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 男人,对自己就得狠一点
一直到下午,玉龙镇政府大院静悄悄的,像是放假了的学校。 韩长叶办公室的门一直紧闭着,没有人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老大这种态度,办公楼上的其他人自然会注意点,走路轻手轻脚,说话也降到了差不多窃窃私语的程度。 刘强、孙正义两个人也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没有接到韩长叶的通知,谁也不想去他那里触那个霉头。 同样,没有接到通知,杜自强更不会去自找麻烦,而且,他还有正当理由:调查事情真相。 一直到下班,镇政府大院的环境都像极了考场,简直落针可闻,所有的人,不管有事没事,都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这时候要是一不小心因为所谓的“纪律”被抓现形,那岂不是比窦家的鹅还冤了! 这种静谧在下班前被一阵急刹车声打破,去县里学习招商经验的王富贵镇长赶了回来。 他大步上了楼,敲了敲韩长叶的门,看到门没锁,直接推门进去,大声地道:“这真是反了!还有没有王法了?班长,我建议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政府的威严不容挑衅!” 韩长叶扯了扯嘴角,余光中看到王富贵秘书手里抱着的一个硕大的西瓜,握在手里的笔就发出了吱吱的响声,他头也不抬,一副认真处理文件的模样,“心平气和”地道:“不劳费心了,这件事等我向张书记汇报后再做处理!” 王富贵点了点头,回头从秘书手里接过西瓜,上前放在韩长叶的办公桌上,笑道:“班长,来个西瓜消消火吧!” 韩长叶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道:“王镇长有心了……” 王富贵脸上带着笑意道:“你是咱们镇领导班子的带头人,多关心关心你是应该的!” 韩长叶发现如果再说下去,就会忍不住把桌上那只硕大的西瓜砸到王富贵的脸上了!于是他咬着牙笑道:“要下班了,有些工作还没处理完,想必王镇长也很忙。我就不留你闲聊了!” 王富贵毫不在意地笑道:“我还想跟韩书记谈一谈县里传达的关于招商工作的精神呢……好吧,等明天上班我再过来!” 等王富贵一走,韩长叶恨得一笔插在了西瓜上! 他也不留在办公室里装模作样了,直接将脏衣服放到一个袋里再放到柜子里。拎着包就回了家。 回到家,饭已经准备好,他也没心情吃,直到到了七点,看着《news联播》才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他将家人都赶到了楼上的房间,反正楼上也有电视。他则关上灯。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最低,坐在客厅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吞云吐雾起来。 客厅里电视屏幕发出的光色彩不断变幻,也映得他的脸五颜六色起来。 月底的夜晚,无月,繁星满天,再加上各家各户的门外灯、路灯,外面反到比此时的屋里显得亮堂一些。从绿纱窗布的门往里看去。只见屋里烟头的光一明一灭起来。 韩长叶将半盒烟抽光,又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盒整的,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一边抽烟,还一边喝着guntang的茶,即使是房间里有空调,头上也开始冒汗了。 一盒烟抽到一半,感觉嘴里发起苦来,他将烟掐死,然后摸着肚子灌下一杯茶,感觉实在喝不下去了,就擦了一把下巴的汗,然后站到了空调前对着头吹了起来! 被冷风一吹。韩长叶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但空调毕竟是挂在墙上的,他也就很快适应过来头,等吹干了脸上的汗,除了凉点,似乎也没有别的感觉。 这喝了一肚子水,站了一会儿。他就受不住了,先出去上了个厕所。 从空调房里出来,身上的那股凉意很快就被夏天的热气驱散个差不多了,至少体温很快就回升了过来。 韩长叶皱了下眉,重新坐回到茶几旁,关上空调,继续香烟“就”热茶。 等剩下半盒烟抽光,他的头上身上又冒起了汗,这次,他拉开了冰箱的门,二话不说就塞了进去! 他老婆闻到烟味,从楼上走了下来。一下到了客厅,她忍不住用手扇了扇,不满地道:“抽,抽,抽死你就完了!” 等下了楼,就着电视的光一看韩长叶头肩插在电冰箱里的造型,吓得怪叫一声,几步冲了过来,将他拽了出来,惊叫道:“老韩,你是怎么了?啊,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看到韩长叶没有立即反应过来,她下意识地就是两巴掌抽了上去,啪,啪! 入手凉嗖嗖的! 她一惊,扯着嗓子就喊道:“快来人呢,我家老韩出事了!” 韩长叶摸着脸怒道:“鬼叫什么?” 听到韩长叶嘶哑不似人的声音,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啪啪又是两巴掌! 