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繁华落尽，春冒枝头
那时盛繁华已走近这伙人，那为首的护卫戒备的护着少女。 少女的头却仍旧不愿缩回去，但也看清楚了盛繁华的容貌。她有些怔忪，在她的眼界里，见过最好看的男子，都不及眼前这名身披银甲的青年好看。 长眉染墨，凤眸之瞳如美玉。容颜如玉，唇若蔷薇，潇洒不羁里，透着一股淡淡的，压制的忧郁。 这并不是盛繁华装出来的，任何一个像他一样经历过那么多事的人，都不可能在身上不留下一丝痕迹。 盛京的决裂，云菱的欲求不得，几乎再也不得生还。历经生死大战，最终好像回到最初。但盛繁华有怎么可能，还是当初稻村外那美少年。 在他的洒脱里，有一份成长的担当。在他的不羁里，有一份经久之后的珍惜。如今的盛繁华，褪去了浮华的光影，沉淀着更多的思维。 “你笑什么？”少女认真的问道。 盛繁华摇摇头：“不知道。” “你放了我们吧，我们不是坏人。”少女直觉盛繁华不是坏人。 “小——公子，您别多说。”护卫有些头疼，如果对方真的是被说两句就肯放人，就不会这么大阵仗来袭。 “这位将军，公子是大明名门之后，请您高抬贵手。”护卫自报了家门。 盛繁华听言凤眸微凝，这护卫这么说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他们本身来自明京，而且很清楚秋清风对大盛的态度，本身也是站在与大盛亲和的一派。其二是他们虽来自明京，但是与秋清风完全对立的一派，此时因为势弱所以含糊其辞。 “关于你们的出处，跟本将回营之后，自会查清楚。若是友，且请委屈一阵。若是敌，便只能抱歉。”盛繁华很快有了定论。 “听从将军安排。”护卫明显松了一口气，幸好对方没有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上来。真是吓得他满身冷汗，毕竟对方可是骑兵精锐。他们这边的人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带着小姐安然突围。 “萧壁，安排好这位公子等人。”盛繁华也不想在此地动手，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尤其可能泄露行踪，那对于他们来说总归不好。 “是，将军！”萧壁得令。 盛繁华目光再看了少女一眼，自转身往大队而去。 “欸——你叫什么名字？”少女清稚的嗓音大声的含着。 吓得那为首的护卫顿时紧张起来：“公子，别在多生是非了。” 盛繁华那时翻身上了马，听着少女的声音调转马头，朗笑回答：“盛繁华！” 护卫心中一跳，目光紧紧看着策马而去的青年将军。 盛繁华，大盛崇王之子繁郡王，被厉王委以重任的新一代大盛军部将领！ “你的名字真好听！”少女不知政事，她只知道这个年轻的将军，连并他的名字，在这一刻入了她的心。这一辈子，都不能忘却。 …… 大明宫中，浓郁的药味，或轻或重的咳嗽声蔓延了整个御书房。 “陛下，您先且歇会吧。”明丽的女子声音，透着一股爽朗的英气。 她是大明唯一的女官欧阳明暖，文武双全却甘愿在秋清风的御书房里当一名侍者。 整个大明都知道，欧阳明暖非圣上不嫁。即便圣上重病在身，即便他时日无多，欧阳明暖也无怨无悔。 “朕时日无多，若不把这些事处理完，将来太子即位，压不住这些问题。”秋清风将大明如今朝局上的混乱，揽责于自身。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让欧阳明暖心中揪紧。她忙上前轻抚着秋清风的背，摸到那瘦削的背骨，忍不住襟然泪下。 一片殷红的血，染在了白净的手帕上。 “陛下，您歇会吧。”这位坚强果决的少女，忍不住哀求道。 秋清风缓了缓气息，伸手握住欧阳明暖的手腕。对于眼前女子在朝堂上，掷地有声的表示非他不嫁，并且自甘在御书房当侍者后，他心中是有愧的。 因为知道时日无多，而且他也无意其余女子，所以一直以来后宫无人。欧阳明暖却以她的决绝，毫无退路的激进，成功的站在了御书房内。 “明暖，朕死后，你别守着。朕已让礼部拟旨，封你为御妹，这样就不会有人说闲话。”