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白
“……回去以后要注意身体，你一个人生活肯定是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这本小册子里写了很多需要注意的东西，你随身收好了啊。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多多联系……当然也不用太在意，实在做不到的话就算了……” “是，是，我明白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着老妈那恨不得把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要规划好的的唠叨，看着一旁帮自己收拾一大堆行李还不肯让自己插手的老爸，真的脸上，挂着笑容。 “——太罗嗦了老妈。真哥哥可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不缺人照顾的，你就不要费那么多心了。”不远处的沙发上，玛尤脱了鞋子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一边开口道。 “女朋友什么的哪靠得住，不让人照顾就不错了——你看看你，哥哥就要走了，你还这副样子。” “哼，爱走就走呗——谁稀罕啊！” “你这孩子……” 看着因为自己即将离开而闹脾气的meimei与cao心过头的老妈，真只能无奈苦笑，并在心里向无辜躺枪的露娜说了声抱歉。 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向默默整理行李的老爸说了一声后，真离开了家。 “什么事？”真问道。 手中，粉红色的翻盖手机中，黑发红眸的少女脸上挂着明媚的笑脸。 “帮你啊，你也该开始想逃跑了吧。” 安格瑞尔，这个曾经可以说是宿敌的女孩，如今长期霸占了自己手中这个终端里可爱meimei的位置。 “哈，瞒不过你啊。” 真耸了耸肩。 “虽然很不舍，但是赌气的玛尤和进入唠叨模式的老妈还真心有些吃不消啊。” “——果然还是不舍啊。那么，不考虑就这样留下来过一辈子吗？” “别开玩笑了。”无奈地说道，真的表情有些低沉，“你也知道的，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在另一个世界，还有人等着我呢。” “切，在一位和你负距离接触过的美丽少女面前讨论另外的女孩子合适吗？” “不要说这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话啊。” “我就是想要让人误会啊。” “太阴险了。” “谢谢夸奖。” 说着，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然后，一起笑了。 “那时候我真的想不到，我们竟然也可以相处的这么融洽——脱去了毁灭者外壳的你，意外地是个很好的女孩啊。” “动心了？” “如果你不是叫‘真·飞鸟’的话，我想我是会动心的吧。” “——那就是已经动心了的意思哦。” “哈……谁知道呢，这种事情也很难说清的吧——说起来，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再造一具身体‘复活’呢？赖在我的终端里三年也该腻了吧。”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不会腻哦。” “诶？” “只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待在这里我都不会腻哦。” “……”虽然已经对安那种大胆的发言适应了不少，但是这种像是真心表白的言辞，说真的还是会感到有些心跳加速的。 “你这个女人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也要问问我这个房主同不同意吧！” 另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只见玛尤的小脸使劲地挤进了屏幕，像是在宣誓自己的主权般挥动着拳头。 “不经人同意就强制入住，还像强盗一样夺取了人家的一半权限——你真好意思和真在这里打情骂俏啊！” 糟糕……这里也开始吵起来了…… 真再度表示无奈，对于自己的meimei，无论是家里那个还是终端里的这个，他都完全没有办法，倒是安，应付起来玛尤一套一套的——或许这就是哥哥和jiejie的区别吧。 给了一个“一切交给我”的眼神，安微笑着拉着玛尤从屏幕上消失，真无奈地合上了这个粉色翻盖手机。 说起来，这件meimei留给自己的遗产也真是够奇特的——直到那场战争结束，真才终于知道，自己的meimei，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竟然也是管理者的一员，只不过不是战斗型的，而是专门负责后勤支援。 ——因为和那个世界的毁灭者，也就是安争斗失败，除了玛尤之外所有的管理者全军覆没，而之后，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清楚剧情的她便走上了历史的老路，丧命在逃亡的路上。 