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浅浪
云笑风像一把出了鞘的利器,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听到云舒惊喜的喊了声:“师父?”。他收起暖玉笛,缓步走了过去。看似闲庭信步,却周身覆满杀气。 队长的心在收紧,他感受到了云笑风向他走来时,所带给他的压迫感,压迫的令他窒息。见手下官兵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他知道他们一定也有着和自己相同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曾经让他不寒而栗,甚至在梦中也会透不过气。但那是在刀枪并举,箭如雨下的两军阵前。 可现在并非是千军万马的浴血沙场,也并不曾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甚至连喊杀声也一丝都没有。而面前走过来的仅仅是一个人,只是身材修长,书生模样的,一个人! 云笑风本来想用的武器,当然是笛子。但幻术不分敌我,云舒三人和官兵们错综在一起,让他没办法不波及到他们。他看着云舒手中的剑,直直地走了过去。但当见到师旷抱着的琴,琴身黝黑,琴尾处,幽幽泛着蓝光。他改了主意。 师旷发不出内力,心急如焚。浑身都已湿透,飞起的尘土混着汗水在脸上留下一道痕迹。听到云舒叫了声师父,他也扭回头看去。阳光很刺眼,让他看不清相貌。但仅仅是飞扬的长袍被光晕所包裹的轮廓,再加上悠然徘徊的体态,已使他心生恍惚。 “这难道不是神仙吗?”他反问自己。当云笑风走到他面前,指了指琴,暖声问道:“可否借我一用?”师旷受宠若惊,口不择言急急道:“我..送给你吧。” 云笑风微微一笑,从师旷手中接过琴。看了看路旁,不远处的一个石墩高度合适。走过去,把琴摆好,招手道:“听我奏一曲吧。” 云舒三人不明所以的走过去站到他身旁,官兵们却并未阻拦。都觉得眼前这个白衣人说出的话,很难让人拒绝。呆呆地看着云笑风双手轻搭在琴弦上,略一停顿,便弹起了一曲“碣石调幽兰”。 见他轻拢慢捻之下,琴声已悠扬响起。铺垫、转呈恰到好处。曲如窃窃私语、珠落玉盘。声若莺声花间、泉流幽咽。直叫人心驰神醉。那师旷听得如痴如醉,至动情处已是难掩热泪。 众官兵中粗通音律者,忍不住纷纷叫起好来。那队长本是武夫,哪管他弹奏的是什么调调。见手下人一个个应着节拍,手舞足蹈的模样,忍不住抽出腰刀,大声喝道:“是不是还准备给他伴个舞啊?!快点给老子上去拿人!” 这一声喊,把官兵们从旋律中拉了回来,上司既然发了令,这才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队长身后,挺枪冲了上来。 见此情景,云笑风剑眉微扬,手法一变,曲调已是“酒狂”。刹那间嘈杂如狂风骤雨,轰鸣似万马奔腾。眼中精光大盛。目光所到处,双手挥洒,白光四出。刹那间面前内力弥漫,真气纵横。 那队长和二十几名官兵,只觉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眼前好似有金戈铁马般呼啸而来。还未冲到云笑风近前,就被巨大的气浪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云笑风平复琴弦,站起身,顿时风平浪静。放声道:“我不想伤人,放你们回去。要是再追来,我就不客气了。” 队长早被眼前景象惊得呆了。听他这么讲,忙从地上爬起身,发一声喊,也顾不得旁人,便一溜烟的往城里跑去。转眼间众官兵走得干干净净。 居然一张瑶琴便能退敌,云舒从来没见过师父这手功夫。搂着云笑风的胳膊对师旷道:“这是我师父,我没骗你吧。” 师旷早已崇拜得五体投地,只是点头如捣蒜,却说不出话来。 云笑风问云舒道:“怎么又惹上官兵了?” 云舒把事情的前后讲了一遍,说道:“您怎么来了?