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欺少年穷
2016年的冬天来得很早，霪雨连绵不断的下了三天三夜后，街上的行人就接二连三的换上了过冬的外套。 寒冷促使小情侣们拥抱的更紧，也给陈风这种单身狗带来了成吨的输出伤害。 自从收到冯以悠的分手信之后，她便彻底失去了音讯。很难想象，在如今社交网络这么发达的时代会找不到一个大活人，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有好几次陈风偷偷潜入公共课的教室，但捕捉到的仅仅只是冯以悠的背影。 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为了躲避自己连课都翘了。陈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痛心疾首，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纠缠冯以悠了。 备战盛世选拔的五个月像是一阵狂风暴雨，自那以后，陈风就恢复到了正常的生活状态。吃饭，上课，做作业，睡觉。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休息了一个月，他的双手就开始无处安放。 男人的手，或是为梦想而战！或者，堕落进幻想中摩擦。 想罢，陈风将手从牛仔裤里拿了出来，毅然决然的披上外套，走向昔日的战场。 …… …… 下雪了？ 陈风走出宿舍楼，一抬头，竟看到了白花花的天幕。 初雪，他跑到便利店里买了两块炸鸡和一瓶啤酒。接着小跑着钻进了附近一家新开的网咖，名字叫狸猫。 网咖这个概念已经在欧美流行了很多年，近年来才逐渐的被国人接受。和普通的传统网吧相比，网咖的环境要安全舒适的多。不仅如此，网咖内部还专门设有咖啡厅，供上网的客人饮用。 顶着一撮儿雪花，陈风搓着手脚跑到了吧台前。热气腾腾的咖啡和牛奶飘的满屋子芳香，陈风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一手拎着啤酒一手捧着炸鸡的他和这样高雅的环境相比，就像是个笑话。 吧台的小姑娘带着一顶绿色的提莫帽子，笑容可掬。两只辫子搭在学院风的网咖制服上面，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将最后一杯咖啡的盖子扣上之后，她走到吧台前，轻轻拍了拍陈风头顶的雪花，有些害羞道：“别害怕，帮你拍拍，现在好了。” 小姑娘的声音很稚嫩，也很温柔。两个人眼神相对的那一刹那，陈风的内心感到一阵温暖。对方的眼神给他一种感觉，他们曾经在哪里见到过。他有种错觉，冯以悠又回来了…… “萧怡，这么做有点不地道吧？刚才我头上也落雪花了，你怎么不帮我拍啊？” 恍惚中，一声刺耳的京腔在陈风的耳畔响起。很快，他便从错觉中清醒了过来。 循声，陈风刚想回头，股部就传来了一阵剧痛。很显然身后这个一米九高的肥猪吃醋了，而自己就是那无辜的受害者。 “哪儿来的小流氓？滚一边儿去。”肥猪用身侧一拱，直接将陈风推出了萧怡的视线之外。现在只剩下他和萧怡两个的二人世界，肥猪的脸上立刻又恢复了谄媚。 “嗨，Cindy！”他挥了挥手油腻的咸猪手。 “嗨尼玛匹！你，也给我滚！” 萧怡对他倒是不惧，递了咖啡赶走肥猪过后，就聚精会神的帮陈风开卡。那目中无人的模样同方才的温柔贤惠简直是大行径庭，连陈风都是为之一振。 “本店新开张，首冲多少送多少，上不封顶，并赠送任意饮品一杯。”萧怡从吧台的抽屉里拿了一张饮品单，递到陈风面前。饮品单上罗列着奶茶，咖啡，果汁，茶品等几十种饮料，从8块钱到48块钱不等。 对于喝农夫山泉长大的陈风来说，8块钱的饮料已经是天价。虽说新会员饮品是免费的，但内心还是有些rou痛。 “请问，上网怎么算？”陈风弱弱的问。 “会员价普通区6块一小时，对战区10块一小时，情侣房12块，榻榻米和黑房15块。” 听完萧怡的报价之后，陈风心中简直是千万只草泥马在飞。以这种价位，他在狸猫网咖奋战一天，可就是百元大洋。对于一个没什么经济收入的大学生来说，这样的开支，实在是太昂贵了。 “哦。”陈风简单答了一句，接着将饮品单轻轻放在了吧台上。“我想我还是……” “穷小子？走啦？”