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五章 当空冥日

    阴风四起，寒气凌人。整个夜魔鬼域轰然一震，一股令人惊悚的气息瞬间降临。

    鬼哥面无表情，心中的震惊却久久难平。在幽冥法则降临的一刹，连波若法眼这等强大的目力都完全失去了作用，似乎面对的是一堵看不透的墙。

    目光所及，竟然还生出一股反逆之意，好比强光一般耀得目不见物。

    但他的玄冥眼目力，却是豁然开朗，如同本就该属于这片幽冥界域。黑暗仍旧是黑暗，但其中的的景象却都一目了然，好像呼吸一般自然。

    玄冥刀不待驱使便自行凝出，漂浮在他耳际，不断发出欢呼一般的嗡鸣。

    而且鬼哥突然发现，此刀竟然在迅速吸取此地的阴风，似是一个多年没吃饱过的饭桶突然处在了盛宴之上。

    漆黑刀身上的点点紫星，立时如融化一般延伸开来，形成一道道精美的纹理。

    玄冥刀之灵是从鬼哥双眼中孕育重生，与他心神相连。是以鬼哥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刀上的紫纹并非只是精美，而是自身在不断适应幽冥法则下自行显化。而且玄冥刀的刀灵，居然破天荒的有了成长的趋势。

    百鬼无常同时擎出一黑一白两把利刃，似剖阴判阳，动作整齐划一，并发出沉雄低长之音。

    百名元婴大成者的威压，再籍由幽冥界法散发出来，其强大简直难以令人置信。连以鬼哥的修为和身躯，骨骼都在这威压下咯咯作响。

    古朝荒周身形成一个‘耀眼’的黑暗之圆，如同这幽冥界域的太阳于中天高悬。身上已经幻化出一件极其庄重华贵的黑袍，令人不敢直视，仿佛在此刻，他便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纵然鬼哥三身结法，可此刻单是面对古朝荒并百鬼无常的威压，便隐约有些颤抖。他实在难以想象，本来一个平平无奇的元婴修士，焉能摇身一变就成为这般强者。

    “这是天鬼门功法的最高境界，幽冥法则下显化的冥日法王身。凭他本身之力，显化此身与维持法则已是不易。

    而且这第一次显化，他也未必能完全适应。此身施展法术所耗的魂力极其巨大，远远不是他所能控制，所以他轻易不会施展法术，除非是狗急跳墙。”

    风西灵说话间站起身来，周身血光迸现，瞬间凝幻出一弯血月，鲜艳的血色在这片黑暗中更为显眼。

    白衣无瑕、长发飘飞的身姿，像是不应该属于这里的一朵奇花。鬼哥突然觉得，这一刻的风西灵美得令人窒息，气息也同样强大的异乎寻常。

    不由叹道：“以我的实力，恐怕在你们之间难有插手的余地。”

    可风西灵却是望着他的双眼，露出一个略带哀意的微笑，道：“说来令人难以置信，你与他少年之时，几乎一模一样。”

    鬼哥为之愕然，不知大战大即，风西灵何以说起这个。但看着她的微笑，心下却是一阵阵隐痛，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风西灵继续道：“那时的他洒脱自然，行事虽然不羁，骨子里却有一股能让人依靠和信任的正气。所以你们不单是容貌，就连这份脾性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后来他练那三生轮回功出了岔子，记忆全失，性情大变。我们近在咫尺，却几十年没能再说一句话。我觉得他死了，我也死了，只剩下行尸走rou在各自做着春秋大梦，一直到遇见了你。我自第一眼见到你，就将你当成了他。”

    鬼哥心下不自然的跳动起来，隐约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听到最后一句，思绪顿时被打乱。

    他不是蠢人，早已察觉得出平日里风西灵看他的目光有异。虽然风西灵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但偶尔却也曾为此暗自得意。可是现在，心中却有些百味陈杂。

    风西灵微笑道：“为了留在你身边，我确是用了些心计。我有时想，日久总可生情，若是后半生能与你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上天的恩赐。可惜造化弄人，我们都是身不由己，无论如何挣扎，最后还是要回到宿命中来。”

