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各自的出发点
南际云刚走进匠作营，原先的管营就认出了他，走过来行礼。 “恭喜南大人高升！” “叔，您还是叫我小南子吧。”南际云笑道：“您这么叫我，我总有些不习惯。” 管营笑着说道：“礼不可废！我老早就看出你小子将来绝对不会是个普通的工匠，你看没过多久，现在都升做校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当将军了。” “承您的吉言了。”南际云问道：“前些时候我带过来的那两个人还在吗？” “在呢。那两个人确实是个打铁的好把式，很多东西咱们这儿的工匠做不出来，他俩人倒是会，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俩宝贝疙瘩。” “高手一般都出自民间嘛！” 走到里面，阿大和阿二两个人光着膀子在那里叮叮当当的打着铁，就像之前南际云的样子。见到南际云来了，两人停下手中的活。 “公子。” 二人虽然拜杨万里为义父，但谁都看得出来，南际云在杨万里的心中地位更重要一些。 南际云笑道：“你们俩在这儿待的习惯吗？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随时和我说。” “有劳公子挂念，在这儿一切适应。”阿大笑着说道：“这儿可比当时和老爷子呆着舒服多了。” 南际云点点头：“适应就好，过上一段时间我找个机会把你们俩调到我身边，给你俩谋个出身。” “谢过公子了。” “对了，之前让你们打造的东西好了吗？” 阿二走到后面，找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南际云：“您要的这些东西还真是稀奇，为什么不用军中的箭头呢？” 南际云接过匣子，说道：“军中的箭头偏软一些，如果用上力道大一些的弓，距离远了就会偏离目标，距离近了又会撞碎箭头，杀伤力并不大。你们两个手艺不错，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俩了。” “您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话我们俩再加工一下。” 南际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子乌沉沉的箭簇，随便挑了一个拿出来捏在手上仔细观察，边缘和尖端磨的锋利无比，箭头都是呈三棱形的破甲锥：“之前我就一直习惯用这种三棱的破甲锥，花了好长时间打造了一个，结果用丢了。” 阿二很好奇，说道：“之前的那个破甲锥也是这般大小吗？” “比这个要大一些！” “那就难怪了！这些小一些的破甲锥还好做一些，倘若再大一些只能反复锻打，而不能浇筑加工。” 南际云点了点头，将箭头放到盒子里，又从袖子中掏出两颗金锞子递给阿大和阿二：“这些钱你们先拿着，城中找个地方先安定下来。” 阿大和阿二也不客气，便将金刻锞子收了起来。 “公子，有老爷子的消息吗？” 南际云说道：“上官兄弟这几天正在查，想来也会有些消息的，你们不用担心，老爷子武功高强，行走江湖多年，白莲宗的几个小毛贼还不足以伤害到他。” “那倒也是。” 南际云又说道：“其实我也有很多事想请教老爷子，如果有老爷子的消息，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有劳公子。” 有了常遇春做保，南际云在殿帅府当差也不算太苦，再加上年纪轻轻便得了云麾校尉的职务，再熬上几年，便会有出头之日。 —————————————— “这烧饼多少钱一个？” “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俩。” “给我拿上四个，拿那些刚烤好的这饼子，放一段时间就走味儿了。” “公子，您还真是会吃。” 烤好的饼子肯定有点烫，上官云不停的左手换右手，咬一口饼子，一边吸气一边吃着。一边走一边看，然后就停在一个卖糖果子的小摊儿上。 就在上官云离开不久，两个并不起眼的精壮汉子，路过了上官云刚刚买烤饼子的摊子上。 上官云给卖糖果子的摊贩讨价还价了半天，觉得糖果子还是有点贵，摇摇头便走开了。 那两个人依旧跟着。 看到上官云走进一处小巷子，两个人别人跟了进去，只是一个转弯，上官云就没的踪影。 “又跟丢了。” “这都第几回了。” 突然一个汉子发现巷子口的一块石头上放着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油纸包打开，是两个热乎乎的烤饼子，旁边写着三个字“别跟了”。 高处有间阁楼，窗户慢慢拉开一条缝，上官云透过这条缝看着下边的两个汉子，咬了一口手中的烤饼子，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这两个汉子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分开走了，看来得赶紧回去跟毛骧汇报一下。 “真是些讨厌的苍蝇。”上官云说道：“我还以为金枪值的暗哨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 打开阁楼的窗户，脚尖一点便跳了过去，然后轻轻落在巷子里，转身大模大样地从巷子口走了回去。 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确定已经没有人跟着自己，便随意的走进了一家杂货铺。 杂货铺里胖胖的老板看到上官云进来就满脸堆笑：“看这位公子仪表不凡，真是稀客。” 上官云四处打量了一下，便问道：“你们这店里的破烂玩意儿还入不了本公子的眼，有没有好一点儿的东西？” “有，公子里边请！” 进了杂货铺的内屋，上官云将黑刀放在桌子上，大刺刺的往炕上一坐，将一包油纸包打开，指着油纸包里边的两只烤鸽子：“尝尝，味道不错。” “您这大模大样的走过来，不怕被人发现了。”胖胖的老板没有了，刚刚那种市侩反而多了几分小心。 “刚刚已经甩掉盯梢的尾巴了。”上官云看着老板说道：“朱富，有段日子没见，我要你办的事儿办好了吗？” 朱富笑着说道：“看您这话说的，您还不信我吗？”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 上官云拿起信封，打开，从里面掏出几张纸来。 “公子，听我劝你一句。”朱富拿起一只烤鸽子：“白莲宗的人行踪隐秘，不是特别好找，可是一旦他们对你下黑手，那你可是招架不住的。” “这个我知道。” “江湖上的兄弟查到白莲宗的高天原最近在湖州出没，而且和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往来甚密，前段时间张士信派血卫刺杀朱元璋，想必您是知道的。” “和白莲宗有关系吧？” “您不是又杀了一个白莲宗的长老吗？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啊。”上官云将手中的纸条凑到蜡烛上烧成灰烬，转过头阴森森的盯着朱富：“我让你查白莲宗的事，可没让你查我的事！” 朱富吓了一跳，凑到嘴边的烤鸽子也不敢啃了：“误会，误会，我可没那胆子查您啊。” 上官云手轻轻的放在黑刀上面，朱富脑门上滚出一颗汗珠子来，肥胖的身子竟迅速往后退了好几步。 “公子，没有下回了。” 上官云忽然笑了出来，满面和气：“没有最好，我的事儿你们最好少打听，想来你不会忘了李贵是怎么死的吧？” “没忘，没忘。” 李贵是朱富以前的一个伴当，因为对上官云比较感兴趣，所以就贸贸然的去偷偷查了些事情，只是还没等他查个所以然出来，上官云就把他给剁了。 “那就好。”上官云把黑刀拿在身边，起身准备走：“对了，再帮我查一件事。” 朱富用袖子抹着头上的汗水：“您吩咐，只要能查到，一定尽力！” “张士诚和朱元璋身边的人有勾结，帮我查查有什么眉目。”上官云伸手在桌子上放了两个东西：“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朱富一直不敢抬头，等到上官云出了屋子，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去，桌子上放着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亮晶晶的就像是刚刚上官云的目光。 —————————————— 过了长江，一路骑马向北。出了朱元璋的势力范围，慕容正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往常这个时候正是秋收之际，可是却有无数的难民朝着南方走去，这让慕容正想到了自己刚从天门山上下来时，看到的饿死在路边的尸骨。 “也许他们到那边才能活下去吧。” 又往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远远地望见官道上尘土漫天。慕容正骑着马，走到一处山坡上，向远处望去。 无数的蒙古士兵朝着北方前进，看他们打出的旗号莫容正就看出这些士兵的不同。 打着河南王旗号的是王保保的河南军，占有绝大部分。而在河南军之中，一大片黑色旗帜上张牙舞爪的白虎下面，是崇黑虎的黑虎军。这个时候只要是元朝的兵马都在向着北方靠近。 在回来的时候，常遇春就跟他说过相关的情况。朱元璋打败了陈友谅，在南方各路义军中的实力已经脱颖而出，就连北方元廷也开始为之忌惮。这个时候，元廷一方面派出使者联络朱元璋讲和，另一方面却将重兵集结在黄河沿岸，防止南方的义军向北方进攻。黄河以南的地区成了各路义军争夺的战场，蒙古人在南方的统治彻底瓦解。 慕容正站在山头，一面是浩浩荡荡向北进发的元廷军队，而另一面却是零零散散的向南逃难的百姓，目光望向元廷军队，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正在蔓延。 赵惜弱骑着一匹白马，忽然停住。转过身，望向远处茫茫无尽的原野，面孔遮在面甲下面，深邃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情感。 “小妹，怎么啦？”崇黑虎骑着一匹马走过来：“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赵惜弱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突然感觉……你看这无尽的河山，永远不会成为我们蒙古人的牧场，只能是汉人种的田。” 崇黑虎没有听明白赵惜若这话的意思：“不用管这些了，父王的意思是让我们尽快回到大都，眼下朱元璋已经在南方站住了跟脚，我们需要及时作出应变。” 赵惜弱说道：“父王小瞧了朱元璋，整个朝廷也没有一个人能看的出朱元璋能打赢陈友谅！看来长生天已经不在保佑我们，万里中原山河，已经容不下我们了！” “这个朱元璋还真是厉害！原先以为他处于弱势，人没陈友谅多，实力也没有陈友谅强，即使不输在陈友谅手里，两个人也会打很久的仗，可没想到短短一两个月就结束了。现在朱元璋掌控的范围已经超出了父王的预期，我们现在只能防守黄河以北，坐山观虎斗，看他们这些汉人在南方杀个天昏地暗，我们再来吧。” “我总觉得……我们回不来了。”赵惜弱轻轻挥动马鞭，胯下的白马便向前迈步走去，慢慢的汇入军队之中。 崇黑虎望着南边，不知怎的忽然想到了那个在汴梁城中和自己交手的少年，可是这段时间有些忙碌，竟渐渐的忘了那少年的长相。以后还会不会再遇到？又或者自己遇到之后会不会认不出来？ “哈！”崇黑虎大吼一声拽住马缰绳，迅速追上meimei的足迹。 赵惜弱目光怔怔的望着路边一丛干枯的野花，不由自主的出神。 又是一年花儿落了，不知道明年春暖花开能不能再见到你。 望着蒙古人的离去方向，慕容正心里思忖：看来蒙古人是打算据守黄河，等着南方诸多势力互相搏杀，最好是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不过千算万算，蒙古人绝对想不到朱元璋会一统南方，然后开始北伐，最终将蒙古人赶出中原。 遍观中国历史，统一中国的战争都是由北向南，从来没有由南向北的先例。只有明朝打破了这项纪录，平定了张士诚之后，朱元璋就将开始北伐之路。这个时候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蒙古人错失了最好的时机，也就注定了元朝的覆灭。 满眼都是荒芜的田地和没有生气的原野，既然自己知道了历史的走向，那么就要把握这次历史的潮流，为这个死寂的世界充入一丝新鲜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