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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封龙书院花再开

    有时候故事不全全是的故事,还有一些是事故。就如尚夏一样,在向守门人递交了路引和信函,说明缘由后,尚夏便顺着守门人指的方向走去。

    人生地不熟的尚夏,只能凭着感觉在里面寻找。而作为洛阳数一数二的存在,封龙书院自然占地极广,树木山石皆有,穿堂游廊交错,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点缀其间。忽然之间,尚夏发现一座水上亭台,牌匾上题名“枯荣”。

    这名字也是起的平常,于是尚夏便毫无顾忌的走了过去,谁知走过去才发现,原来亭柱旁坐着一位女子,却被柱子挡住了身形,尚夏才没注意到。待注意到时,已经为时已晚了,尚夏只能去声打招呼。可还没等尚夏开口,那女子便道;“谁允许你来这里的?”

    尚夏立马便反应过来,随即抱拳道“我是第一次来这里,院中诸多忌讳还不了解,请姑娘海涵。”

    只见那姑娘嘲讽的一笑,随即道;“是嘛?看来你们还是没有记住上次事情的教训。”随即姑娘竟是拿起手中长剑便向尚夏刺了过来。而尚夏不得已后退,只见那女子在尚夏退出亭子后任誓不罢休,凭空手中出现具现出一把弓箭,搭箭拉弓一气呵成,直朝向要害部位,尚夏苦不堪言,不得已拔剑招架,同时连忙退出亭子外。谁知那女子竟然再次拉弓,同心连月,一口气射出三只箭来,当真是箭无虚发,堪叫一个厉害。

    连续三次被人威胁生命,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年轻人。于是尚夏立马挥剑挡掉飞来的箭矢,随后立马挥剑斩向水面,渐起一面薄薄的水墙来,那再次飞来的箭矢无不意外被水墙挡下。转瞬间水墙落下,女子轻轻咦了一声,随后又是搭箭拉弓,竟是跟先前的套路一样,凭空显现的箭矢直逼尚夏。

    尚夏不退反进,那只不寻常的箭矢眼见就要命中尚夏时,尚夏侧身横剑,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音,同时一个旋转,顺势改变了箭矢的方向,化为己用的气箭甩了出去。可这毕竟是对手的手段,那姑娘也是反应迅速,瞬间撤回了自己附着于飞箭上的气机。但没了控制的飞箭照旧是飞向的她,眼见姑娘就要脸上生花时。飞来的石块改变了飞箭的方向。

    “这是谁又惹我们的苏二小姐了?“尚夏寻着声音看去,只见岸边站着一少年,衣着胡服,短袖紧裤皮靴,左腰佩刀。紧接着又说道;“小哥可是叫尚夏?”

    尚夏点了点头没做回答,于是那少年对着再度拉弓的女子道;“苏二,你该收敛一下了,尚夏是夫子这次招进来参加斗朝会的,你别把人家给吓跑了,封龙书院是个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见那女子缓缓收弓,冷哼了一声没说话。那少年见状连忙招手,示意尚夏跟他走。

    路上少年表示在尚夏刚进亭子时便发现他了,但想到是夫子亲口点名的要参加斗朝会的角色,于是自己先提前试试水,随后少年拍着尚夏肩膀说自己这一关已经过了,完全不用担心他会为难人。

    随后少年告诉尚夏,湖心枯荣亭是苏二每天晨练的地点,五皇子以前经常在湖心亭蹲守苏二,只不过曾经有次五皇子突袭,苏二差点走火入魔。自那之后虽然五皇子再也没有做过突袭湖心亭的举动,但不时都会派人来查看苏二是否还在湖心亭,也是在那之后苏二对五皇子的感官越来越差,梁子算是结下了。

    “估计是把我当成五皇子的人了”尚夏对苏二出手如此狠厉恍然大悟。同时苦笑不已,还没搞清楚就被人当成恶奴了。

    少年名为寸光阴,是寸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寸家,早在尚夏游历江湖时便早有耳闻,寸草心,寸难行,寸光阴寸家的三代皆为人杰,寸草心老骥伏枥,常年驻守在JYG,号称天下第一雄关,西通西域张掖等地,是大盈王朝第一道防线,也是最重要的防线之一。寸难行司盐铁转运使,掌管天下盐铁务。寸光阴,无一官半职,但却是南派五言之一。南派五言,北国七律,获此殊荣的人都可以称得上天下最有潜力的年轻一辈。

    而女子原来便是苏二,尚夏在春楼听过不知多少条她的消息。“苏家有子弟,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这芝兰便是苏家大小姐——苏大,不爱红装爱武装,性格生的也是豪放,刀枪剑戟也不在话下,可惜生得一个女儿身。最重要的是酷爱屠苏酒,故人称小屠苏。

    “这玉树呢便是苏家二小姐了,当初不断有世家子来封龙书院就为了见苏二,更有甚者当今五皇子动用万金请苏二外出一叙。苏二被烦的不行直接提剑追着五皇子一条街。这五皇子也是一痴情种。反倒对她更加倾慕,不仅没上奏她不敬,反而非她不娶。“

    果然抖M的世界没人能懂。

    在寸光阴的带领下,尚夏很快便逛完了封龙书院所有的地方,伙房,主楼,演武区等等。没想到这少年原来是一个自来熟,偏偏还要拉着尚夏去听青重讲学。

    青重是四声八调之一的夫子亲传弟子,神合巅峰境,久居逍遥榜。

    不通幽识暗,不识人间广阔,不神合四肢,不知厚土载物,不俯察洞明,不晓万类霜天,正如谚语所说的,天地人三榜是洞明境、神合境和通幽境三大名榜,意在激励各修道者,勇站船头,乘风破浪。

