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买药
当鸡叫到第三遍的时候,云舒被云笑风从被窝里揪了出来。吃过早饭,在院中又练了一趟剑。就拿着师父给的银子和一张药单子往药铺去了。金疮药他知道怎么用,可之前并没受过什么伤,最多也 不过是和别人打个架,鼻子流个血,塞两块小布片堵上也就完事了。直到昨天游基给他,才是第一次用。想起游基那药还真是管用,早上起来伤口竟全好了,甚至连疤都没留下。还不如再去问他要点呢,省得这么麻烦,再说药铺里不是有现成的卖吗,师父何必要自己做。 云舒想不明白也懒得想。趁着买药去镇上玩玩总比在家被师父盯着练剑好。更何况身上有银子呢。要上两碟子山楂糕、麻油酥,坐在茶馆里听老刘头说一段书或唱一段曲儿,那可真是惬意。 想着想着不觉到了药铺,门口一面招牌旗子写着‘陈记’。云舒掀门帘走了进去。店里已经有了个客人,掌柜的正背着身拿着张单子拉抽屉找药材。听到有人进来,也不回身,嘴里说道:“来了呵,等我抓完这副。” 云舒应了一声,随手把药单子放在柜台上。那客人斜眼瞧了下云舒的单子,嘀咕了一声:“金疮药。” 云舒诧异的打量这人,也是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中等,皮肤黝黑,一袭青衫早已穿得旧了,一双千层底边角也是磨得圆了。身后背着一个大药篓,腰间斜插着一把采药用的小锄头。见了这身打扮,云舒也就不奇怪他怎么只看了一眼药单,就能说出自己要配的是什么药来了。不禁笑着问了句:“你是来买药的,还是来卖药的?” 那人也笑道:“买药,想配副丸药,有几味这山里找不见。” 云舒对药材一窍不通。也就不问他缺的是什么。说道:“你进山采药吗?那可要当心,野兽多。我昨天还碰到野猪,要不是我身手了得,怕也难回来。” 那人对着云舒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疑惑道:“昨天我在山顶采药,见一人和野猪打斗。结果被野猪扑倒在地上,后来他的同伴一箭把野猪射死了。我离得远,无法援手,也看不清相貌。莫非那人是你?” 云舒果断摇头道:“不是!” 那人倒也老实,信以为真道:“看来这山里的野猪可着实不少。” 云舒不想再和他说话。侧过了脸去。 药铺掌柜一边包着药一边对那人说道:“还少一味茯苓,你要到别的地方再找找了。”把几个小包递过去收了银子。扭头对云舒道:“都在单子里了吧?照抓?” “嗯,照单子抓就是了。” 那客人道过谢,把药包放进身后的背篓。对云舒道:“我叫秦越,你叫什么名字?” “云舒。” “云小哥,我进山了,多谢你好心提醒,我们后会有期吧。” 云舒见这人实在,心生了几分好感。也道了声“后会有期。” 秦越笑了笑,掀帘子走了。 云舒拿过药,出了店门。正盘算着用剩下的银子去茶馆听说书。刚走几步,一人挡住了去路。云舒抬头一看,阳光下庞德助铁塔般站在了面前。 云舒手中无剑,心中着慌。想不清怎么对付眼前这大个子。硬着头皮问道:“庞二,你来买药?” 庞德助见了云舒本就眼红,又觉得他话中带刺,像是挑衅。更不答话,右拳横着就抡了过来。 云舒伸手一挡,只觉被震得左臂生疼。想这家伙估计是不听劝的,无奈何,扔了药包便和庞德助斗在一处。 论武功,云舒有些根基,可终日里练得都是剑法。此时却无剑在手,更何况剑术也是平常,拳脚就更是稀松。庞二长着云舒几岁,仗着身大力不亏,体力充沛。招招都是重拳,式式虎虎生风。若论身手敏捷,云舒又占了上风。绕着庞二游走,躲闪着他的拳头,时不时还击几下。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二人堪堪打了个平手。 庞二恨不得一拳就把云舒打倒在地,再狠狠踹上几脚。可这小子就像石头下的泥鳅水里的鱼,身上滑溜溜的不着力。庞二越打越是心浮气躁,不多时已是气喘吁吁了。 云舒却越打心里越有底,心想这练过还就是不一样。对手的每次出拳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能感觉到庞二出拳越来越慢,不免暗自得意。见对手一招用老,瞅准时机一记冲天炮,凿凿实实地锤在庞德助的脸上。庞得助肥大的身躯向后便倒,脸上鼻血长流,眼前金星乱冒。半天缓不过神来。 云舒见庞德助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不动,不禁后悔这一拳打得狠了。心想要是伤的重了,以后可不好见面。师父要是知道了,自己恐怕伤得更重。急走两步,伸手想拉他起来。庞德助见云舒来扶,又羞又气,也顾不上道义规矩,抓住云舒的手就往怀里拉。云舒不曾想庞德助会这么干,急往回退又没他力大。整个人被他拉了下去。紧接着庞德助一抬腿,狠狠的一脚把云舒踹了出去。 云舒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又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捂着肚子想挣扎着爬起来,庞德助抢先一步,一屁股把他坐在了身下。二百来斤压下来,云舒哪里脱得了身。紧接着拳头夹杂着胖子身上独有的气息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云舒双手抱着脑袋喊道:“你使诈,你...你不要脸!” 庞德助打了几拳,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不妥,停了手。从云舒身上下来。