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牢笼
苏红袖走到慕容正跟前站下,慕容正也早就注意到苏红袖正在向自己走来,准备了好大一堆说辞,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苏将军。” 苏红袖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很久道:“我听说察罕帖木儿是你杀的?” “也不全是。”慕容正道:“也多亏了当日诸位兄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苏红袖道:“没什么。刚刚主公向我问起,看你来了没,我出来看看。” “吴国公现在可有空闲?” “你先等一会儿吧。主公现在正在和徐大将军、常大将军他们商议军务,一会儿我带你们进去。” “有劳了。” 慕容正顿了顿:“苏将军近期……不忙?” “还行。” 上官云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一人一句的说着话:“你们俩在谈情说爱的时候,能不能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 慕容正立刻甩了上官云一眼。 苏红袖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把头转过去,却在这时看到郭威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来。 “把他们围起来。”郭威指示手下将三人围起来:“慕容正,好大的胆子!” 苏红袖冷冷的扫了一眼郭威:“郭将军,这里是帅府重地,你这是要做什么?” 郭威见苏红袖替慕容正出头,心中更加恼怒:“红袖,你到一边去。这小子在应天坑了我两千两银子,现在有花言巧语的蛊惑你。看我不揍他一顿!” “郭威!”苏红袖语气生硬:“我再说一遍,主公现在正在等着召见他!” “那正好,我到主公面前去问个明白。上,先把这两个混蛋绑起来!” 慕容正侧过身问上官云:“你自己小心着点儿,刚刚你碎嘴皮子,我不打算帮你,你能应付几个?” 上官云骂了一声:“重色轻友!”说完蹭的一下将刀拔了出来。 “还敢动刀子。肯定是要意图谋害主公,给我上!” 正所谓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郭威屡次三番刁难慕容正,慕容正心里也是十分窝火。根本不想多辩解几句,抬腿踢在一个冲过来的手下的膝盖上,再一脚踢在他下巴,那个手下直接翻了个跟头,摔趴在地上,缩成一团。 上官云也不敢示弱,所以说身上还带着伤,可一点不影响身手。慕容正没有动兵器,那是还在乎常遇春的脸面,可上官云却完全不在乎这个。刀锋飞快掠过几个手下的手腕处和脚后跟,竟是直接将那些人的手筋和脚筋挑断。 苏红袖根本没有阻拦,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时间阻拦,仅仅十来个手下,根本不是慕容正和上官云的对手。 看着倒在地上惨叫的手下,郭威色面露惧色,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他从没有见过慕容正动手,竟不知道慕容正和上官云的身手如此高强,自己找来十几个身手好些的手下,没多久就让打倒在地。 “郭将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倘若你在苦苦相逼,莫怪在下动手了。” 正在此时,护卫帅府的士兵也发现了这边的打斗,纷纷向这边涌过来,将他们包围在其中。 苏红袖道:“何人当值?” 士兵认得苏红袖,上前见礼。 “去禀报主公,请主公定夺!” 士兵正要离去,却听到一声“慢着”,包围的士兵散开。见到走进来一人立刻行礼,口称大都督。 来人正是朱文正。 慕容正看向朱文正,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却深得朱元璋信任,在军中诸将的威望也很高,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朱文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苏红袖向朱文正抱拳行礼。 “怎么回事?” 苏红袖道:“回大都督,郭将军寻衅滋事,意图……” 朱文正打断苏红袖的话问道:“这两个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苏红袖道:“殿帅府指挥室同知慕容正和上官云,主公要召见他们。” 朱文正把目光看向郭威。 郭威立刻道:“大都督,这两个人身怀兵刃,末将怀疑他们意图行刺主公!请大都督将这二人拿下,仔细检查!” “大都督,这二人并非……” 朱文正抬手再次打断苏红袖的话:“不管是不是主公召见,都是绝对不能携带兵刃来这里的,郭将军,你办事太过鲁莽了!” 郭威低眉顺眼:“大都督教训的是,但这二人出手很辣,已经伤了我们十几个兄弟!” 朱文正道:“是吗?” “是,这些都是城防营的兄弟!” 朱文正看向慕容正和上官云:“二位,这里是吴国公帅府,即便是主公召见,你们也不能在这里动手行凶啊。” “别演戏了!”上官云掏了掏耳朵:“刚刚我才听完他们一唱一和的,又听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假不假呀?” 朱文正面色一僵,笑而不语。 慕容正道:“想必是殿帅府大都督当前,众目睽睽之下郭将军意图行凶,我等也是出于自卫,苏将军可以作证。大都督不会在公爷门前徇私枉法吧?” 朱文正多看了慕容正一眼道:“不愧是常大将军带出来的兄弟,伶牙俐齿的很!” 慕容正一字一句:“句句属实。” “苏将军?” 苏红袖道:“慕容将军所言属实!” “既是我军中将领,那也归我殿帅府统领,你们三个公然闹事,本都督自然谁都不会平偏袒。来人!” “在!” “将郭威拿下,带回都督府处置!” 郭威一愣:“都督?” 跟前的士兵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将郭威绑了起来,然后押到一边。郭威一边走一边呼喊,朱文正始终无动于衷。 “至于你们二位,暂时委屈一下!”朱文正挥了挥手,士兵又将慕容正和上官云围住:“待我禀明主公,再看看如何处置你们,在此之前,先关到牢里去吧。” 上官云正要有所行动,慕容正一把拉住他。 “带走!” 士兵收缴了二人的兵器,苏红袖却拿了过去。慕容正笑了笑,朝苏红袖点了点头,对苏红袖的做法表示赞同,然后便被士兵带走。 “大都督,这样处事不公!” “我去见主公,顺便讲这件事报给主公,至于主公怎么定夺,你再说公不公平吧?” 说罢,朱文正转身走进帅府。 朱元璋正在和徐达商议汤和进攻的方向以及兵法利弊,就听到手下进来禀报说朱文正到了。 朱文正进来:“父帅!” “文正啊,来的正好。过来看看汤和刚刚已经拿下了九江路,你来看看进攻的方向如何?” “汤帅乃是百战的小骁将,自然所向无前。” “呵呵,坐吧。” 朱文正坐下,忽然又立起身来:“您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刚刚在帅府门口有人打了起来,孩儿便将人扣了,特地来禀报父帅一声。” “一点小事而已,你自己处理就行了。”朱元璋又问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帅府门口打架?” 朱文正眼光瞟了一眼常遇春,常遇春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帅府门口来了两个年轻人,说是父帅召见。正巧碰到郭将军,郭将军看两个人拿着兵器便,在言语上起了冲突,拿料那两人竟出手伤了城防营的兄弟,正巧孩儿路过。” 朱元璋皱了皱眉头:“什么人?” 常遇春上前道:“主公,正是慕容兄弟和上官兄弟二人。郭将军……郭将军与他们素来不和!” “哦。”朱元璋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转头问主文正:“你是怎么处置的?” “郭威刚刚升了官儿,有些嚣张跋扈,敢在帅府门口闹事,孩儿已经拿下了,身为殿帅府属官,应当重罚以尽效尤,建议撤去其殿帅府检视,将降为城防营守将。至于那两位年轻人是父帅今天要召见的,孩儿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父帅定夺!” 朱元璋看了一眼常遇春说道:“你做得很好,郭威性子跳脱,处置一下也好,至于那两个年轻人有些不懂规矩,先关几天吧。” 朱文正立刻垂手领命。 —————————————— 常遇春刚从朱元璋帅府出来,便立刻骑马跑到牢房去。
说是牢房,其实也不过是一处关押囚犯的地牢罢了。因为打败了陈友谅,算是个值得庆贺的消息,所以朱元璋才下过命令,牢中犯罪较轻者得以赦免,所以整个牢房中也并没有几个人。 管牢的牢头见常遇春到了,立刻出来见礼:“不知常大将军驾到,有失……” “刚刚关进来的那两个年轻人呢,带我过去看看!” “是……大将军请!” 见到慕容正与上官云时,常遇春还是有些意外的。因为二人看上去没有一点点慌乱的迹象,慕容正站在一方矮小的土窗前看风景,上官云正往木板支起的床上铺稻草,看样子已经做好准备,打算多住些日子了。 “常大哥!” “哎呀,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尽量不要去招惹郭威。” 慕容正无奈道:“常大哥,实在不是我们去主动招惹他啊,而是他无缘无故的过来招惹我们,小弟也是莫名其妙啊,不过看来此事不能善罢甘休了。” 常遇春点了点头:“大都督下令,郭威降职,主公的意思是你们两个关几天。” 上官云一头躺在稻草堆上:“还不错,落的个清静!” 慕容正走过来说道:“常大哥,郭威身后的人就是大都督朱文正对不对?” 常遇春点了点头,道:“大都督虽然为人年轻,可却备受主公信任,郭威依附于他,所以我才让你们多加小心。你们这几天安心待在这里,我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冤家宜解不宜结,将来大家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不要闹得太生分了。” 慕容正点点头:“常大哥有心了。不过,小弟有一言,常大哥千万不要与朱文正走的太近。” “我和他并无交集!”常遇春想了一下,仔细思考着主公与朱文正之间的对话,开始对朱文正暗暗留心起来,再加上慕容正对他说过要和这个朱文正保持距离,常遇春现在可以确定主公心里面怀疑的那个人就是朱文正。 既然主公已经对朱文正起了疑心,那么就不会对慕容兄弟怎么样,现在得赶紧让他们安下心。慕容兄弟刚刚才起了留下来的念头,倘若因为这件事闹得不愉快了,那还了得? “我这几天会让文泰经常过来,你们要是缺什么东西就直接跟文泰说。主公做事向来有章法,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疏远兄弟。” “常大哥多心了,小弟也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有其他心思,正好可以在这里清静几天,外面有什么情况,就拜托常大哥了。” “好!” 常遇春出了地牢,将那牢头唤过来:“里面那两个人是本将军的兄弟,主公并没有处罚他们,只是让他们在这里住几天,你们好生招待,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拿你们试问!” 牢头听了,连连点头:“大将军吩咐的是,小人一定尽心做好。” 常遇春掏出一锭银子放下:“给他们俩置办些好酒好菜,剩下的就当是赏给你们了!” “谢大将军赏。” 常遇春离开之后,几个狱卒围到了老牢头跟前。 “去买些好酒好菜,好好伺候着里面的两位爷。” “头儿,怎么伺候啊?”狱卒苦着脸:“咱这地牢里边一般进来的都是罪犯,什么时候有过要伺候的人?万一咱们几个伺候的不好了,上头怪罪下来怎么办呢?” “告诉你们,什么事都别做,什么话都别说,人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但所有的事儿都记下来,万一上头查起来,咱也有个交代。” “好嘞。” 慕容正站在那里,手扶在栏杆上,心里边一直思量着一个问题,他总觉得这个朱文正似乎有些问题,可又想不出问题在哪儿。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地方被自己遗漏了,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一个狱卒小心的走过去,他打扰到慕容正的沉思,然后将一个东西丢进了地牢里侧的一间牢房。 突然,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 慕容正转过头,目光穿过地牢的围栏,在黑暗中,一只干枯瘦弱的手伸出来,手腕处缠绕着几根铁链。拿起地上一块发霉的干饼子,慢慢退回到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