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投胎需谨慎

    早间新闻，昨日一名女子从医院离奇失踪，这名女子曾经跳楼自杀成为植物人在医院躺了五年，前天突然心脏病骤停进行抢救，之后被送往重症病房。有护士前去给病人量体温时，发现其已清醒，赶去找大夫时失踪，很有可能是自行离开。画面切换，一男子有着可见白发，情绪有些激动，跟医院工作人员起了争执。

    现在家属非常着急，如有发现这名女子，请联系下方电话。

    单莨看着屏幕随即变成的珠宝广告，有些隔世。那不就是自己么，有些苍老的中年男子，不就是五年未见的单桦强。

    她名义上的父亲，从未抱过她，关心过她的父亲，也会着急的去找她，在意她的失踪么。单莨笑了笑，有些苦涩。不过是做戏罢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已经成了家，还有了一个儿子。

    生意人钱最重要，她的失踪责任在医院，说不定这么多年的医疗费，医院都得退给他。单莨问路人要了枚硬币，拨通了记忆里的号码。

    “喂，你好，单桦强。”这是他的私人电话，她还记得。虽然更熟悉的那个，是他转接的座机号码。

    “是我。”单莨声音有些哽咽，拿着话筒的手死死的抓着，不准自己不争气。

    “哪位？”

    “单莨。”

    很简短的对话，电话那头没了声音。许久，那边才道，“单莨啊，真没想到你会醒。不过挺好的，是爸对不起你，当年没有照顾好你，我跟你妈两个人对你的伤害也挺大的。你也不小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爸爸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单莨笑了笑，泪不自觉的滑过脸颊。“我知道。”

    “当年，我跟你妈俩在一起完全就是个错误。不过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也是，你也不小了，有些话听了会难过，但必须跟你说。你在哪，我们见个面吧。”

    单莨看了眼满目广告牌的高楼大厦，有些迷茫，“我在新亚购物商场对面。”这是她看得到最大的招牌，他会找的到。

    “嗯，我知道了，现在去找你，别乱走。”

    放下电话，单莨望着天，和当年一样，还是那么蓝。她不怪他，毕竟不在一起生活，也没有多少感情，很正常。即将的见面，她心里也有了底，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如若说当年迫不得已照顾自己，那么如今却是不用了。对谁都是解脱，道德绑架什么的，完全没了必要。

    单莨本不想打这个电话，可是她要活着，唯一能帮助她的人只有单桦强。

    惦着脚尖，左脚右脚的踩，很是无聊。直到一辆车停在面前，单桦强打开车门（锃亮的皮鞋，名贵的西服，一身光洁。这些都无法让单莨忽视，那么的耀眼，与自己对比，就像是乞讨的人遇到了金主。）走到她面前，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想装着慈祥一些，却又完全不是，很拧巴。特别看着她这副样子，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吃饭了么？”

    单莨晃了晃头，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她吃过了，是那位大姐给她的包子，可是还想吃，她饿了好久，好怀念食物的味道。

    “上车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好。”

    一家中餐厅，不算高档，但食物不错，环境也很好。很适合边享用美食，边聊天。单莨点了一桌子的菜，每一样都觉得好吃不得了。

    不过只有她自己一直在吃，单栋强点了根烟，慢慢抽着，一边看着她吃。

    好久，单莨摸着肚皮倚在椅子上，感叹好饱。

    她知道这期间单桦强一直都想开口，只是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如果他说了，她便没了心情。既然早晚都要听，就不要浪费这一桌子的美味。

    单桦强倒了杯茶水推到单莨面前，“喝吧。”

    “嗯。”单莨很早以前有个习惯，吃东西的时候一定要喝水，可是刚刚一直没有喝。想不到他还记得。

    “这么多年，我挺自责的。”单桦强弹了弹烟灰，看着她说道。

    单莨勾了勾嘴角，“你还好么？”

    “嗯，我和她都挺好，惟独你.。。”

    “我也挺好的，最起码不会再想死了。”有些事不能钻牛角尖，想开就好了。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她才感受的到。

    “那就好，当年请了很多大夫都没治好你。”

    “我听护理阿姨说您结婚了，还有了儿子。”单莨始终脸上挂着笑，让人辨不清她心底真正的想法。

    “嗯，是儿子，你的弟弟。”单桦强很平静，“你阿姨不知道有你的存在，一直都以为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是因为您没有说，她才不知道的。”单莨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您是打算一直让我不要出现对么？”

    “莨莨，你听我说。”单桦强掐了烟，看她道，“这么多年，因为你的病，爸该尽的责任也尽了。现在我年纪也越来越大，就想跟你阿姨和你弟弟一起生活，不想家里又像以前一样有各种纷争。你是个女孩子，以后找个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就当爸爸对不起你，行么？”

    单莨笑了笑，“妈呢，男孩女孩？”

    “也是男孩，不过听说后来又离婚了。我和她很久没联系了。”单桦强叹了口气，又点上跟烟。

    单莨点点头，“真好。”她有两个弟弟，却从未见过。

    “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单莨拿过打火机在手里把玩，“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就算走到大街上遇见，也不会叫你，喊你。更不会出现在你今后的生活。”

    “莨莨..”

    “还没说完，听我说。我希望您以后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打搅我。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次。”单莨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笑了笑，“现在我想要活下去，得需要你的帮忙，仅此一次。”

    “我懂。”花栋强点点头，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万，等下先去自己买身衣服，找个落脚的地方。”

    “好。”单莨接过钱，也没地方放，想着一会儿找个袋子装，不能这么放手里拿着，外一被抢。

    “我等会儿要先回公司一趟，晚点我让人送来张银行卡，我在上边儿给你存了些钱，够你用一阵子的。”

    没想到还有卡，想的够周到。只是他似乎一刻都不愿意陪自己多待呢。单莨点点头，“让你破费了。”

    “只有这仅有的一次，我能补偿你的。”单桦强站起身来，“新的电话号码不用让我知道，今后好好的生活，好好对自己，下辈子投胎看准了人家。”

    最后说这话真不叫人留任何念想，不过他说的不错。“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也愿意那么做。”

    单桦强没在说话，打开包厢门走了。

    只留下单莨一个人，看着满桌子的狼藉，看着合上的门，看着身着病服的自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