但是，玛尤在死前，还是做足了准备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她的终端中，这个复制了她一切人格数据，几乎和她本人一般无二的AI了——后来的事情就是知道的那样了，在真陷入绝境的时候，可爱的meimei从沉睡中苏醒，帮助哥哥战胜了那无恶不作的大魔王……大概就是如此。 “好巧，这个时候你不在家陪家人，还有心情出来逛？”一个声音传入耳内，真转过脑袋，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基拉·大和。” 这是来自异世界的那一位，那场战争结束后，他便和其余的几个同样来自那个世界的伙伴们一起在奥布暂住了下来，真平常也时不时地能碰见他们，所以也算是挺熟了。 “我听说这个世界和你来的那个世界时间线又快要重合了，所以在想你这种时候应该分秒必争地陪着家人吧。” “除了陪家人之外，也有其他要做的事情吧——比如，向某人告别。” “某人吗……”基拉沉默了一下，目光转向了远处，显然，真口中的“某人”，并不是指他。 “已经，过了三年了啊。”他开口道，语气略显沉重。 “是啊，已经过了三年了。”一旁，真也叹了口气。 三年前，在那场决定了世界命运的战斗中，所有人都拼尽了一切，结果，他们胜利了。 然而，那场战斗中最大的功臣，那个叫做月白的家伙，却也没有回来。 …… “距离那场战争结束，现在已经是第三年了。” 这里是奥布，那块小小的慰灵碑，还是如同历史轨迹那般竖起来了。 “因为拉鲁兹·克莱茵在战前揭露的毁灭者们的黑幕，我们这一方如预期般获得了极大的声望，虽然各方势力的领导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比如Plant还是由那个女版迪兰达尔上位了，但是，为了监督那个人，基拉带着他的兄弟姐妹和拉克丝一起住进了原克莱茵邸，相信‘命运计划’已经不可能再发生了……而且，虽说这个世界的真·飞鸟也如命运般参了军，可加入的是奥布国防军，和扎夫特八竿子打不到一撇——据说那家伙表现的还挺抢眼的，也难怪，毕竟家里住着一个自称是未来自己的家伙，如果比不上那个人的话以他的自尊心肯定是不允许的吧……” “……托尔也回来了。那家伙真的是成长了很多，据他说，当时被击落坠海后，是死神佣兵团的一众救了他——是的，又是那个我们没听说过名字但存在感异常强烈的佣兵团——在那场战争中，击坠‘主天使号’的驾驶员之一就是开着奥布新式MA的托尔了，事后他还参与了对‘主天使号’乘员们的救援工作，娜塔尔和芙蕾也在其中……” “……拉鲁兹和冯恩带着维奥莉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说起来你还不知道吧，为什么拉鲁兹那么排斥阿斯兰洛琳·萨拉——其实，呃，简单点讲，他其实就是个被我的世界的那个阿斯兰魂穿的家伙，当然，人格方面还是拉鲁兹这边占据主导，所以那家伙一直在纠结自己究竟是谁。大家也懒得管了，二逼青年总是欢乐多的……” “……对了对了，还有路西菲尔——他在战后留了一封信就消失了，据刹那小姐说是去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顺便考虑怎么赎罪了……也是个别扭的家伙啊，别人家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不过丢下自己女儿一个人跑了也太不负责了……” 絮絮叨叨地说着，从三年前的各种大大小小事件到如今最新的新闻，还有各个有些关系的人的动向与去处——少女就站在慰灵碑前，毫不厌烦地这样诉说。 很多东西，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是，以防某人没听见，她每次都要从头讲到尾——从一开始的短短数分钟就能说清楚，到现在，她一刻不停地讲上一个小时都不见得能说完。 一只手，拿着一束花，越过了莱斯丽，将其放在了慰灵碑前，莱斯丽转过脑袋，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对她而言很熟悉的脸。 “是你啊。” 来的人是索拉，三年的时间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三年前是什么样子，三年后的现在她依旧是什么样子，就连衣着都没什么变化。 莱斯丽和索拉其实不熟，这话是说真的——虽然索拉不介意，可是看着这张和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事实上莱斯丽也知道眼前这个人其实就是另一个世界线上的自己，但也正因为如此，她始终无法克服心理上的别扭感。这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目前为止两人的关系依旧停留在点头之交上。 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莱斯丽鬼使神差地主动开启了话题。 “几乎每次来都能碰见你呢。” “我每天都来。” “……是么。”怔了一下，莱斯丽目光变得有些古怪。