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条粗壮的大腿
“我能帮你什么忙？”上官云不着痕迹的又拿了一个羊rou串：“再说了，我还这么小，你为什么不找我师父？” “找你和你师父是一样的！” “那倒也是！什么忙？” 慕容正坐直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机：“那个叫张士信的，如果有机会，帮我把他杀了！” 上官云看着慕容正：“想不到你这小道士心挺黑的，人家不过得罪你，你用得着置人于死地吗？” 慕容正要杀张世兴，自然有他的打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张士信就是泰州那个张士信，这家伙在历史上并不怎么出名，真正出名的是他大哥张士诚。 那个占据了江东富庶地区，和朱元璋争霸天下的张士诚！ 慕容正说道：“这个狗日的东西还死了山下茶棚的老赵，该死！” 上官云又吃了两串：“原来是这样，那这个忙我帮你。你也快吃，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慕容正看着上官云不停咀嚼的腮帮子一抖一抖的，就像只沙皮狗，瞬间觉得刚刚烤的羊rou串有点腻：“这都是我给你烤的，你吃吧。” 上官云吃得累了，停下来说道：“你们出家人应该不沾荤腥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好吃的做法？” “以前研究过！” “看来你家也不是普通家境。住哪里，说不定我可以改天去你家坐坐！” “洛阳！” “挺远的呀，你怎么想来当道士？” “你以为我想吗？” 正说着突然听到一声突兀的声音：“洛阳慕容郃是你什么人？” 刚抬起头，便看到燕冲天已经站在上官云身后。慕容正连忙起来行礼：“见过燕前辈！” 燕冲天摆了摆手，就算是回应慕容正，鼻子抽了抽，闻到了烤羊rou串儿的味道，低头一看便从上官云手里边儿揪过两串儿，坐在旁边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这是羊rou吗？味道不错。” 慕容正猜刚刚和上官云的对话燕冲天肯定已经听到了，于是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纸片，递给上官云。 “这就是烤羊rou串儿的做法和秘方，燕前辈如果喜欢，可以让上官兄弟以后做给你吃。” 燕冲天吃完了羊rou串，笑了笑，说道：“老牛鼻子的徒弟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你若是求老夫替你帮忙，老夫可没工夫理会，既然是你小子答应了人家的要求，那就好好练好武功，亲自去杀了人，也好帮小牛鼻子一个忙，还了人家的人情。” 上官云说道：“你就不能帮吗？” “你们晚辈的事儿，让老夫瞎掺和什么？”燕冲天掏出酒壶喝了口酒：“时候不早了，你也吃过了，咱们走吧！” “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离开这儿！” “不吃饭啊。” “吃个屁。”燕冲天一听徒弟这么说，没来由的一阵气恼。伸手在上官匀后领上一揪，便将上官云提了起来，略一使劲便扔到半空中去，瞬间拔地而起，只听见一声烈烈声响，踩着围墙，便跳到树梢上去，片刻便消失了踪影。 隐约中传来上官云的一声呼喊，声音越来越远：“我会给你写信的！” 慕容正低下头，看着盆里还有半盆的羊rou没有烤完：“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睡了没有……” ——————————————— 常大来到真武殿前，向门口的道士抱拳行礼：“这位道长，烦请通报玄贞道长，就说常大求见。” “常大侠请！”守门道士伸手示意常大入内：“掌教真人有言在先，若是常大侠过来，可直接进去。” 大侠？常大不由得一阵苦笑，自己一个落草为寇的江湖草莽，哪里能称得上是大侠呢？看来玄贞道长早就料到自己会来。 “晚辈见过道长。” 