韩长叶那个气啊,拉着她的双手往一边一放,怒道:“你疯了吗?老是打我干什么?” 韩长叶的老婆看到他用手摸着脸,虽然变化有些快,有些大,但看样子还是本人。于是,她试探地问道:“老韩,你这是唱的那一出啊!” 韩长叶冷笑一声,心里忽然就冒出一句话:“男人,对自己就应该狠一点!” 见他不说话,他老婆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你没事吧?” 韩长叶抽了抽鼻子,感到有些不透气,咳嗽一声,感觉嗓子又干又疼,头还感到蒙蒙的,但却摇了摇了头,道:“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他老婆关上冰箱门,气道:“没事儿你把头插进冰箱里干什么?作死啊!” 韩长叶往沙发上一坐,感觉腰又有些疼了。 虽然他说没什么事,但他老婆还是拿了点感冒药给他吃下——他还不愿意,直到躺到床上,感觉有些受不住了才吃下。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但出了白天群体上/访的事,这在齐水县好像都是头一遭,如果明天他好好地去了县里。等待的是什么结果,那可就不好说了。而他要是病殃殃地去了,还能搏点同情分不是? 尤其是最后被“上/访群众”扔了一身的瓜皮,事件本身是什么结果先不说。被嘲笑和奚落是免不了的!他要是一脸病容地去了,大家总不好当面嘲笑了吧? 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想到白天出的事,韩长叶仍然憋屈地睡不着觉!好在感冒药里有安眠的成份,才让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同样的夜,在隔了十多里的龙窝村,却还有一批年轻人在下午喝完酒后。凑在一起打牌玩闹,挥洒着用不完的热情。 而在果园里,因为晨曦老是缠着赵阳,孙振香好长时间没有搂着她睡觉了,就“鸠占鹊巢”,让赵阳去西屋睡,今晚她则和晨梅一屋,陪着晨曦睡。 赵阳也不去西屋。直接拿了一领凉席铺在客厅里,准备凑活一晚上。 说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过一个人睡一张床的生活了。现在虽然只是一张草席,却也感到很自在,其实也不错。 东间卧室里,孙振香摆正了用晒干的茶叶缝制的小花枕头,然后将晨曦的头轻轻地放在上面,又给她抚平了红布的花肚兜,然后亲了她一下,宠溺地道:“奶奶的小乖乖,睡吧,啊!” 晨梅看她躺得有些靠外。就笑道:“妈,你往里一点,别掉下去了。” 孙振香笑道:“这么大人,哪还能掉下去?” 她说着侧身躺下,心中欢喜地道:“咱家小曦真是越长越漂亮啊!” 晨梅一笑,递给孙振香一条薄线毯。两人随意地聊着天,当然,声音都不大。 过了一小会儿,晨曦忽然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我要去嘘嘘!” 孙振香马上起身,道:“好,我带曦曦去。” 晨曦眨了眨眼睛,道:“不嘛,我自己去!” 晨梅笑道:“妈,让她在院子里解吧,自己去也行!” 孙振香忙道:“那好吧,别去院子里了,在门口台阶上吧,省得摔着了!” 从晨梅手里接过卫生纸,晨曦就爬下了床,然后光着小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屋里孙振香还笑道:“曦曦就是聪明,赵阳这么大的时候整天傻傻的,不问他都不知道自己尿尿,弄得有时还要尿床!” 晨梅捂着嘴笑道:“他还有这事儿啊!” 孙振香给晨梅拉了拉被单,盖好肚子,然后笑道:“他小时候可笑的事儿多着呢,我跟你说,别人家孩子吃/奶顶多吃到两三岁吧,他倒好,到五岁多才戒的!” …… 屋子里两人轻声笑语地谈着赵阳小时候的事,晨曦则走到屋门前开了一下门,接着又关上,然后掉头张着嘴笑着就钻进了赵阳的怀里。 赵阳心中一喜,只当作不知道,还是闭着眼。 晨曦将手伸到赵阳胸前摸了摸,抬头见赵阳均匀地呼吸着,眼睛仍然闭在一起。看了一会儿,她就将头趴了过去,在他小豆豆上咬了一下。 赵阳睁开眼,瞪着她道:“你干吗咬爸爸?” 晨曦仰着头笑道:“我看看爸爸睡着了吗?” 赵阳在她头上点了一下,道:“小淘气!” 晨曦晃了晃脑袋,笑道:“爸爸,你还没给我讲精灵公主的故事呢,我没听,就睡不着!” 赵阳也把床单盖在她身上,笑道:“好。我们继续讲,精灵公主曦月从老师那里学会了绘画的艺术,她就能将各种好看的事物画下来,于是,她就很高兴……绘画,让她高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屋里,说了几句话,见晨曦没有回来,孙振香忙起身道:“不行,我去看看,怎么还没回来?” 晨梅拉住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妈,别去了,估计找她爸爸去了!” 孙振香不信,打开门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晨曦听到动静,马上往赵阳怀里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