本来她觉得自己每星期都来这里已经很够意思了，可没想到竟然有人比她还丧心病狂。 怎么说呢……心情有些微妙啊。 “嗯……那个……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来着的。”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开口问道。 “你该不会……呃，只是猜测啊——你该不会喜欢月白那个家伙吧？” 这个问题好像问得有些无礼了。 刚问出口，莱斯丽就有些小后悔了。但是索拉对此却毫不在意，只是低下头思索了几秒后，便很是简洁地回答了。 “不喜欢。” “哈，这样啊……我说那种混账也不会有哪个笨蛋会喜欢的……” “我爱他。” “……噫？” 好直白！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是那种活得相当简单明了的人，可是亲身面对时，果然还是感觉吃不消啊。 不过有件事情，果然还是再问一下比较好吧。 “——你知道卡迪娅·格林尼亚吗？” 那个人，曾经离月白的心最近的女孩。 索拉点了点头。 “那么……”说到这里，索拉顿了顿，然后话题突然一转。 “精神指令技，‘爱’，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终级精神指令技，因为其发动条件不明，所以在历史上也只有寥寥数笔的记载——这是月白告诉我的。” 突然想起了两人在那处无人火山岛的那段日子，为了安慰情绪低落的自己，那个家伙天南地北地说了很多很多。 “但是，在三年前，他们其实就已经破解了这个精神指令技的原理和发动条件了……”说着，有些犹豫地再次看了索拉一眼，又继续说道。 “——用强烈的感情做催化剂，引发和已死爱人灵魂的强烈共鸣，利用生死、阴阳等这些截然对立又相互影响的特性爆发出几何倍数增长的能量。这个精神指令技对于使用者而言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对于辅助者，也就是已死的爱人而言，却有着相当不利的影响。” 用略显纠结的表情说出了让她纠结了很久的话。 “生者因为还活着，即便消耗了大量精神力休养一段时间也能恢复，但是死者不同，精神力对他们而言就如同骨髓一般，是维持他们存在的重要力量，而且，恢复起来也相当困难——这就导致为了节省消耗，那些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世间的灵魂总喜欢附在他人身上——卡迪娅也不例外。因为眷恋而遵照本能留存于世间的她现在……” “就在我身上是吧。” “你知道了啊，那么你也应该明白，自己对月白那份突如其来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了吧。”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莱斯丽终于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位“刹那小姐”对月白的感情，并不是出于她的本心。 “无所谓。”然而索拉却这样回答道。 “就像你因为穿越时空导致两个人融合了一般，我因为穿越时空，也出了一点问题——从有意识开始，我便不具备大多正常人都有的感情。” 这是索拉第二次从别人口中听到那种言论了，因此，上次她怎么回答，这次她也会怎么回答。 “——既然我没有心，所以，卡迪娅的心就是我的心。卡迪娅·格林尼亚爱着他，那么，我，索拉·古蕾斯也爱他——这一点已经成为了客观事实，就算现在卡迪娅消失，也已经不会有变化了。” 真的是，好奇特的感情。 莱斯丽表示无话可说，心中，对于索拉这种能直白地表达心中想法的人，感到很是羡慕。 ——太好运了啊，那个家伙。 “……说起来，索拉·古蕾斯是你的真名……在00世界的名字吗？” 话说到一半又改了口，毕竟，莱斯丽是早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最开始叫什么名字的。 “是的，我是索拉·古蕾斯，天人的高达驾驶员，代号‘刹那·F·清英’——而你，就是莱斯丽·克莱茵。” 在宣示着什么，索拉这样说道。 “……这样啊。” 莱斯丽笑得有些尴尬——两人之间的隔阂，就是因为莱斯丽放不下心中双方的身份。可是现在，索拉的宣言，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并主动做出了退让——这不就反倒是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吗？ ——不过，貌似自己也确实是有些小家子气啊。毕竟自己这个莱斯丽·克莱茵并不纯粹，其中还混了一个女**丝的成分啊……话说这么说自己真的好吗？ 暗暗吐槽着，再看了看一副风轻云淡样子的索拉，莱斯丽顿时觉得很对不起小时候用心教导自己礼仪和风度的母亲大人。 “算了。”突然这么来了一句，莱斯丽笑着向索拉伸出了手。 “总之，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嗯。” 两个女孩的手握在了一起。 “——你刚刚问我喜不喜欢月白，其实是因为你喜欢他吧。”