玄贞道长正坐在蒲团上，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常壮士请坐。” “晚辈岂敢？” “做吧，无需多礼。” 常大谢过玄贞道长，端端正正的坐了下来。 “道长似乎知道晚辈要来？” “知道一点。” “那还请道长为晚辈指点迷津。”常大抱拳说道：“晚辈出身贫寒，少年时期也学着些枪棒武艺，因为失手打死了人命，无奈之下落草为寇，前些天听到慕容兄弟一番见解，方才明白，落草为寇难成大器，所以特来求见道长，还望道长，指点迷途。” 玄贞道长问道：“常壮士，你认为如今天下大势如何？” “生民凋弊，天下大乱。” “常壮士一身武艺，难道没有想过头投身行伍，建功立业？” “晚辈有过这些念头。” “常壮士如果想投身行伍，老道可以为你说和。”玄贞道长给常大倒了杯茶：“朝廷的图兰郡王就在此地，看在老道的面子上，他可以给你个机会。再说今日你又救下他的女儿，论起这份恩情，他也不会薄待于你。如何？” 常大愣了愣，眉头紧皱，心中反复思量，最终说道：“道长，如果晚辈想要投身义军，随天下义军推翻这残暴无度的朝廷，道长可否指点一二。” 玄贞道长疑惑起来：“蒙古铁骑无敌于天下，辖下疆土，旷古绝今。如今立足中原已近百年，岂是说推翻便能推翻的？前几年的时候，各地倒是有起义人马，如今不也销声匿迹了吗。你为何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而要做反贼呢？” “道长，俺老常是个粗人，大道理不会讲，但我始终相信一条。朝廷暴虐无度，奴役汉人如猪狗，迟早有一天咱们汉人会他们推翻，俺老常不知道推翻他们会在什么时候，但不介意做推翻他们其中的一个。” 玄贞道长笑了笑：“你决定了？” “大丈夫身处世间，功名利禄如过眼云烟，但若能为国为民，即便是死，依然无愧于心。” 玄贞道长点了点头：“如此，老道便为你算上一卦。” 常大一听，连忙起身行礼。能得到玄贞道长先天演命的机会，那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玄贞道长展开案上的白纸，提起笔在上面写道：“恰若猛虎卧草丛，效聚山林是蛟龙，经年应在八千口，方识人间真英雄！” 常大仔细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但是也没敢再问玄贞道长，毕竟人家已经写出自己的命数，如若再问，便是泄露天机了。 “多谢道长！” 玄贞道长摆了摆手：“你不必谢贫道，原本老衲已经推算出了后边四句，可不知为何你的命数又变的茫茫渺渺，真是奇哉怪也！” 常大也不由的愣住了：相传，玄贞道长给人批命，四句断人祸福，八句断人生死，如若玄贞道长已经推演出后面四句，那说明自己命数已定，可若是发生变故……难道自己要逆天改命不成？ “道长……” 玄贞道长闭目沉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常大便知道玄贞道长下了逐客令。 “晚辈告退。” 临出门时常大又回头看了一眼，见玄贞道长依旧沉思。心中思绪万千，便决定去慕容正那里坐一坐。 玄贞道长睁开眼，提起笔来继续写道：“十年征讨做先锋，千里北行是元戎，功成名就垂千古，魂归茫茫柳河东。” 仔细盯着这些字，玄贞突然将这些字收起来，递到一旁的炉火上，慢慢烧成灰烬。 “老道的这个徒弟啊，真是异数！” ——————————————— 慕容正烤好了羊rou串儿，正打算给小姑娘送过去，却不了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常大进来，见慕容正在炭火边烤着rou串，一股奇异的香味空中弥漫：“慕容兄弟好手艺，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口福。” “常大哥说的哪里的话。”慕容正笑道：“有道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常大哥既然来了，那就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那为兄就不客气了。”常大坐下吃了口羊rou串，立刻大赞：“人间美味！” 