站起身看着他,想说点什么,可也不知道是该说点狠话还是该道歉。愣了一下,自觉无趣,径自黑着脸走了。 云舒好半天才坐起来。看看身上摸摸脸,到处都痛。嘴角,眼角和鼻子都流着血,胃和肠子的位置也还是不对。胸口被那胖子压得气闷。环顾四周,见街两旁不少行人看着热闹指指点点。他也顾不上疼痛,拉一拉衣襟,指着庞德助背影,高声向众人解释道:“本是我赢的,他耍赖。” 云舒满身狼狈,衣服上扯了个大口子,这事回家定是瞒不住了,早没了听曲吃点心的兴致,想想回去又要挨骂,也只好硬着头皮捡起药往回走。沿着正街没走出多远,街两旁行人见他这副摸样,都不禁多看几眼。云舒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打扮像个叫花子,也不愿再走大路,钻进一条行人少的小胡同,往家走去。 这条胡同,平常很少进来,甚至都没什么印象。两旁的住户都关着门,依稀觉得能通到自家门口的那条大路,便一直往里去,走到尽头,迎面是一处宅子,再没了出路,心下气恼,刚要折回头,突然看见这户人家房门半掩,门口上插着一面旗子,中间大大的一个酒字,旁边一行小字,写着“酒香不怕巷子深”。旗子下方搭了凉棚,摆着几个大酒缸,不禁暗笑,这地方这么偏僻,如何做生意,写了那句也就是安慰自己罢了。转念一想,要是真有好酒,买两瓶给师父拿回去,他一高兴,这顿打免了也说不定。忙上前拍了拍门,探头问道:“有人在吗?买酒!” 屋里一人答应了一声,小跑出来一个二十出头一小伙子,上下看了几眼云舒,满脸堆笑道:“喝过了?” 云舒皱眉道:“我这身上不是喝酒摔的。哪种酒好,帮我打两斤。” “我这儿都是自家酿的,只一种酒。”那店家道,“我们是从赵国避战乱,刚搬到此地,租了这处宅子。早前也是卖酒为生,到这里还想cao起老本行,也还没租得铺面,就先在自家门前摆摆看。正宗赵国十里香,绝对的好酒,你闻闻看。”说罢去了绑绳,掀开坛子盖,云舒还未走进,已是酒香扑鼻,知道他所言不虚,问道:“怎么卖的?” “昨天刚开始卖,多是街坊邻里帮衬,你算是第一个客人。买一斤,送一斤,还望帮我多多言传言传。”
云舒道:“酒若好喝,那是自然,先帮我打二斤吧。” 店家用两只瓷瓶装了酒,罩上油纸盖,用绳子绑了,收了银子,口中又再三道谢。云舒拎了酒,问清路径,告辞而去。 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云舒一进院门就对着屋子里喊道:“师父,药买回来了。” 看着云舒进了屋,白色的褂子上横一道竖一道的泥印子,裤子破了一个大洞,半边脸肿的像个猪头,头发上还夹着几根杂草。云笑风知道这小子是和别人打架了,心里来气,刚要训斥他,只听得云舒抢先道:“师父,我真是佩服你。” 云笑风一愣,并不接话。等着听这货又准备胡说八道些个什么。“你让我买金疮药真是有先见之明,身上就别管了,我自己来,脸上我看不见,您帮忙涂上吧。” 云笑风听完转身扫了一眼,见桌子上没有称手的家伙,再回头云舒已跑到了院子里,急从腰间抽出暖玉笛就追了出去。 云舒一口气跑了一里多地。见师父没追来,这才松了口气。叉着腰在路边大口喘了会粗气,心中不骂自己嘴贱,只怪师父开不起玩笑。“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说急就急?”想想他这回可能真的动了气,便不敢回家。以自己现在这形象,估计着茶馆、旅店应该也不太肯收留。“要先去哪里逛一逛,等他消了气再回去。”拿定了主意,又怕被熟人碰见,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也不沿街,专找偏僻的地方走。不知不觉走到山脚下,脑海里出现山中有狼几个字,停下脚步。 剑和弓都没带在身上,别说是狼,就是再来只野猪,难不成还真的和它摔跤?已是中午,肚子又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想着现在本该坐在茶馆里听着小曲儿,吃着点心。不由怨恨起庞德助。“这死胖子一天到晚找我麻烦。打不过我还耍赖,把我弄成这见不得人的样子,这仇定是要报的,等哪天要约他再打上一架。”想着庞得助身高力大,心中也是没底。再打起来能不能赢也说不准,下回可要想个好办法对付他。 云舒被饿的心慌,腿也开始发抖。这大山边上,身上虽然有银子,可也没地方花。想象着山里面树上熟透了的果子,再也顾不上狼啊虎的。不住安慰着自己:“这大日头下的,哪里会有野兽出没。狼不都是晚间才出来的吗。”心一横,进了山。 沿着山路走了一会儿,见路旁有几棵果树,便爬上去摘了几个果子,用衣襟兜住了,再走不远,到了山溪边,用溪水把果子洗净,狼吞虎咽吃起来。有食物下肚,肠胃舒服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起来。就着溪水洗了手脸,用手指梳了梳头发,整一整衣服,寻思着去哪儿再混上一个下午。走了几步,感觉这溪边的土地松软,来了主意。猎户们不是经常在野兽的必经之地设兽夹、挖陷阱吗。我也在这里挖个大坑,改天约庞德助到这里打架,把他引进坑里,哪里还有不赢的道理。 云舒心下高兴,找了个树枝便开始挖,挖不了几下不禁气馁。没有合手的工具,要挖出个能装下庞德助的深坑,恐怕要几个时辰。还是明天带把铲子再来吧。 刚过正午,阳光正烈,刚刚又挖了几下地,云舒觉得有些乏了。见溪边一棵大树生得枝繁叶密,走过去找了个草厚荫凉的地方躺下打起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