很是突兀地，索拉突然问道，将融洽的氛围破坏地一干二净。 真是措不及防，这个女孩真的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这……这种事，怎么可能——那个，确实啦，那个家伙作为一个异性来说还是挺不错的，确实是……有点好感啦……”比想象中更混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但是……但是……” 想起了两人一起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那个总是一脸笑容地跑进各种麻烦中的笨蛋。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深吸了一口气，莱斯丽的表情突地变得冷峻，眼中充斥着，名为“恼羞成怒”的情感。 “啊，是啊，没错，我喜欢他，不行吗？” 白皙的面孔开始发红，破罐子破摔了。 “——不服的话，SOLO啊！” 果然，这辈子大概都找不回曾经学过的那种礼仪风度了。 …… 充斥着GN粒子的空旷房间内，索拉坐在她自己制造的专用电脑前，屏幕中，将她抚养长大的母亲，菲露特·古蕾斯，正端着一杯咖啡，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世界间通讯，透过提耶利亚数据库中储存的资料，加上冯恩的扩展完善后，制造出来的，连通本世界和00世界的技术——当然，这其中最大的障碍，关于不同世界的时间流速问题，也要得亏了两个世界在这个参数上竟然很惊人的完全一致，因此通讯的构架并不费多少精力便完成了。 “看起来心情不错啊，碰到好事了？” 虽然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但是经历了后天变革从而大大延长了寿命的她，此时看起来也就二十岁上下。比起还是少女的那时候，菲露特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份稚嫩以及生人勿近的气息，虽然身着不凸显身材的白大褂，脸上还挂着常年熬夜产生的大大黑眼圈，但是那份成熟的气质却让她看起来却是更加得动人。 “没什么。”面对母亲的询问，索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 “只是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人。” 当下，把莱斯丽好好介绍了一遍。 “是吗，那个女孩……另一个你吗？还真是有了很奇特的经历呢。” “我是我，她是她，我们是不同的个体。” “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不重要的地方较真呢，明明很清楚我不是这个意思。” “……” “对了，在那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了，什么时候打算回来？大家都很想你。” “……暂时还没有打算。” “是吗？”对此，菲露特并没有露出失望或是惊讶的表情，该说是知女莫若母吗，对于索拉的回答，其实她也早有预料。 “你也长大了啊。” ——也有了，想要等待的人了。 “……” 没有回话，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自己的选择有些太自私了，对那个世界的家人们不太公平，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想等着那个人回来……哪怕等不到什么结果。 “菲露特小姐，伊恩先生在叫你呢。” 一个声音传来，那一边的门外，有着紫红的奇异发色的少年，笑着探了脑袋进来。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脑袋对索拉介绍道。 “——他是最近被伊恩从外面带回来的，是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呢……” 突然停止了话语，因为菲露特发现，自己的这位养女状态很不对——就算是将其从小养到大的自己，也从来没在她脸上见到过如此……激动的表情。 正惊异间，索拉却先开口了。 “为什么……你在那里？” 这话并不是对自己说的，菲露特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了这一点，然后，她转过了脑袋——身后，那个少年脸上挂着些许不好意思的笑容。 “抱歉啊，醒过来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呢。” “你……”菲露特很是诧异，她真的是没想到会碰上这种事。 “你究竟是谁？” “诶，这个问题……我记得来的时候就自我介绍过了吧。” 少年挠了挠脑袋，似乎有些困扰，不过马上又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月白。” 他这样说道。 “月白·D·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