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慕轻柔

    到大夫人的院子时，秀姑让她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里间通传去了。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慕山河就听到从里面传来大夫人震怒的声音！

    “哼！让她在外面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当时外间正有几个婢女在打扫院子，余光瞥见那几个婢女正用看好戏的神情看着自己，慕山河便立即在面上端出几分受惊的神情，浑身轻轻颤抖，害怕至极！

    秀姑很快就出来，淡淡的将大夫人的话又重新说一遍后，便再无任何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这秀姑是大夫人从她娘家那边带过来的，听说与大夫人一同长大，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服侍大夫人，忠心的很。慕山河深知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会当作没听见，索性什么也不说，转身走至台阶下跪着。

    早上出门时，寻欢本为她梳了一个双垂鬓，这样额头上的撞伤就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慕山河看后，只说这样会让大夫人误会她，便让寻欢重新将头发拆散了，全部拢在脑后用一根发带系着，这样便将额头上的伤遮住了一部分，只若隐若现的呈现出一点痕迹来。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白色绣寒梅儒裙，跪在初春的晨风里，显得格外单薄！

    慕山河也不知道跪了多久，反正大夫人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她也不去哭喊求饶，就挺直了腰板跪在那里，丝毫不在意来往的丫鬟小厮皆用同情的目光看她。

    “呀，这不是二meimei么？怎么跪在这里？”

    有声音自慕山河身后响起，这个声音她深深记在心里，永远也不会忘记！

    “你看你穿的这么少，是不是很冷啊？”明明是关心话语，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丝毫不见关心的意思，“真可怜，要不我去母亲那里给你求求情？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求情呢？”

    慕山河垂下头，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山河并没有要jiejie求情的意思。”

    是的，这声音的主人便是慕山河唯一的嫡姐慕轻柔了，前世便是拜她所赐，自己才死无葬身之地，真可悲！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慕山河用余光瞥见了停在自己身侧的慕轻柔。碧绿绣牡丹半袖齐胸襦裙，腰间挂了一块镂空的白玉，梳着飞仙鬓，两支石莲玉簪斜插入发中，眉眼如画，唇红齿白，容颜姣好，面庞精致，确是个美人。她慕轻柔家世好，相貌好，就算在趾高气扬也是广大未婚男子所追逐的对象!

    慕山河微抬起头，面上端起亲和的笑意，柔声道：“若不是jiejie出手，meimei今日也看不到如此美的景色。”

    那时朝阳如血，晨风微凉。

    慕轻柔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轻蔑的笑了一声：“不知好歹！”

    话落，不再看慕山河一眼，迈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屋。

    “真应该好好感谢你。”慕山河垂下头摸着额头上的伤，低声呢喃。

    慕山河记得前世的自己是在这里跪了一天，最后若不是因为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大约大夫人是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如今自己既然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么自然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了。

    出门前她吩咐过寻欢，若她两个时辰后还没有回去就去找二夫人，算算时辰，也该到了。如果说这将军府的后院除了大夫人外谁说话还有分量，那么就只有二夫人了，也只有二夫人的身份才会让大夫人忌惮。

    二夫人曾是御前的人，因为一次叛乱救过大将军一次，自此两人就暗生情愫，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大呼有情人，便给两人指了婚，后来因为一直无所出，无奈之下才娶了柳氏。要论起来，二夫人才是先入将军府的那个。

    “大清早的，怎能让孩子跪这里？”

    正在慕山河胡思乱想之际，她的救兵已经到了。

    慕山河扭过头用带着几分惊讶的语气叫了声二夫人。不过另她完全意外的是二夫人身后的那个人。如果说见到二夫人的惊讶有七分是装出来的，那么对于二夫人身后的人，即使不用装，也有十分是真。

    “姨娘……”

    与二夫人一同来的正是慕山河生母――孟氏。

    不过谁都没想到的是，孟氏竟然不问缘由，几步上前，毫不留情面的一巴掌掴在慕山河脸上。一声脆响自大夫人院中响起，慕山河被打的向右偏了一下头，唇角很快就流出一丝血来。可见，孟氏这一巴掌是下了死力的。

    “姨娘……”慕山河捂着左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孟氏，“姨娘……为何打我。”

    孟氏垂头看了慕山河一眼，冷冷道：“不争气。”

    慕山河无力的垂下头，不在说话。刚才孟氏看她的那一眼，不带任何感情。

    “我让你来是为了把人带回去的，可不是让你来打她的。”二夫人看了孟氏一眼后，才倾身将慕山河扶起来，“好孩子，苦了你了，别怪你姨娘，她也是担心你，才……”说着摇了摇头才接着道，“我让寻欢给你备了水，你赶紧随你姨娘回去好生打理打理，可别着了凉。”

    “哟，我说谁动静这么大呢，原来老好人崔红云呐。”

    那时，慕山河正打算低身去向二夫人道谢，半道却因为听到大夫人的声音而不得不停下动作。二夫人以前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便是叫红云，无姓，皇帝为了让二夫人与大将军相配，便赐了崔姓，封为郡主。

    二夫人突然掩唇笑了一声，也不管旁人异样的眼神，就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自顾自的笑着。待笑够了才将慕山河交到孟氏手中，和声道：“你带她回去吧，这孩子本就受了伤，在这么一折腾，怕是得在床上躺上一阵子了。”

    言外之意，不言而欲。

    孟氏一双手本是放在宽大的袖中的，听见二夫人的话后，很明显的皱了皱眉，默了半响还是将慕山河从二夫人手中接了过来，只是那双被她父亲看上的双眼，至始至终都没落在慕山河身上罢了。

    “慕山河！你不许走！”

    说时迟那时快，本已经被孟氏扶着转身的慕山河突觉一阵痛意从头上传来，还未有所反应，头便被迫向后仰去，等反应过来时后，头发末端已被慕轻柔抓在手里。慕山河是怎么也没想到慕轻柔会来这么一手，下意识的就一把抓住了孟氏的衣袖。

    “哈！好一个将军府嫡出大小姐！”一旁的二夫人虽然及时的开了口，但是却没有要将慕轻柔拉开的意思，“柳jiejie的女儿还真是知书识礼啊！”

    二夫人这两句话，嘲笑的语气颇重！只见大夫人脸一阵红一阵白，可见是戳到了痛楚！

    前一阵子，大夫人为了给自己的女儿树一个好名声，便对外说，慕轻柔五岁精通琴棋书画，八岁女红得绣坊三娘夸赞，十岁熟记女戒、四书。谣言很快就传开，一时之间慕轻柔就成了未出阁的女子所效仿的对象，还是众多富家子弟所追逐的对象。可是，没多久慕轻柔就在一家珠宝店与李尚书的女儿大打出手，原因是两人同时看上一支簪子，可好巧不巧这支簪子只有一支，且两人都不肯让步，于是便闹出这么一出笑话来。

    “柔儿！松手！”大夫人极度压着心中的不快，出声阻止。虽然她很不想向这女人认输，可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名声，还是忍一忍的好！

    “我不！”慕轻柔咬了咬牙，仍旧抓着慕山河的头发不放。

    至始至终慕山河都未说一句话，她深知眼下装可怜才是唯一的活路，同慕轻柔硬来只会对自己不利，只一手抓住孟氏的衣袖，一手抓住头发的根部。眼中虽闪着泪光，泪水却未落下，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生出怜惜之意来。

    同样一直为说话的孟氏突然侧身一掌拍在慕轻柔的那双白嫩的手上，眯着那双好看的双眼，微怒：“既然如此，妾身到不介意教教大小姐何为妇德，何为涵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