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送灵
刚下火车站就换完手机号码的白悠悠，心情愉悦地往家里走。 她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一点犹豫也没有，就将原来h市的手机号码彻底注销了。 新生活，新开始。 她开开心心地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路出菜场的时候，她还满心欢喜地挑了一条肥美的鱼。 让卖鱼师傅去了鱼鳞，她提在手里，笑眯眯地往馨园小区走去。 才刚刚走进小区，就看见消防车叫喧着开了进来。 “快让开！前面道路狭窄，进不去！”司机在驾驶座上大声朝对讲机吼着。 白悠悠看见那些不断跳下来装备整齐的消防员，心中“咯噔”了一下。 “b栋，是b栋意外失火，火势很大，已经蔓延到四楼了！” 消防员几个对视一眼，快速往前冲：“距离火灾报警已经过去半小时了，这片小区是老区了，消防设施常年缺失，而且住的都是老人，恐怕会有人员伤亡！” 白悠悠听到那几句话，全身一震，鱼和行李都不要了，仓皇地往b栋居民楼跑去。 大火熊熊燃烧，黑烟四散飞腾。 “爸！爸！”居民楼前围了一波路人，她用力挤进去，“孙爷爷，你看到我爸了吗？” 她昨天晚上还给爸爸打电话让他在家里乖乖等自己…… 不会……不会…… 火势很凶猛，才靠近热气就扑面而来，感觉头发都要烧焦了。 孙爷爷听到她声音，颤巍巍地抬头：“小悠，你爸爸……他……还在……里面……早上9点多我给他喂了药，他……估计……没醒……” 白悠悠整颗心猛地一揪紧，脑袋里什么都没有，完全空了！ 然后，她疯了一样地扑过去！ “小悠，火太大了！小悠！”孙爷爷想抓住她。 “爸！爸！你绝对不要有事！绝对不要！” 好不容易才从r大特殊科毕业，好不容易才能平平安安地陪着爸爸，好不容易才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爷不开眼？ 为什么？！ 白悠悠眼底溢满了泪水，但她不能哭，不敢哭——爸爸一定没事！或许爸爸出门散步了？或许爸爸还活着，或许爸爸…… 她手指关节发白，全身发冷，疯了一样地往楼上冲。 突然耳边“咚”地一声，被两个强壮的消防员击晕了过去。 …… “太惨了，整个人都被烧掉了一层皮，跟黑炭一样。” “这小姑娘也可怜，好不容易毕业回家，就看见了自己的爸爸被活活烧死……” “听说，十年了，就她爸和她两个人，相依为命。” “尸体被带回了警察局进行尸检！但肯定是意外，馨园小区电线老化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而且天气干燥，一点点苗头就能发生火灾！” “这都是市里第五起了，消防大队的压力也很大！” “嘘，别说了，镇定剂的药效快过了……”病房外的医生对护士低声说了一句。 女护士就走进去检查，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空空地看着天花板，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就好像死了一样…… 明明六月末的天气闷热焦躁，女护士却在那一瞬间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女护士心底莫名地感到了疼痛，唉，相依为命好多年的父女，现在却只剩下了孤零零一个人，也是命苦。 “你……你没事吧？”女护士担心地问。 白悠悠没有说话，泪水突然却止不住地从空洞的眼眸中流下来。 慢慢翻卷，肆虐成灾。 …… 去消防大队和警察局办理了各项手续，才见到了面无全非的…… 白悠悠咬紧了嘴唇，指甲更是一下一下刺进掌心，血液流出来，她已经感觉不到了痛楚……明明只要她毕业，就可以完成爸爸的夙愿了啊？ 明明昨天才通过电话，说今天中午一起吃饭的啊？ 明明……想陪着爸爸一起老去，一起每日平凡无波地生活的啊？ 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她前几年为了赚钱无所不用其极的报应吗？ 可是啊，她从来没有故意伤害过别人…… 难道是她做错了吗？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她站在那里看着熟悉的容颜变成焦黑的尸体，整颗心好似被一片一片割开…… 疼得无法呼吸，无法落泪，她全身发抖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直站着…… 直到女警催促她：“请节哀，因为还要进行尸检，所以要过几天后才能把尸体领回去。希望你能够理解。出去的时候请到前台签字并留下手机号码，我们检查完毕后会给你打电话。” 白悠悠动了动嘴唇，发现根本发不了声音。 女警有些不耐，推了她一下：“走吧，人死不能复生。” 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停尸房，白悠悠就好像被抽干了精神气儿的干~尸一样，慢慢地毫无知觉地走着。 阳光灼热，她却还是觉得冷。 冷若脊髓的冷…… “呕——”突然，她再忍受不了，趴在路旁的花坛边，干呕起来。 一下一下，瘦削单薄的肩膀在刺目阳光下，不住颤抖，孱弱病态得好像孤魂野鬼。 无处可去，无处可回…… 没了爸爸，她就没了家，没了爸爸，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重重的努力，都没了意义……连她，也失去了活着的价值…… 她嘴里一甜，一口腥血随着干呕吐在了地上。 “小九！”眼前一黑，昏过去就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宽广的怀抱。 是七哥…… …… 接下来的几天，白悠悠果着床单没再说过一句话，也不吃饭也不喝水，就那样安安静静地在房间里待着。 她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瘦了下去。 夜龙柒将她抱在怀中，就好像抱着一堆白骨，整颗心疼得刀割一样。 “小九！小九！求你了，吃口饭吧！” “小九，说话啊！小九……” “小九，你不要吓我，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小九……” 夜龙柒每晚都抱着她哄她睡觉，可是她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整晚整晚都不睡觉，整个人好像失了魂魄一样…… 大约这样不人不鬼地过了三天，床边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