坐在普通区的肥猪睥睨的瞅了陈风一眼，鄙视道：“这里不是谁都能享受的了得！懂？” 懂尼玛！坐普通区的都能给脸上鼻梁了？ 陈风抓了一块炸鸡，狠狠咬了一口，怒气冲冲道：“姑娘，冲100，给我开黑房！” 萧怡愣了一下，想要抽走陈风手里的一百块钱，怎知道他居然握的如此之紧。对于一个游戏高手来说，稳定的双手是必须的。但现在，陈风的手却颤抖了。原因很简单，这100块钱是他这个月最后的生活费。 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 “黑房，你是一个人吗？”萧怡微闭着半只眼睛，有些尴尬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陈风。 “不是人难道还会是条狗吗？”陈风无语。 “哦，那饮品你要什么呢。” “48的。” “……” 偌大的黑房当中，五台苹果电脑像卫兵一样整齐的排成一列，就像盛世俱乐部和世界总决赛选手席设置的那样。五盆绿萝分别放置在电脑屏幕的右后方，用来吸收辐射。外设全部放置整齐，崭新的一匹。如果熬夜上网累了，旁边还有一条可供休息的沙发。 陈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豪华的包间，顿时一阵悸动涌上心头。 “Top，Jungle，Mid，ADCarry，Support……” 他从左至右用手划过黑房中的每一个座椅，念出它们所象征着的上单，打野，中单，ADC和辅助五个位置。最终，他坐在了第三个属于中单的位置上，坚定的按下了开机键。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呦西！” 陈风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有些潮湿的外套放在了长条电脑桌的空位上。然后，他登陆游戏菜单，点开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游戏图标。 英雄联盟，这个名字无论他念了多少次，也不会觉得厌倦。每一次进入选择界面，就仿佛经历了一次新生。 像往常一样，陈风选择了比尔吉沃特大区，但他并没有开始匹配，而是将光标放在了游戏新闻的一栏。 中国队取得S6赛季冠军的新闻依然闪耀在新闻栏的头条，但紧接着，则是关于新生冠军战队WA内部调整的一些信息。这二者摆在一起显得极其失调，但这正是中国英雄联盟俱乐部所面临的残酷所在。 WA夺冠的半个月后，选手们亟不可待的投入广告、直播界和商业。做代言，卖rou松饼，做外设。周边产业带来的利润远远高于职业选手的薪酬，他们最终选择妥协于现实。战队俱乐部重组和解体速度之快，超乎人们的想象。 在陈风发呆的间隙，萧怡已经端着做好的顶级咖啡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后，草草扫了一眼英雄联盟界面上的新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侃道：“人之常情，有钱了，谁还天天对着电脑屏幕失眠啊？”萧怡似乎很理解这些职业选手，相较陈风脸上的凝重，她就显得轻松多了。“你的康宝蓝，我放这里了啊。” “说的有道理。每天有人端手工康宝蓝，谁还喝矿泉水？”陈风有些自嘲的将热咖啡端到嘴边，故作高雅的嘬了一小口，但最终还是暴露了吊丝的本质。“擦，真苦。” “有道理个头！知道享受不起了吧？”萧怡一脸得逞的瞧着陈风被苦的够呛的傻样子，将藏在身后的两包白砂糖放到了他的手心里。“选择适合自己的最重要，人总得坚持些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们这有免费白开水，想喝记得叫我。” 望着萧怡狡黠的侧脸，陈风有些恍惚。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瞎侃，但却像一捧很清澈的水，灌溉了他干涸的心窝。 坚持！ 被盛世俱乐部拒绝不代表被职业电竞的道路拒绝，他们不需要两个中单。因为另外一个，会站在他们的对面！ “程鹤……” 陈风默默将这个名字刻在了心里。 那个模样清瘦的，刚刚年满十八的天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