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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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传来炙热的温度,只是,她发现君临的手有些发抖,虽然轻微,却还是能够察觉得到。 “君临,你在发抖……”她小声说了一句,却没想对方用力拉了拉她的手,又怕将她弄疼,仅一瞬,又恢复了方才的力道。 他在后怕,怕自己晚了一步就会永远地失去她,那样的害怕在曾经亲眼瞧见她昏死过去的时候感受过,那样的恐惧比起他在刀尖上苟活的时候更强烈,更痛苦。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他背对着她,轻轻地说着,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地宠溺。 周围的行人不断地变换走过。 少女抬起脸,眼神被迎面照来的灯光映得有些迷离。 走了几步,便瞧见一群人围在一个小摊位前,不时爆发出人们的惊呼:“好神奇——!” 洛初宝有些好奇,甩开他的手便要凑过去看,却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乱跑的错误,尴尬地回头看向君临的脸,瞧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讨好地又去拉他的手:“我想去看看。” 君临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道她也是在意自己的,眉间的褶皱舒展开,和煦一笑:“去吧。” 洛初宝得了他的准,便兴致勃勃地挤进人群中—— 小贩的摊位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都是她没见过的,此时那人正拿着一个水晶杯向路人们展示:“这个水晶杯透了光可以变幻出千万种光影,美轮美奂。这可是我从遥远的西边带过来的,这里绝对没有第二只。” 洛初宝对那水晶杯倒是没什么兴趣,蹲在摊位前瞧着别的玩意儿,有筒状的被称作为望远镜的东西,也有两片圆形玻璃制成的被称作眼镜的东西。都是小贩游走各地搜集的稀奇玩意儿。 看的人倒是挺多,但因为价格颇高,买的人很少。没多久人们看腻了便也就渐渐散去。 洛初宝却对一柄魔杖爱不释手,纯金色的杖身,杖头镶着血红色宝石。宝石的色泽鲜艳诱人,一眼看去便仿佛被吸了魂魄似的忍不住一直看下去。 “姑娘好眼光,这魔杖可是以为魔法师遗留下来的宝贝,虽然封印后已经变成了普通的装饰品。但光是这枚红宝石也美得足以媲美这里任何的玉石。”小贩见她有兴趣,便过来搭话。 对于魔法师,幻月国的人并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是一种极为邪恶的法术,而道士们也是对之踹之以鼻。不过既然已经封印起来了。那便只是一个纯粹的装饰品罢了。 洛初宝看着喜欢,便打算买下。正要伸手去掏钱,却见得身后已有人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贩手里,她回头一看,君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君临你看,这颗红宝石多好看。”她举了举魔杖,兴奋地夸赞着。 怕她被人撞到,君临不动神色地揽了揽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还打算带她去别处逛逛的时候,君临的跟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宫里有要事。” 他正欲推脱,却听得洛初宝说道:“回去吧,我也有些累了,改日再出来。” “你倒是体贴。”君临叹气,“比起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也变了不少。” 她低眉,注视着那颗红宝石,语气有些伤感:“人总不能一直不变,尤其是在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之后。” 他知道她指的是七夜的离开。还有家人的转变。 沉默一会儿才开口安慰道:“七夜,我会帮你找到的。” 她却反过来宽他的心:“有意躲藏的人,是很难找到的。他若是要回来,必定会来找我。” 回宫并没有选择坐马车。而是君临抱着洛初宝在空中飞驰而过,京城的夜景在脚底闪过,比起当初在霜叶城七夜抱着她看过的夜景,这里的夜景更美更亮,只是身边的人却少了许多。 刚送她回了月央宫,君临便急匆匆地赶去书房商讨政务。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洛初宝握着魔杖,心里有些寂寥。 被救回来的宫女瞧见她回来了,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出来迎:“洛姑娘总算是回来了,若是您有个什么闪失,奴婢也只好以死谢罪了!” “洛姑娘可不知道,皇上有多着急,只身一人就去找姑娘了。” 