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个道士我惹不起
慕容正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时期所谓的名人效应。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那边是行走江湖是顶在头顶的成就称号，狭路相逢，先爆个名号来，对方一听，嚯！失敬失敬！ 老道士的名号不会让对方抱着拳头说一声失敬失敬，但绝对会让别人连滚带爬的跑到跟前跪舔。年逾六旬的慕容老庄主一路小跑，像条出了栅栏的哈士奇，顶风冒雪的从屋子里跑到大门口。一边跑一边还在想，该给老前辈留一个什么样的印象，结果刚一跑到门口就看到自己的大孙子插着腰抬着拳头要打人，这还了得？ 慕容正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一脚踢在屁股上奔到一边。平日里老爷子对自己心疼的紧，最多也是揪揪自己耳朵，什么时候打过自己？见了鬼了！ 只见慕容郃肃手抱拳，弯腰行礼，要多恭敬有多恭敬，行的还居然是晚辈礼：“晚辈慕容郃，见过玄真道长！” 跟在身后的慕容拓，以及一帮子庄客护卫，腰弯的比老爷子还低，老爷子行晚辈礼，他们这帮子人连个出声的资格都没有。 今天算是踢到钉子上了，看到父亲弯着腰，还对自己恶狠狠的瞪眼，就知道这老道是何止不简单，简直就是不简单呀！ 玄真老道士甩了甩浮尘：“慕容庄主请起，出家之人，多有叨扰，还望庄主不要见怪。” 慕容郃谢了礼，这才慢慢站直身体，至于身后的人，继续保持！ “道长屈尊莅临，寒舍蓬荜生辉。”慕容郃极为恭敬：“还望道长赏光，到屋中饮杯热茶，用些斋饭。” “如此，贫道就叨扰了。” 慕容郃非常激动，亲自给老道士带路，把师徒二人引到庄子里边去。慕容正探了探头，刚要跟上去，就被他父亲提着耳朵提溜到一边了。 “疼……” “臭小子！”慕容拓左右瞧了瞧，确定没人，这才小声说道：“赶紧跟爹说说，玄真道长他们是怎么来的？跟你说了些什么？” 慕容正揉着耳朵，一脸不满：“一个老牛鼻子，有什么可稀罕的？” 慕容拓瞪着眼，伸出右手不断的变换着形状，目光在慕容正身上上下飘动，打算寻找一块合适下手的肥rou。 “错了，错了。”慕容正连忙改口：“那位老道长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孩儿都敬佩的不得了！” 慕容拓放下手：“鬼头鬼脑的！” “爹啊，看样子那个老道士……啊不，玄真道长很有名啊？” “你知道什么？”慕容拓说道：“你爷爷小的时候，玄真道长已经是江湖上出名的人物，后来出家拜在长春真人丘处机门下研习道法，实在是世间了不得的人物！你看看，你爹我在人家面前，连个说话资格都没有！” 丘处机？慕容正愣了一下，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但还是装作不懂的样子：“很厉害吗？” “玄贞道长不仅武功造诣堪称第一，而且道法精深，数十年来，在江湖上的人品威望皆是世人敬仰，幸亏你还小，人家也不会跟你计较，不过你得小心了，爷爷肯定揍你！” 慕容正摸了摸脑袋：“不行，我得去找他。” “你还嫌惹你爷爷是不够生气吗？” “他答应我给娘超度的！” 慕容拓一愣，眼圈很快就红了，挥了挥手，让慕容正自己去吧，自己则转过身来面对着门外的飞雪，身形萧瑟。 秋娘啊，你怎么忍心？ 慕容正抱着门框看着里边儿爷爷对老道士毕恭毕敬的样子，头上写满了问号——当然，别人也看不见。看样子老爹说的没错，这个老道士的江湖地位还不是一般的高啊。这个老道士在爷爷这种道上混的退休人士眼里那就是天王巨星的级别。抛开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光是一个一百来岁的老道士站在面前，爷爷都得矮上三分。 “晚辈年轻时便十分敬仰道长，一直以来无缘得见，今日阴差阳错之下得见道长，真是三生有幸。” 慕容正干呕了一下，太恶寒了。 年轻道士说道：“慕容庄主客气了，师尊他老人家在这半年来游历大江南北，却很少能见得在洛阳一带的情景，如今天灾不断，世道纷扰，老庄主心存善念拯救一方黎明，实在难得。” “惭愧啊。”慕容郃说道：“些许动作怎能入得道长青睐。” 玄真老道说道：“贫道这一路走来各地之间混乱不休，红巾义军声势浩大，可要对抗元廷始终不是一日之功，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明百姓。婴孩饿毙于道，老弱匍匐于野，千里不见安宁，也只有到了洛阳这一带才看到了些许生机，你做的很好。” 慕容郃激动的一直打摆子：“道长过誉了……” 老道士突然瞄到门口的慕容正，于是伸出手招了招：“来，过来！” 慕容正一动不动，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这又不是你家！ 慕容郃见慕容正很不懂事，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夯货，把脸一沉：“正儿，道长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好嘞。”慕容正走了进来。没办法呀，这个家爷爷最大，自己也得听。 “这孩子长得很壮实啊，几岁了？” “四岁不到，有些贪吃，所以长得痴肥了些，整天疯来跑去的不安生。” 爷爷，这话有点扎心啊，我又不想长这么胖！慕容正抬头不满的瞟了一眼慕容郃，然后又被慕容郃把脑袋摁着低下来。 “我看着孩子心思机敏，是个不错的孩子。”老道士很猥琐的在慕容正身上摸了摸，特别是肩膀和后腰，正要往下一步摸的时候，慕容正一扭身子，躲开了老道士的咸猪手。 “根骨极好，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慕容郃脸上的皱纹都舒展来了：“这孩子倒是有些气力，整日里追逐打闹，一刻不得闲停，等长大一些让他好好练练武，将来也好继承家业。” 