模样的小女孩，她的长发如黄金灿烂，眼眸里像藏着碧蓝的大海，她穿着一身端庄的礼服，肌肤温润如玉，白瓷得像个娃娃，她正抱着一个小熊布偶，好奇地打量着路明非。 “我靠，鸣泽老弟，你这是要犯罪吗？我知道你有钱有魅力上至已婚妇女，下至年轻女高中生都能都能捕获，但唯独不能诱惑未满十四周岁的女孩啊，这可是要坐大牢的！”路明非大声惊呼，声音盖过了大雨的喧嚣。 “他在说什么？”这时，女孩开口了，她的声线听起来十分冰冷，却意外的好听。 “他觉得你未满十四岁，说我对你有绮念是在犯罪。”路鸣泽淡定的翻译并转述道。 零听完瞅了瞅穿着随意长相又猥琐的路明非，又对比了一下举止礼貌优雅的路鸣泽，淡淡的说了句：“你们兄弟差距真大，比我家阿狗和绅士的差距都大。” 说完，她不再去关注路明非了，路明非隔着雨声没能听清两人的交流，但大概还是知道他又被讨厌了……行吧他就是条不讨人喜的野狗。 “上车吧，我亲爱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路鸣泽总喜欢在称呼面前加一些礼貌性的前缀，听得路明非怪不舒服的。 “等等，你不叫上你的姑娘一起么？我看她在那里等你好久了。”路明非正一只脚准备踏进车门，就听见路鸣泽的声音，他寻声望去，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个女孩，她拉着行李箱，撑起雨伞站在雨幕里发呆。 她的眼睛像红色的玛瑙石，在一片只有灰色的世界里显得透亮，那里面似乎只装着一个人，而那个人也怔怔的看着她。 “绘、绘梨衣？”路明非彻底傻眼了，那个暗红色长发的女孩绝对是绘梨衣没错，尽管她穿的不是常见的那套巫女服，但路明非还是凭借着她的外貌、神态、曲线以及那双空洞而明亮的眼睛认出了她。 只是，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是早就被她哄骗回家里了么？凭借源稚生的妹控程度与森严的家族监控，她怎么可能出得来？ 路明非不解，这时手机抖动了一下，是一条未读消息。 路明非点开，听到的是源稚生用极其流畅的中文录下的语音：光顾着和樱排照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绘梨衣跟着你搭同一航班了，这事我同意的。听着，绘梨衣要是在你那边受了一点委屈或者掉了一根毛，明天我就带着直升机去推平你家。 他妈的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听完录音的路明非顿时呆立的像个木偶，脑海里闪过刚才他和老唐吐槽的一句话：人生不就是这么荒唐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