二人相互寒暄了一番，常大便说出正题：“慕容兄弟，哥哥这次来，是来向你辞行的！” “常大哥要走？”慕容正有些惋惜：“能否在山上多住些时日，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常大哥。” “哥哥粗人一个，哪知道那么多事情。”常大说道：“玄贞道长道法高深，且能窥破天机，你有什么问题不能问道长，而问我这个大老粗呢？” 慕容正说道：“如今天下大乱，百姓苦不堪言，常大哥作为反元志士，一定有很多经历，能和小弟说一说吗？” 常大神色一滞，良久才道：“慕容兄弟，实不相瞒，哥哥我并不是什么反贼，我其实就是一个强盗！” 慕容正一愣，强盗？ 常大叹了口气：“哥哥我是庄稼汉出身，从小便想着能出人头地，立一番事业。所以刻苦练功，努力读书，可惜直到现在，一事无成，只能在怀远一带落草为寇。” 慕容正思量片刻：“常大哥不必介怀，英雄不问出处。” “在山上落草，确实自由自在，不必仰面朝天在土里刨食，也不用担心朝廷欺压，可是这并不是哥哥我想要的。”常大正色道：“那日在山上，兄弟你提醒了哥哥，强盗总是祸害百姓，为何不能去做个反贼。” 慕容正问道：“常大哥想要当什么样的反贼？” 常大思索了一会儿：“天下间的反贼那么多，有几个是为了老百姓。被朝廷逼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哥哥见过，被那些所谓的反贼祸害的老百姓我也见过，哥哥要当反贼，就要当那种为民为人的反贼，先把那些打着反元的幌子，实际为自己私欲的人一个个除掉，然后再把蒙古人彻底赶出中原，恢复我汉人天下！” “常大哥好志向！” 常大掏出玄贞道长的批语：“哥哥有幸，玄贞道长为哥哥批了命数，可是哥哥念书不多，也不懂这里面的道理，你能否帮哥哥讲解一二。” 慕容正接过纸条，仔细看了起来。这可是非常珍贵的机会，之前早就听人们说师傅给人算命……不是，批命，一批一个准，自己也是听说过，没见过，今天总算是有机会见证一下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慕容正说道：“这前两句的意思大概就是常大哥出身草莽，啸聚山林，如同猛虎蛟龙一般。” 说到这里，慕容正也不由得咂舌。师傅竟然可以通过细微的观察和了解就知道常大哥是个落草的强人，果然不简单。 常大连忙问道：“后面两句呢？” “经年，就是以后。”慕容正说道：“八千口应该是个地方……对了，合起来是个‘和’字，方识人间真英雄？大概的意思就是常大哥会在和州这个地方有所作为……嗯，应该是这样！” 常大思索了片刻：“和州？” 慕容正把纸条递给常大，笑着说道：“常大哥如果日后发达了，别忘了兄弟。” 常大苦笑道：“兄弟，这是一条很远的路，也可能在未来很多年，哥哥我还走在这条路上，如果哥哥走不下去了，希望你能继续走下去。”常大拍了一下慕容正肩膀，疼的慕容正一个趔趄，常大忙道：“对不住，对不住，哥哥冒失了。” 慕容正苦笑道：“小弟有伤在身，哪经得住哥常大哥这般拍打，常大哥体壮如牛，也不看看小弟，我身子骨孱弱。” “嘿嘿，哥哥我从小身子长得壮，所以爹妈给取名叫常大牛，后来混迹江湖，感觉这个名字有点俗，便把牛字给去了。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以后得换个好名字！” 慕容正问道：“常大哥还有其他名字？” “还有一个。”常大说道：“以前在山上，有一个落草的书生给取的。我觉得有些秀气，一直没用。以后若闯出名声来，没个好听点的名字，不行啊。” 慕容正问道：“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说出来你别笑话。”常大道：“哥哥我叫常遇春！” 慕容正手里的羊rou串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嗓音都尖了起来：“纳尼？” 原本知道朱元璋最终会夺取天下，所以让上官云师徒二人宰了张士信，也算是抱大腿的行为了，哪里会料到，自己的面前竟是一条如此粗壮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