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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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就在这样一片狼藉中不可预兆的来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春天，我经常抱着书走在校园中忽然感觉一阵温柔的风吹来，好像小时候我妈坐在摇篮边上轻哼的《摇篮曲》，这么吹过去，草就绿油油的，好多花都开了，鼻尖上开始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我忽然想起小学课本上一个特别难忘的词，春暖花开。 大概就是这样了。 对了，我去医院看过童浩，不过是躲在门后的玻璃上偷偷看的，那时他已经醒了，靠在床背上望着窗外，眼睛里是一种我说不清的灰暗。 我看到他额头上有细微的烫伤，露出一片淡紫色的创痕，脑袋上包着大片绷带，鲜红的血从纱布里渗出，整个人虚弱的仿佛脱了一层皮，我当时在想，你疼不疼呢？ 怎么会不疼呢？只不过我忘了，你是流血从不流泪的钢铁巨人啊。 转身离开的时候遇到了那天去学校找我的女孩，她拎着暖壶刚从水房出来，看到我有些惊讶，我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她最后只问了一句，“怎么不进去？” 我冲她笑了笑，问她，“童浩好么？” 她的眼神望向里面，很哀伤的样子，“怎么说呢，说好？每天按时挂点滴，定时换药，伤口好的很快；说不好？他常常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每次我推门进去他都惊喜的望过来再失望的扭过去。每天晚上在梦里不停地喊你的名字，这算他最闹腾的时候了，可是当我要叫你来的时候他一直摇头，他说‘她不来也好，医院不是好地方’。。。我想问你觉得，他好么？” 我就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后来我握住她的手，“你进去吧，别告诉他我来过，他能有你，是他的幸福，我祝福你”。 她绕过我往门里走，把一只手握住门把手扭过来冲我说，“如果可以，我倒真想，可是你觉得，可能么？” 我摆了摆手，踉跄的离开了医院。 童浩，我心不安。 童浩，我愿作你的亲人，常伴你左右，给你来自家人的关爱和温暖，可是童浩，如今，我心不安。 我用最决绝的方式伤害了你，你却不遗余力的保护我。 我在这个意犹未尽的春天放肆的呼吸，我错误的觉得，寒冬结束了，雪城不再下雪了，天空就晴了。 海洋来的那天下午我正忙着彩排校庆的曲子，他站在礼堂的下面看我练琴，直到一曲一曲的开始又结束，他都始终没有说话。 后来天暗了，我走下舞台，活动了下手腕就看到他略带笑意的眼睛。 说实话，自从那天我转身离开，还一直没见过他，这个亲人一样的男人，我着实有些心疼。 我走上去轻轻拂开他的刘海，“怎么又瘦了？” 他也不动，只是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然然，好好照顾自己”。 我冲他笑，心里阵阵哀伤。 他说，“那天我在雪地里等了你整整一夜”。 我不吱声。 他说，“然然，我一直觉得你会回来的，至少，你不忍心我这么一直跪在雪地里，你会担心我。可是你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撇开眼不去看他，偷偷的瞄他的膝盖。 他看着我说，“伊然，我们多久没在一起谈心了？” 我抬头，不解的看着他，他说，“跟我走”。 他把我拉到小花园里，扭过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住我。 我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我琢磨着是不是该说点认错道歉之类的话时，才猛然想起，这个时候，我应该比任何时候都坚强。 就是装也要装的洒脱。 只不过最让我难过的是，在顾海洋面前，我终于也要用厚厚的铠甲伪装了。 我缓缓抬起头，对上海洋“怒其不争”的眼神。 我还未开口，海洋突然冲过来把我锁到他怀里就开始吻我。 我当然没料到事态如此的发展，瞪大了眼睛，思维在一瞬定格。 他的吻带着愤怒，不忍，霸道，痛苦…或许还有好多。 我只是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开始推他，打他，踢他，挠他……我使劲挣扎，像一条即将死去的鱼在案板上做最后的一搏，只不过它想活命，我想了断。 可他就一直把我紧锁在他怀里任我拳打脚踢，任我心中怒火燃烧殆尽都不曾有过一丝动摇，我也从来都不曾知道，顾海洋的力气那么大。 顾海洋以前被我打的嘴歪眼斜就一直瞪着我，我知道他是恨他打不过我。 顾海洋以前被我欺压的在全班人面前劈叉下腰，他没办法，他欺负不过我。 顾海洋以前帮同班女生拎一桶水懒得他不想去，他说他拎不动，后来我让那女生把水给我，我故意在他面前装出一副重的快要拖地的样子，他默默地走过来抢过我手中的桶顺道再瞪了我一眼然后又默默地走下了五楼，还装的一副快累的散架了的样子。当时我们班在五楼。 ………… 顾海洋骗了我那么多年，顾海洋不是人，顾海洋真欠抽。 顾海洋对我那么好… 想到这我不再反抗，闭上了眼睛，你想怎样，随你吧。 我累了，是我对不起你。 他就是在这时放开了我，他说，“伊然，你连反抗都懒得给我了？” 