玄真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郃一愣：“道长……” 玄真说道：“你这里可不是他能待住的地方，未来……不可期啊！” “差点忘了道长可以观相定人生死。”慕容郃连忙道：“能否请道长给我的孙儿看一看？” 吹呢吧？慕容正抬起头，瞅着老道士一脸狐疑，虽说道教文化博大精深，但人定胜天，哪能通过看相就能断定人的生死祸福呢？就像后世那些给人看相的摆摊道士，十个里面九成都是骗子。 玄真老道士说道：“刚刚见着孩子，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给他看过了。茫茫渺渺，不可捉摸，这种情况老道还是第一次！” 慕容郃以为玄真不愿意给孙子看相，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去吧。” 慕容正笑了一声：“吹牛！” 慕容郃恼了，抬手就要收拾慕容正，却看见福伯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老庄主，邙山上面来了一群土匪，说是要借点粮食，庄主已经和他们吵起来了……” 慕容郃对玄真老道士说道：“道长稍待，晚辈去去便回。” “剑安。”老道士转头看向徒弟：“你陪老庄主去一趟，看看要不要帮忙？” “是。” 年轻道士随着慕容郃出去，玄真老道士看向慕容正，眼神很古怪。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感觉怪怪的。”慕容正走到一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慢慢的吸溜着。 老道士一笑：“为何你小小年纪，这说话的语调和行事的作风都仿佛如同成人一般。” 慕容正说道：“有吗？” 玄真点了点头。 “这是我慕容家的家风！” “那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呢？”老道士来了兴趣：“有没有兴趣做老道的徒儿？” 慕容正斜着眼，暗道：这老道士有毛病吧？虽然我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可是再怎么滴也是个富几代呀，长大了要钱有钱，要姑娘有姑娘，要比别人少奋斗好几十年，凭什么跟你出家当道士，难道这年头出家也是一种潮流？ “不去！” 老道士笑道：“你爷爷要是年轻上二十岁肯定跟老道去当道士，要是老道跟你爹说收他做徒弟，信不信你爹立刻就答应了。当老道的徒弟好处多呀！” “有啥好处？” 慕容正不知道当一个道士有什么好处，那是因为他的思维还停留在现代社会。正如那老道士所说的，他想收个徒弟，有的是人！ 门口站着一群英雄好汉，学名叫做土匪，俗称山贼！除了少数一部分人是好勇斗狠的江湖人士，大部分还是一些依附的流民百姓。 一个穿着只粗布坎肩儿的大汉，肩上扛着一把鬼头大刀面对慕容郃这样的江湖前辈，丝毫没有一点点尊敬。 “老庄主，今天你就给一句话。”土匪头子说道：“咱们这些兄弟跑了一趟总不能空手回去，老庄主多少打发一点儿！” 慕容郃面若寒霜：“我记得年前的时候你们就来过一回。” “老庄主，今时不同往日。快到年关的时候，我这山上又多了些兄弟，现在好几百张嘴等着吃饭。如果老庄主拿不出来，我可以叫山上弟兄们来拿！” 慕容拓大怒：“姓刘的，念在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父亲一再忍让，如果你再这般不知好歹，我庄上的庄客也不是吃素的。” 土匪头子狂笑起来：“那又如何？如今这世道上谁还能管得着？慕容拓，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这粮食，拿还是不拿？” 身后的众多土匪也跟着鼓噪起来。 年轻道士眉头一皱，越重向前：“既然都是江湖中人，应该懂得江湖道义，慕容庄主如果把粮食给你们，那他们怎么办？” “慕容山庄到底是不行了，竟然让外人来说项。”土匪头子手中鬼头刀指着年轻道士：“你是哪个道观的小道士，也敢来管爷爷的事？” “像你这样的江湖草寇，我不知道杀了多少。”年轻道士面露鄙视：“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来胡作非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应有之义。” 土匪头子看这个年轻道士这般说辞，心知对方来头不小：“你这小道士口气都不小，从哪儿来的报上个名来，爷爷的鬼头刀下不斩无名之鬼！” 年轻道士嗤笑了一下：“把你的刀拿好，别掉地上。天门山，沈剑安！” 土匪头子眼睛陡然睁大，略略回身看了看身后的众多土匪故作镇定的说道：“你说你是天门山的道士，有何凭证？” “你要什么凭证？”沈剑安说道：“再说了，就凭你一个不入流的人物，也配问我？” 土匪头子僵了一会儿：“就算你是天门山的道士，那又如何？你们只有几个人，我们有几十个，我就不信我们还占不到便宜！” 沈剑安面露微笑，忽然手按在键上，噌的一声长剑出鞘，只听见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股凛冽的寒风直扑土匪投资而去，吓得那土匪头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拿土匪头的检查了一下，自己并没有受伤，正在洋洋得意时，眼睛猛的瞟见地上有一条裂痕，原本被积雪覆盖的青石地面上被剑气划下一道几尺长的裂痕，地面上不见到一片雪花！ “剑……剑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