还来得这么巧。我刚才还以为要被抓住了。”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师旷想学琴,一起回去行吗?” 云笑风心想,现在哪儿还有时间教琴?看了看师旷道:“你知道那琴叫什么吗?” “浅浪”。 云笑风点点头。“你是怎么得来的?” “据说我祖上是负责给宫中造琴的匠人,机缘巧合得了这琴。就一直传到了我这里。” “嗯,名不虚传,确是张好琴。快收好吧。”云笑风又对秦越道:“我上次说的那药丸,这两日就要用了。能帮我准备好吗?” 秦越道:“还差一味,我再进趟棋盘山就能凑齐。熬制十二个时辰就可以了。” 云笑风放下心。“好!那就先回家再说。” 顺着大路往东,走了没多远,就看见路边有揽客的马车。秦越忍不住又上前讲价,最终还是没说成。一路郁闷地回了静安庄。 进了家门,已是傍晚。安顿已毕,三人一起来见云笑风。 云笑风见二个人进城,倒是三个人回来,也不以为意。心中本就担心云舒要去的地方艰难重重,要是秦越和师旷也能一同前往,云舒便又多了一个帮手。 云舒拉着秦越对云笑风道:“我俩有缘,这两天又聊的投机。他父母都不在了,孤身一人,当了郎中,四方云游采药,治病救人。我想让他搬来和我一起住,可以吗师父?” 云笑风本也有此意。见秦越这么小就没了父母,象云舒一般。不免爱屋及乌。再加上看那孩子和善有礼,便道:“你既然已经邀请了,就带人家去你屋里住下吧。” 云舒又指着师旷道:“还有他,您也一并应下吧。” 在东城外的情景,云笑风已看在眼里。打斗时,师旷虽帮不上云舒秦越的忙,可也并不惊慌。而是努力拨弄琴弦,要发出内力制敌。想来也是个能共患难的。又见师旷琴不离手,正和自己兴趣相投,回来的路上,稍试询问。音律琴技无不对答如流,小小年纪,天资出众不说,更是已能把内力融汇于琴音之中,施放出来。虽然内力还有不足,而且手法也尚显生疏,但若假以时日,经过他悉心教导,也必能成器。只是如今时间紧迫,可没办法细细教导了。
师旷对云笑风崇拜至极,心想这世间怎么会有人能弹出如此奇妙的旋律。自己又何时才能把曲子弹奏得如此出神入化?一路上攒足了勇气,待到此时,不等云笑风答应,便倒头就拜,求其点拨一二。 云笑风也有心教他。便应承下来。对三人道:“今天你们想必也是累了,吃过饭便早些休息。” 翌日辰时,云笑风叫了早起。 嘱咐秦越快些去山上把草药采回来,好熬制药丸。云舒自告奋勇要陪着去,顺便去帮忙拿秦越的行李。 云笑风知道他是个在家呆不住的,也就不阻拦。 等他俩走后,云笑风把师旷叫到客厅。想趁着葛亮还没来,先教教他。 拿出自己的古谱来,一边指点他音律,一点教他内力使用,如何把内力用于琴中,以施展音律幻术。师旷聪慧,本身天赋异禀,耳力惊人,学得几遍已能心领神会。 云笑风高兴道:“我教你的是些入门的基础,若要有所成就,还要自己多加练习。这乐谱便送你了。” 师旷喜出望外,拿着乐谱,爱不释手,终日埋头练习。 云舒和秦越出了院门,迎面碰见刘金凤,正往他家走来。 云舒迎上去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金凤见了云舒,有满肚子的话要问。看到云舒身边还有个少年并不认识,就说不出口。只是眼圈一红,幽幽地道:“前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见你去找我,还得我来找你。那通缉令是怎么回事?” 云舒嫌从头讲起来麻烦,只敷衍道:“也没什么,风声过了就应该没事了。” 秦越从云舒身边先走过去,云舒也忙对金凤道:“我们两个还有点事要去山里,今天不和你多说了。”说完便跑着去追秦越,突然想起一事,回头对金凤道:“庞德助回来了吗?” “我们早上一起回来的。” “你要是能碰到庞德助,帮我约他明天申时在山里小溪边见面,我找他有事。”不等金凤答话,便头也不回地赶上秦越,往山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