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步之遥（上）
袁绍此时领着五千精兵，个个身穿着鳞片甲，手持着寒光凛凛的长枪，左腰挂着二十锻的首环刀，右腰挂着小弩，身后背着圆盾，俨然是如今大汉军队中的最高配置，五千人的队伍从军营出发，直奔皇城。 而此刻的宫中，打算先秘不发丧，压下灵帝死讯而后做些布置推举刘协为帝的蹇硕还不知道袁绍此时已经领了军队逼近皇宫，但是幸好蹇硕在做打算之时想到了利用兵谏的形式，于是早早地将宫中的侍卫换成了西园军中对他忠心的手下，此刻的皇宫中虽然顶不上一些要塞，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反击之力。只是，当他们遇到了此时大汉装备最精良的五千人之后，又会怎样呢？ 蹇硕在自己私自做了诏书的事上瞒下了张让、郭胜，但是蹇硕也让大家都帮着说服一些朝中大臣，毕竟刘协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因为灵帝平日里也相对来说更加喜欢刘协，而且如果刘协称帝对于十常侍来说也是最好的结果。 正在十常侍此时在屋内讨论对官员的游说把握的时候，一个西园军守卫突然冲了进来对着蹇硕就跪了下去。 “蹇统领，宫、宫外来了五千兵马要闯进宫来，兄弟们已经快要挡不住了。” 蹇硕大惊：“是何人军队？攻打皇宫是要造反吗？” 那个守卫说：“领头的是大将军帐下的袁绍，口中喊着要扫清朝廷，尽诛阉竖，大将军也在军队后面跟着。” 张让一听立刻起身，对着所有人说：“快，随我面见何后。” 说完毫不拖延，立刻离去，众人连忙跟上。 蹇硕留在原地没有行动，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已经被愤怒充满：“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杀了何进立刘协为帝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 “不！” “我还有机会，只要现在杀了何进，对，杀了何进。” 蹇硕一边向宫门走去一边还不停地说着我还有机会、杀了何进，仿佛入了魔一般。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何进一攻进宫门，立了刘辨为帝，他蹇硕就是第一个拿来祭天的人头，就算是何后出面要救下十常侍也不可能保得下蹇硕，这一点毫无疑问！所以蹇硕现在就已经是被逼到墙角上了，一个巨石正向他滚过来，要么，蹇硕干倒这堵墙，海阔天空，要么石头把蹇硕干倒，一了百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狗急了还跳墙，蹇硕现在是被逼上了绝路，不得不急。 可怜的长乐宫门，百年之内竟然两次早遇战火，上一次窦武领军攻打宫门之时蹇硕还是个小太监，看着当时长乐宫被轰然撞开，残垣断壁，烈火丛生，凶焰滔天，门下的双方军士拼死冲杀，兵刃相交，血洗宫廷，眼前的场景跟那时又时何其的相似。 蹇硕大步地冲上前去，数十年前那场战斗是宦官赢了，那么今天，结果还是一样！ 蹇硕一把抢过了一个士兵的弓箭，登上了高处，仇恨的目光极尽望去，在人海中找到了衣着鲜亮的何进，当即张弓搭箭，箭矢冲着何进如同流星赶月一样就飞了过去。 蹇硕虽然是个宦官，但是先天就生得身材健壮，有武略，经常在宫中研习武艺，也是个一等一的好手，否则灵帝也不会把西园军交由他统管。 “啊！狗贼看箭！” 何进循声望去，远远地看到了蹇硕的身影站在宫墙之上，只见一个寒光四射的箭镞正到了面前，速度之快根本躲闪不及，刚刚一看到就转眼消失，幸亏距离太远了蹇硕射得不住，那箭镞贴着头盔就划了过去，何进的耳边还能听到飞快掠过的箭矢与头盔摩擦的声音，冒了一身冷汗，只听得心里噗通噗通地飞快跳个不停，被这一箭几乎吓破了胆。 “来人！护我！” “来人！护我！” 刚刚与死神亲密接触过的何进立刻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叫来数十个军士持着盾牌将他团团围住，谨慎地望着蹇硕。 “将士们，杀啊，每个人头换一百吊钱！” 袁绍见这边何进被袭，连忙下令军士抓紧猛攻，打得守卫军节节败退，眼看就要丢掉宫门。 蹇硕见没能一箭射死何进，又看着此时的守卫军已经完全挡不住何进的军队，狠狠地一咬牙，转身飞也似的逃离了战场。 张让等人此时已经来到了何皇后处，回身正要交代事宜的张让突然发现蹇硕不在，询问之下才知道蹇硕领兵阻挡何进去了。 “混帐！”张让勃然大怒：“我等皆因蹇硕而死矣！” 众人问计。 张让说：“现在唯有蹇硕一死才能保全我等，随后向何后哭求，何后心软必会保我等一命，但想那何进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先度过此劫，再做商讨。” 随后又对郭胜说：“你速去杀了蹇硕，蹇硕武艺高强，我等残缺之人难以匹敌，平日里你与蹇硕最为亲近，他必不防你，务必不能让蹇硕活命。” 郭胜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性命攸关之时，神情严肃地应诺下来：“好，我必杀蹇硕。”说完提刀离去。 “将士们！随我来！” 此时长乐宫门已破，反抗的守卫军尽被袁绍所杀，攻破了城门之后的袁绍正要领兵前去尽数剿灭宦官，完成袁隗交给他的世家大业，谁知这时，何进突然冲上来叫住了袁绍。 “本初！大事要紧，先正君位。” 袁绍一听，忍住了心中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懊恼，收了兵将，跟随着何进向着崇德殿前进。 崇德殿乃是文武百官上朝之地，何进轻车熟路地引着百官相继进入，恭敬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何进在百官面前站定，示意百官莫乱，对一个侍卫说：“速去请所有大臣来朝。” 此时何进带来的只是归属于他自己的官员，都是属于他这一脉的朝中力量，当然，已经被袁隗渗透得差不多了。不过，册立一事事关重大，不可就只由何进一人或者是在场的数十人可以决定的，必须要等到百官到齐，才可以进行大典。 须臾，其余百官到了崇德殿，一路上看着四处是士兵的尸体，还有大殿上早已等候好了的众人，这百官哪还不懂是什么意思，即便是已经被十常侍收买好的官员也都安安静静的，一个个进来之后默不作声站在自己原战的位置上。 何进看着人数已经到齐，对着自己带来的人群中朗声说道：“袁师，劳您去请陛下灵柩。” 何进所呼之人正是袁隗，何进起事之前专门派人去拜访了袁隗，这次册立本就是两家共赢之事，袁隗自然乐得参加。 袁隗站出来与何进客套了几句，说些什么感谢大将军何进的赏识，赞扬何进的忠君举措之类的话语，随后告罪离去，前往养心殿去迎先皇灵柩。 看着袁隗款款离去，何进转过身来对众人说：“诸位稍等，我亲自去请皇子。” 这皇子当然说的就是刘辨了。 何进前往刘辨之处时心中暗恨，册封皇帝必然要选择德高望重之人来辅助皇子进行仪式，现在朝中这些人里，真正有资格的人也就只有袁隗一人，卢植当然份量更足，但是可惜已经隐居找不到了，要是郑玄在这里的话，那么人就齐了，一人去迎灵柩，一人去接皇子，我在殿中等候主持，结果当初征召郑玄来帐下为官的时候，郑玄居然跑了，这下就只能让自己亲自去迎接了，而且一个大将军的份量还不足以去迎接先皇灵柩，还是靠了与刘辨的亲戚关系才勉强有了资格去迎接即将成为皇帝的皇子。 过了一会儿，只见袁隗庄重地走进了大殿，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抬着灵帝的棺木，众人或神色哀痛或整装肃立，表达自己对天子的恭敬。 袁隗此时身穿黑色丧服，头扎黑色头巾，站立于大殿中龙椅的右侧，侍从们也紧跟着袁隗的指引，将灵帝的棺木放在了袁隗身边，静立不动。 “迎——皇——子——” 何进刚刚走进大殿就立刻向着大殿中拖长了声音大喊了一声。 百官当即散在两旁将大殿门口的道路让开，一同抱手躬下身子，对着空余出来给新皇走过的道路行拜礼。 何进牵着刘辨的手走进了大殿，每一步都走得有力，沉稳，显示出身为皇帝的从容不迫，掌握天下，何进向前走一步，随后停住，刘辨在后面跟一步，然后跟着停住，何进等到刘辨停了下来就继续向前走了一步，刘辨继续跟着，两人在一步一步向前走过的时候，何进示意刘辨抬起头来看着道路两旁他的大臣，以示接受了众人的臣服，终于何进牵着刘辨来到了皇位的左侧。 “众官请起。”两旁行礼的官员站起身来，恢复成原来的队形，袁隗走上前来做悼词：“万民不幸，先皇驾崩……………………功参天地，泽被万民！” 何进放下刘辨的手，弯下腰来改成扶的动作，搀扶着刘辨来到龙椅的正前方，同时袁隗也同样躬下身子扶起刘辨的右手，两人一人扶着刘辨的一只手让刘辨坐在了龙椅之上，预示着两人将成为刘辨的左膀右臂辅佐刘辨。 “今日，太子刘辨接过祖宗大任，即皇帝位！百官参拜！” “拜见吾皇！” 众官皆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