    鬼哥暗自默念宿命二字，回想一幕幕前事。最初的交手，后来的奴印，战域外藏心山麓的舍死卫护，暗助沈素心，直到今日眼前。她话中的宿命，毫无疑问是古朝荒，或许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想到此处，鬼哥不由有些疑惑，难道自己真的对她有些不愿承认的情愫。如若不是，心下的隐痛越来越剧烈又为哪般。到底是伤势发作的前兆，还是有些嫉妒。

    可转眼看到邵轻狂与洛芷柔，再想想即将生死相搏的风西灵与古朝荒。鬼哥的脑海中乱念丛生，心头如同被利刃所穿，猛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气血迟滞之下身体竟一时僵硬起来。

    风西灵的素手抚上他脸颊，送入一缕缕精纯无匹的血灵，而后在他额上轻轻一吻。柔声道：“尘归尘，土归土。切莫犹豫。”

    血月与冥日并立，这样的景色绝不多见。可此时此地，却是一片惨烈搏杀的生死战场。而事实上，就在血月冥日并立而起的那一瞬，无形的激战已然开始。

    冥日散出的阴风如黑影一般，不断扑向血月的光芒，生机与死气之间的碰撞时而发出轰鸣。虽然阴风明显要强于血光，却也并非节节胜利，血光不断闪烁出击，与之绞杀一处。

    幻月短剑瞬间爆发出一道开天劈地般的血月弧光，径斩古朝荒。而古朝荒的鬼王剑也带着道道残影相对疾劈，黑得令人心悸的剑影重重与血月相撞。

    整个小冥界蓦然一震，便如同一潭被搅混的死水，旋即被两色交杂的剑气充斥。

    鬼哥将邵轻狂与洛芷柔的尸身以天火焚化，收进一个玉盒，随后便急速后退，直到界域的边缘。

    他清晰的感觉的到，此时的古朝荒与风西灵，或许还比不上真正的元神修士，但无论哪一人，其战力都超越了元婴境界的范畴。

    玄冥眼穿过重重阴风迷雾，在血月照耀中远远看到舍利神光蓦然绽放，绚烂瑰丽的霞彩中幻化出八位各持兵器的绝美天女，有宝瓶、有如意、有玉圭、有轩杆、有环佩、有翠翎、有瑶镜、有彩屏，化出万千异象，种种神通，竟将百鬼无常尽数迫开，把古朝荒围在核心。

    如意天河砂更时如大河奔流，时如满天星斗，时如狂风暴雨，又时如不动山岳，像是一幅不断变化的画图。

    而那轮冥日的主人却似君临天下，鬼王剑出挟着沉闷的尖啸，鬼泉凝化成的螭龙张牙舞爪，散发着森森阻寒。

    百鬼无常的阴阳双刃破空之声如同雷鸣，虽然难以冲进八天女神通之圈，却也绝不容小觑。

    鬼哥看得暗自心惊，宝莲灯灵与西灵血脉完全融合后，竟然能直接提升数个层次，爆发出这等战力，是他从前根本无从预料的。凭他目下的力量，在这个级别的战斗中已经很难插手。

    虽说他也还有强大的后招，但却无一不是险招，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施展的。

    而且他心头仍在时时隐痛，魂力也因而忽强忽弱，深知自己已经没有久战之力。出手便要竭尽全力，如若失败，就只有一死。

    风西灵施展一切手段，疯狂的攻击，血月迫得冥日不断后退。看似占据主动，可实际上却是大落下风。

    她的攻击一直没能真正穿过护法冥日，对古朝荒造成有效的伤害。但百鬼无常同时身具阴阳之力，却不时用阴阳双刃扯去一丝血月光华，这些光华被聚于阴阳双刃之间，几乎在十息之间便会被化解。

    每化解一丝血月光华，便会变为黑气被冥日摄走。加上这里本就是幻化的小冥界，充斥着幽冥法则，杀生机而养死灵。

    双重消耗之下，风西灵的血月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弱变小，而古朝荒的冥日则在不断壮大。

    鬼哥心下暗自叫糟，虽然目下风西灵压得古朝荒一时无法反击，可在对方固守之下却绝难取胜。

    这样斗下去，等于以身饲敌，一旦压制不住，对方的反击极有可能瞬间便会要了她的命。可鬼哥隐隐觉得，风西灵并非这般没有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