宫女们叽叽喳喳汇报着白日里的事情,倒是听得她心里浮出一丝暖意来。 因为受了惊吓,所以回来吃了点东西便早早睡下,临睡前她拿出那柄魔杖细细把玩,帐内光线昏暗,却丝毫掩盖不了红宝石绽放出来的璀璨光芒。反而,在她手里越发的明亮。 她揉了揉眼睛,红宝石的光芒又暗了下去,她心道是自己看错了,便将魔杖放在枕边沉沉睡去。 在她熟睡的时候,魔杖的周身忽然绽放出金色的光芒,徐徐地漂浮在空中,而红宝石也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耀,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苏醒...... *** 两匹骏马在树林间奔驰而过,紫色束发的男子不断扬鞭催赶着马匹,一边大声呵道:“驾!驾!” 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穿过这边树林就能抵达京城了。 远处隐约瞧见了城门,他这才一拉缰绳,速度放慢了下来:“师父,就要到了。” “到了宫里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新皇是白刃门出身,不是一般的君王。”老头在这种时候倒是不掉链子,收敛了玩心,变得十分谨慎。 七夜拉下黑色面罩,重重地点点头。 一路到了皇宫,因为有皇上的手谕二人便畅通无阻地进了宫。 不同于紫云国建筑的小巧精致,幻月国的宫殿尊贵大气,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金碧辉煌。 “二位,请到客房稍作休息,晚上皇上会为二位接风洗尘。”李公公将两人带到安排好的客房,便离开了。 客房里留了几名宫女伺候,客厅的桌上已经摆放好了新鲜的水果和刚沏好的茶。 “二位贵客,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请享用。”宫女将二人引到一旁的房间门前。里面飘出淡淡的花瓣香气。 七夜和老头分别进了两间房内,沐浴完毕后坐下来吃了午饭,顿时恢复了元气。长途跋涉的劳累一扫而空。 休息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二人才由着李公公引着朝皇上的书房走去。黄飞走了两步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哈哈笑道:“我就不去了,我一个粗人,只会打仗,不懂政事。” 李公公顿下脚步为难地看向七夜,七夜默许地点了点头:“李公公。请。” 李公公这才转过身去,继续带路。 一路上都有宫女偷偷打量着七夜,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原来紫云国的太子竟如此英俊,还以为是个肥头大耳的傲慢公子,却没想有着一头罕见的紫发和英气逼人的脸。 这流言顿时传到了后宫女眷们的耳中,洛初宝正在把玩这她的魔杖,听见宫女们在她耳边汇报,一时有些失神:“紫色头发?” “对啊,超级罕见的发色呢,几乎从前都没见到谁有过那样的头发。” 七夜的头发也是紫色的...... 她摇摇头。一定是巧合,七夜怎么可能忽然变成邻国的太子呢? 而那一头,书房内,等待着宾客的君临也未曾想到,来的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精致雕花门缓缓打开,二人的视线慢慢重叠,眼神也由平静变为了震惊,在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二人几乎同时喊出一句话来:“是你!” 李公公也有些被吓到了,朝君临看去:“皇上。您这是......?” “都下去,朕要和紫云国太子单独聊聊。”君临眸色渐深,他没意料到紫云国的太子居然会是洛初宝身边的跟班儿。 可这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巧合,就比如他。当年在白刃门死命训练的他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是被调包的真太子。 “坐。”伸手做出邀请的姿态,七夜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二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倒是七夜没沉住气,先问他:“我走之后,洛初宝去了哪儿?我派人查她的下落,线索到了京城便断了。你可有她的消息?” 君临听了这话。神色复杂地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自己一口饮下,又斟上一杯,良久都没有回答。 七夜也仰头一饮而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在二人之间缓缓弥漫开。 “既然当初决定舍弃她,又何必再去找她?”君临的声线里透出不悦。 七夜闭了闭眼,他也有他的无奈。