秋清风早有安排，他不想误了欧阳明暖。 “陛下！这圣旨明暖不受，明暖不要当您的meimei！”欧阳明暖心中一痛，她已经做得这么坚决，为什么还要拒绝？ “别任性，辅佐好太子将大明治理好，这是朕的遗愿。”秋清风用了一辈子，去爱那个叫云菱的女子。从此以后，在没有力气去爱别的女子。 他不悔，从来都不。 “陛下——”欧阳明暖抱住被老伤折磨得瘦削的秋清风，心中的疼如刀割阵阵。 秋清风拿开欧阳明暖的手，她却抱得更紧。 “是欺负朕现在力不从心么？”秋清风淡淡一笑，笑容里有坦然的洒脱。自京都城一见后，他最大的心愿已了。 “是。”欧阳明暖抱紧了秋清风，她壮着胆伸手轻抚着那最爱的容颜。即便瘦削，依然如风月高朗。 秋清风眉微蹙：“别胡闹。” 他确实欣赏欧阳明暖，在她的身上，有云菱的睿智和果决。虽然性格不同，但处事的干练如出一辙。 也正是因为如此，秋清风才没有赶走她，但也仅此而已。他很清楚欧阳明暖不是云菱，他也没有时间去弄这些事。 欧阳明暖摇头，她明亮的眼神里，有决断的毅然：“陛下，明暖要当你的女人。” “你——” 秋清风的话被堵住了，他清淡的眸染上了惊讶，因为欧阳明暖大胆的吻住了他！ 他的手要抱开身上的女子，但却反被她抱得更紧！沉珂的身体，竟然不如一个女人有气力。他只觉得悲哀，又觉得愤然。 “陛下，别拒绝明暖好吗？”欧阳明暖的泪滴落在秋清风的脸上，她是打算豁出去了。 秋清风别开脸：“起来！” 欧阳明暖心一紧，她知道他生气了。即便他的身体孱弱，可是一身帝王的气势不减，她有那么一瞬间想放弃。 “不！”倔强的回答，让秋清风十分头疼。 欧阳明暖勾住秋清风的颈，柔软的唇再度进攻，而且这回十分有目的，挑的都是男人敏感的地方！ “别再闹！”秋清风真怒了！ 欧阳明暖却伸手解开他的龙袍，带着决然的意味：“不管！明暖要当陛下的女人！” “你是要朕死得更快么？”秋清风手掌微握，他不是不可以推开，只是如果正的用力，会牵扯伤势加重。他毕竟还有些事要做，并不想太快死去。 “如果您真的要走，给明暖留下一份骨血。”欧阳明暖执拗的恳请。 秋清风对上那双神情的眸，一瞬间有些恍惚。那时候，欧阳明暖已经解开了自己的衣袍。 “陛下，若不能成为您的女人，明暖只能以死相随。”欧阳明暖的爱是热烈的，是决绝而没有退路的。 秋清风的手掌微微松开，心绪有些复杂。 “朕并不喜欢你。”秋清风希望欧阳明暖清醒一点。 可是她怎么可能清醒，从他登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爱上了这位年轻的君主。看着他神殇归来，她毅然脱下荣耀，只为守在他身边，陪着他呼吸过日子。 “明暖知道。”欧阳明暖很清楚，秋清风的心里只装着一个人。那就是大盛的厉王妃，她很嫉妒那名女子，但更心疼他的哀伤。 柔软的身躯贴上，御书房里欧阳明暖用她的主动，用她的热情，燃烧了秋清风最后的生命旅程。 因为知道秋清风身体不好，欧阳明暖一直都战局主动。难为她这样的黄花闺女，为了秋清风不知道看了多少春宫图，才能做出这些事。 “陛下——”欧阳明暖在成为女人的那一刻，依然泪流满面。不是因为痛的，而是因为她的爱人，真的时日无多。 “疼吗？”秋清风微闭着眼，叹息里有莫名的意味。 这一生活得有些狼狈，爱的人把握不住。临了，连自己的意愿也把握不住。他本不想伤害这个明丽的女子，最终仍旧免不了让她守没有他的漫漫时日。 “不。”欧阳明暖紧紧抱着秋清风，有他一句怜惜，她知足了。 “何苦……”楼月关里，云菱问他何苦，盛繁华问他何苦，现在他问欧阳明暖何苦。 其实，都是为了一个“情”字。 “不苦。”欧阳明暖不觉得苦，只要是为他，一切都甘之如饴。 秋清风轻抚着她的长发：“我依然会册封你为御妹。” “好。”欧阳明暖虽然更愿意当他的皇后，甚至是妃子也好。但她知道，秋清风的安排是给她退路。公主总还可以再嫁，可皇后或者妃嫔又怎能再嫁。 可是他不知道，她欧阳明暖，今生今世只会为他守…… 秋清风或者猜到，但他不想去思考。说到底他和欧阳明暖是一类人，就这样吧…… 那时御书房外，繁华落尽的枯树枝上，一点新绿悄然而出，春冒枝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