我悄无声息的躲开他几步，举起手落在海洋俊秀的脸上，然后轻轻的说，“海洋，米沫找过你了，对不对？” 他点了点头。 “她说什么？” “说她喜欢我，说她喜欢了将近六年”。 “那你说什么？” 海洋反问我，“你觉得我能说什么？” “海洋，我知道你不可能去伤害她的”。 “可是我伤害了你”。 我看着他笑，“海洋，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的…” 他抢过来，“那都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不要总是大包大揽自己全包行么？难为死自己就开心了？然然，只要我还在，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只要我还有口气，就一定会挡在你前面”。 我拉拉他，“海洋，别激动，我们来谈谈吧”。 我告诉他我跟米沫从小的故事，米沫对我的致命，米沫对我的情谊，我说，“海洋，没有除非，我死都不可能背叛她。海洋，她是个让人心疼的姑娘”。 他静静的聆听我的独白，最后轻轻的把我按到了他的肩上，拍着我的背，他说，“然然，我知道的”。 我靠在他宽厚的肩上，眼泪就不可预兆的流下来。 海洋轻轻拍着我的背，又轻声地说，“沫沫是个傻姑娘，然然，我们一起来保护她”。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海洋，喜欢米沫，可以么？” 他叹了口气，“然然，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我永远是最疼你的哥哥”。 “那么，试着去喜欢她，可以么？” 海洋低头看着我，“还没忘替好姐妹讨老公呢…” 我认真地看着他，示意他我是认真的，然后他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心里豁然开朗。 海洋搂住我的肩膀，“放心吧，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我低头看向他的手，冲他说，“手”。 他讪讪地拿开，我再说，“那只…” 他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哪有那只？” 我咧着嘴笑，轻轻的说，“海洋，对不起”。 他看着我不做声，最后故作轻松道，“然然，我怎么可能让你因为我难过…” 我嘿嘿的笑，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反正那天说了好多好多，直到天完全暗下来，我送海洋到校门口，海洋拉住我的手低下头轻轻地吻着，我拿出另一只手拂开他两边的头发，手臂一阵潮湿，海洋晶莹的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guntang。 我能让两个从不流泪的男生为我而落泪我该多荣幸多骄傲啊。 可是，我一点都不快乐。 然后他转身迈着大跨步朝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心不觉得抽疼。 我想，我是欣赏海洋的，即使没有爱，至少有依赖。 他对我好，他是真对我好。 可是，顾海洋，我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顾海洋，我知道你最懂我；顾海洋，你说事态怎奈如此炎凉。 海洋突然转过身冲我跑过来双手紧紧抱着我，我怔怔的。 他闭着眼，低喊着，“舍不得…我舍不得…” 过了好久，我覆上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办，我也好难受。 我难受我的好朋友很难受。 我难受我伤害了他。 我难受我怎能不难受。 而此刻，我只能说，“海洋，不要难过，海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他慢慢的，慢慢的放开我，“然然，忘了过去吧，如果它让你难过的话”。 说完他转身走了，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的，我感受得到他步履的沉重。 还有他双肩的颤抖。 有那么一刻，我想，我想走上去，拉住他的手，安慰他，“海洋，不要难过，不要难过”。 海洋，你要幸福。 要幸福。 可是，可是，如果，如果我知道那是海洋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那我就算瞎掉了眼睛，也要好好的睁开眼好好的看清楚他，记住他的每一个表情。 可是，我不知道。 这个世上，并没有如果。 我看着他一步一步的离开，想起米沫绝望的泪眼，我觉得，海洋，这一切，都是命运在作怪，命运在作怪而已。 亲爱的海洋，如果这注定是一场我们都无法颠覆的命运，那么，我们接受，我们妥协。 并不是就此屈服于它，而是我们害怕，怕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受伤。 我们舍不得他们难过，我们心疼。 那里面有我们的家人，朋友，生死之交，还有，爱人。 为了不让他们受伤，我们披荆斩棘，我们百炼成钢。 海洋，海洋哥，顾海洋，我用我所能喊出所有的你的名字，如果世界太黑暗，那么我们紧紧相依，用我们还不太坚硬的翅膀紧紧守护彼此，我们这一群人，不能够互相伤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