四夫人决定他阻碍了洛初宝和独孤凛之间的夫妻感情,让他做暗人不得再与洛初宝相见。而洛初宝对他也并未有男女之情,甚至觉得自己只是个多余的存在。恰好那时师父又将他的身世告诉了他,运筹帷幄十几年的复仇计划就等着他来施行。所以他,不得不走。 他以为,自己离开后,她也可以过得很好。 只是派去探情况的人却告诉她,洛初宝在他离开不久之后也离开了,且下落不明。他这才开始着急起来。 “听你的口气,像是知道她的下落?”七夜放下酒杯,眼神里闪烁着质疑。 君临却轻笑一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关键是,你见了她会怎么做?” “自然是确认她是否过得好……” “若是过得好,那你便又如当初那般不辞而别?”君临虽然笑着,眼神却冷漠无比,“如果是那样的话,倒不如不见。” “我身负重任,没有办法给她安宁的生活。而且她早已不需要我。”七夜负气似的又连续喝了两杯,喉咙里火烧一般的辣。 “你是没见到你离开后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君临有些吃味儿,脸上的笑容也换成了嘲讽的冷笑。 七夜拽过他的衣襟,眼底直冒火气:“她到底在哪儿?” “别忘了,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君临扯开他的手,对于情敌他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若想见她,待会儿就去后花园里等着,她若不想见你,便不会去。毕竟,是你先抛弃了她。” 七夜浑身一震。心也跟着乱了。他没有想到一切会跟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自己离开后,洛初宝会和独孤凛感情越发和睦。不到一年半载兴许还会生个孩子,她的下半辈子会如洛家人所愿,平稳安乐地度过。 却忽略了,她从不循规蹈矩的性子。 “我们现在,先来谈谈两国的联盟......”君临举杯。正色道。 七夜也收拾了情绪,表情严肃地朝他看去...... *** 月央宫内。 洛初宝拿着一把剪子正在修剪窗台上的那盆花,却听得有宫女来传话说是皇上约了她在后花园见。 她放下剪子,有些疑惑:“怎么约在后花园?”平日里君临不都是直接过来找她的吗? 宫女揣摩道:“该不会是皇上要给姑娘一个惊喜,特意选在后花园那种花香四溢的浪漫地儿?” 君临会是那么浪漫的人吗? 脑中浮现出君临捧一束花站在风中等她的样子,顿时被巨大的违和感给逗笑,拍了拍手上的土,准备过去。 宫女拿了帕子来给她擦手,又替她整理好衣衫,这才提着灯送她往后花园走去。 因为是夜里。几乎没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后花园,因而这路越走就越冷清。总算到了,却瞧见门口还站着两名侍卫,见她来了,纷纷行礼:“洛姑娘!” 她点点头,觉得有些蹊跷。 宫女也只在门口停下,示意她一个人进去。 洛初宝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步入后花园,地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远远地瞧见樱花树下立着一个人。黑色衣衫,袖口白底黑纹。 没想到君临这两日穿黑色还穿上了瘾,今天不是要跟紫云国太子商谈正事吗?怎么这个时候倒约她来这儿。 偷笑着走到他身后,想给他一个惊吓。便猛然跳上去捂住了他的眼,笑道:“哇!这位公子,深更半夜在这里干什么?不怕我把你撸回去当山寨夫君吗?” 正说笑着,却感觉到掌心传来炙热,她吃了一惊,拿下手来。手心已是一片温热的泪。 “君临,你怎么哭了?”她有些懵了,是她不小心弄疼了他吗?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吹落头顶烂漫的樱花,米分白的花瓣中,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朝思暮想的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初宝……” 脑子里轰然炸响,她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七夜。难怪君临会突然把她约来这里,原来是为了安排他们两人的见面! “你去了哪儿?”她发现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一时间愤怒,伤心,惊喜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难以言喻。 “去了紫云国。”他低眉看着眼前这个表情震惊的女子,忍不住用力把她抱住,就如同那一晚在洛家同她拥抱时一样。 她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任由他抱着,他的胸膛很暖,亦如分别前一样温暖。那个每天毫不客气地吐槽她的跟班儿,那个不知道从何时起开始出头护着她的跟班儿,那个照顾了她六年的跟班儿,现在,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回到她的身边。 “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她咬着下唇,一副被遗弃的流浪猫咪的可怜模样,语气里带着哭腔,“你知不知道你离开后我的日子有多难过!” “对不起……”他知道这三个字万分无力,但除了这三个字,他找不到合适的回应。 “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她伸出手紧紧抱住他,手死死拽住他的衣服,那么用力,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门口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袖中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攥成了拳。他忽然勾出一抹苦笑,转身快步离开。 候在外面的侍卫见皇上刚进去又出来了,有些奇怪,便问:“皇上,这就回去了吗?” “嗯,都回去,这里,任何人不得来打扰。”他闭了闭眼。声音有气无力。 他抬头望了望夜幕中悬挂着的明月,清冷的光如同他此刻的心境。 他只是半途出现的人罢了,吸引过她,却还是敌不过伴她六年的青梅竹马...... 他呼吸一疼。感觉从指尖传来吞噬的力量,低头看去,指尖又浮现出漩涡形状的血气,他越强大,被反噬的危险也越大。他生来孤独。死的时候怕也是孑然一身吧。 他一提气,朝着宫外茂密的树林里飞身而去…… 夜晚的树林鬼魅得可怕,君临心里压抑了太多的感情,只能在这林中不断地挥舞着剑,好以此发泄快要将他逼疯了的伤心。 剑影闪过,绿叶如飞雪般漫天起舞。 就在这时,从黑暗中射来几十道飞镖,带着赤果的杀意,朝着君临的方向袭来。 他察觉到了危险,挥剑将飞镖一一挡开。对着黑暗冷声道:“有种就出来,躲在暗处只能算是不入流的鼠辈!” “哈哈哈!白刃门暗杀了那么多的人,不也是偷袭的鼠辈么?”黑暗中传出尖锐的笑声来,紧接着四条白绫分别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朝他袭来,君临足尖一点,跃身到了半空中,对着白绫斩去。 那白绫却像是蛇一般,不仅没有断,反而缠上了他的剑,一圈一圈。缠得死死的。 君临皱眉,京城里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似乎,对白刃门抱有敌意。 “你是谁?” 那人放声大笑。笑声却像是哭声一般,在鬼魅的树林里显得阴森可怕:“白刃门灭我族人,现在是我报复回来的时候了。白刃门的门主已经被我亲手手刃,现在,轮到你了!”说着,一条白绫朝着他的脸狠狠打来。 二人的武功不相上下。如果他猜得没错,此人应该是血绫族的人。当年白刃门接下任务斩杀血绫族上下五百人,没想到七年之后落网之鱼竟冒出来复仇。 听见门主被杀,君临有些愤怒,门主护他周全,教他毕生所学,却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取了性命,除了愤怒外更感觉到了深深的自责。 一运气,剑身被血气围绕,朝着白绫狠狠斩去—— 哗啦! 白绫被斩成碎片,对方胸口受了重击,喷出一口血来。 “族长!”他身后的族人赶忙护住他,纷纷掷了飞镖来分散君临的注意力。 被称为族长的人稳了稳身形,从黑暗中走了出去,露出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他的脸被大火烧毁,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头上依稀耷拉着几撮头发,表情狰狞可怕:“不愧是白刃门最强的刺客,比门主那个废物强多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一运气,袖中飞出两条血绫!那是血绫族的独门绝技,威力不容小嘘。 君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于此同时,嗅着杀气而来的暗卫们也一一赶来。 花颜赔罪道:“属下来迟,恳请主子责罚!”她以为主子想一个人静静,便没有跟上去,没想到紧接着便感觉到树林传来的莫大的杀气。 “别废话,小心他的血绫阵!”君临眯了眯眼,没有时间和她多说,只见得血绫在树林中圈出巨大的漩涡来,风里都带着一股血腥味儿,血绫飞速旋绕着,形成巨大的血红色空间。 君临凝神运气,找寻着突破口。 血绫的速度虽然快,但若是能够找到最初的两条,将其斩断,便可破了这阵。 手中的宝剑已变得通体血红,他一运气朝着阵中千万的血绫中的某一条用力斩去—— “啊!!!”对方哀嚎一声,一跳染血的血绫报复似的朝君临的身上狠狠打去。 他刚送了气,来不及躲,身上便中了一击。 “主子!”花颜惊叫,却见得主子只是微微后退了几步,又重新站稳。但嘴角,却缓缓渗出血来。 能将白刃门门主手刃的人,可不是能够轻视的角色。虽然斩断了他一条血绫,自己却也挨了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