    大盈王朝的五言,北境的七绝全都在其中。尚夏对于这些自然不陌生,毕竟在两年间的游历中不知见过多少志在此的年轻人,突然间,尚夏便想起游历江湖时遇到的一个叫吴财神的侠客,口口声声说着“老子以后可是要上天榜的男人”却因为一次路见不平被讹丢了所有细软,想到那个憨货每次吃饭都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尚夏便不禁笑了起来。

    “所以,杀一人救一城?舍万人以保一人,如何取舍?”青重的声音将尚夏拉回现实。想着台下望去,不出意外,早上遇到的苏二也在这里。另外人群扎堆明显,只见一人受人追捧,如众星拱月的坐在前面,而另一边伙是以一名女子为首的莺莺燕燕,而苏二则独自一人。

    “不出意外,那位估计就是当今的五皇子,月光坚。”尚夏心想。谁成想寸光阴竟然大步流星的坐到了苏二旁边,还大摇大摆的挥着手招呼尚夏,随后向青重大声解释道,尚夏就是辛苦院长这次找到的准备参加斗朝会的人选。人群瞬间哗然,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尚夏身上,尚夏深知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赶紧坐在寸光阴身旁,向青重微笑示意,谁知寸光阴和苏二都一脸玩味的笑脸,尚夏不明所以。

    青重一声咳嗽,人群中静了下来,随后,青重表示继续刚才的问题。只见以女子为首的那方派系,领头的站起身来说“我选择杀,不管他有没有罪过,我们都没有处决他人的权力,但我们的动机是为了救人而杀人,说到底依旧是一颗向善的心。到最后无论选择杀一人还是杀万人都是作恶。而如果因为我选择杀一人救万人,那我也心甘情愿接受因果制裁。因为到最后有所造作,必有报应。

    寸光阴附在尚夏耳边悄悄对他解释道;“那名女子叫花三强,她有一个叫花信风的弟弟,是北原七律之一。”

    “佛法有一种手法讲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而地狱又是一类人们臆想的受惩罚的场所。于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成了一种途径。但更多时候像是一种作茧自缚,但也另辟蹊径成佛的终南捷径。地狱如何为空,无大jian大恶还是有小仁小爱即可?再有甚者,是主观认为的空,还是客观接受的空?佛法的教义动机是是明确的,但行动大多数却是模糊的,三强你有没有考虑过?”青重道,随后示意继续。

    尔后见到那五皇子说;“明皇时有叛乱,张巡固守睢阳,食尽而食三万人,最后终究城破被执,但乱后朝廷议封赠,原因就是拖住了叛军步伐,为当时整个东南地区争取了整备时间。这也是典型的杀一人救万人。但本宫想说的是,张巡功过相抵,不应登榜凌烟阁。因为在食万人时就应明白,天道有轮回,自己应该为那三万人抵命。杀一人,救万人。而万人得救,自己就该与那被杀之人抵命,杀人偿命,天公地道。”

    “不成功便成仁么?五皇子心中的仁是什么?又或者说在座的各位心中的仁是什么?是横渠先生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还是亚圣的兼济天下?又或者自己心中的仁?”青重反问道,随后只见五皇子低头不语。

    气氛眼见就要沉闷下来时,苏二掷地有声的道,“我选择保一人,若是将万人的生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只能说明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有问题的。杨子曾言损一豪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我要不是自愿,救千人救万人甚至万万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拔一根毛救全世界,那也不成。”

    青重笑了笑说“自愿?你又是如何确定你是发乎本心的选择?不是受影响的接受?人一出生,便与他人有万千联系,做选择时如何才能确定自己是真心而不是考虑到其他人做出的决定?圣贤也是人,而且谁都不是圣贤,不可能清楚圣贤当时的想法,盲目模仿的后果只能是四不像。”随后望着满座的学生,很明显他还希望听到其他的答案。

    这时尚夏突然开口道“谁都不救,谁该死,谁就去死。”

    “哦?”

    “天地之间最大的便是规则,谁去死应该也都有命数。就如同堂堂的马车,并不会因为看见路上有一只蚂蚁而停下等待,因为人心中没有这条规则。天地规则就如人心中的规则,自有判断。救一人还是救万人就如同驾马车,在路上碾过便是,谁死了,谁就理应去死。”

    “你意思是我们只有被动的接受发生的一切,而不是去选择?”青重说。

    “天堂和地狱,没有我们选择的权力,只有我们被选择的命运。”

    “我辈修士,为的是逆天而行,求的是与天同寿,岂能随意让天地欺我,当坚信的是人定胜天。”花三强道。

    尚夏又道;“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绎并非我们选择的剧本,自强不息的重点不在于我们如何去费尽心思去抢戏,去逆天而行,而是重点在于我们怎么演好自己的角色!从被赋予名字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不再是我们了,而是与其他角色的关系之一。命运便是这样,由一条条的关系交织,牵一发动全身,命运,与其说是你选择了什么,不如说是你忘记了什么。”

    青重哈哈大笑,直呼有趣。

    “软蛋便说软蛋,说的那么好听又如何,还不是不敢与人争锋,口头逞强罢了。”花三强不知为何变脸嘲讽起来。

    “三强这是课堂。”五皇子慵懒的说道。

    尚夏暗呼不妙,五皇子这肯定是故意拱火。于是尚夏便顺着花三强的话接了下去。“五皇子言重了,花姑娘所说有理,性格使然罢了。”

    奇怪的是杨夫子竟然笑意吟吟,没有作声。

    而那苏二甩头便对着花三强道“软蛋都能去斗朝会,不像某些人。”

    尚夏一阵头大,不是说苏二与五皇子不对付嘛,暗想,寸光阴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