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节 解药

    书凡已经走到了解药面前，段帅大喊道：“书凡，不要！快，回来！”若是书凡清醒后发现自己屠杀了这么多的英雄豪杰，那他就算今日得以幸免，也难免会抱憾终身。段帅不想书凡如此悲哀地过一辈子，但此时书凡已经将解药灌入了口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的双眼再次恢复了往日的清澈如水，如他母亲的明眸一般神采奕奕。本该高兴的事情，但书凡却没有笑，他再也笑不出来了，身边躺着的都是中原正派人士，而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果如段帅所料，书凡痴了，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那儿，手里的长剑忽然掉在了地上，发出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段帅屏住了呼吸，竭力想要挣脱开，但这铁球犹如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重量恰到好处，单靠他一人之力，根本没法挣脱开来。眼看着书凡正一点点将自己推入深渊，他却无能为力。小公子笑着又拍了拍手，这解药背后大屏风都被挪了开来，里面端坐着上百个被绑着的人。这些人竟都是江对岸前来贺寿的武林人士中的一部分。

    他们个个面目狰狞，眼带凶光地瞪着岳书凡，恨不得将他一口吃了的样子。段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来这就是个圈套，这些人居然在段帅过江后，都被杀月门的人绑到了这里，但却不杀他们，只为这一场好戏。

    小公子呵呵地笑着：“大盟主，游戏是不是越来越好玩了？”段帅暗暗吐了口唾沫，脸色却已经涨红了，他驮着这铁球的时间确实不短了，任何人拿着一样再轻的东西，时间长了都会感到吃力，更何况是这么重的铁球呢？

    汗水顺着段帅的额头缓缓划过，滴落在了木地板之上。段帅陡然发现，自己脚底下有声音。咯咯的响声正一点点变大，他抬眼看了一眼小公子，见他并不知情的样子，段帅也就不动声色，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此时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一百多个武林高手，一旦这小公子丧心病狂到将这些人在书凡面前放开，那么这些人会对书凡做些什么？谁都不敢想象，这样的仇恨实在是超出了人们的理智范围。

    你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往往就会发生，而且发生的很快。小公子拍了拍手，那一百多号人的手脚嘴都一齐松了开来，身边已经安放好了刀枪棍棒，没有一样不是致命的武器。那些人像都疯了一般地随便捡起一样兵器便朝着书凡奔去。

    段帅大喊道：“书凡！快跑！”书凡没有跑，书凡也不会跑。连他自己都不愿正视自己的行为，那又怎么会逃避，这样的行为带来的后果呢。一杆长枪率先刺入了书凡的背脊，段帅已经不愿再看，他再次抬眼的时候，突然发现，这杆长枪居然霎时间断作了两截，就连枪头也都变了形状。

    更让人不解的是，这些人手里的冰刃一个比一个松软，砍在书凡身上后都断成了几段。书凡似乎也有些惊讶。段帅脚底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他似乎感觉到了些许移动之感。这些人见兵器都没什么作用，干脆上来撕咬，他们争先恐后地拉扯着书凡的身子，撕咬着书凡的手臂。

    一滴滴血已经从书凡身上渐渐流了出来，就在此时，段帅脚下忽然沉了一节下去，他的身子也忽然掉了下去，大铁球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之上，段帅也如愿脱身，原来下面锯动这地板的正是大护法裴重光。

    他早就感到事情的不妙，所以一路跟着段帅来到此地。但上到这一层的时候，却被堵在了楼下，听到他们的对话后方知段帅被困在着入口之处。两人会意地相视一眼，便朝着楼上奔袭而来。此时书凡已经被这些人伤的面目全非。段帅一掌震开部分人后，大护法也随即飞身上前，抱住了岳书凡。这些人像疯了一样再次上来，但有段帅跟裴重光在此，这些人显然是没法近身的。

    更何况，这些人都使不出半分内力来，否则书凡也不会活到现在。小公子笑道：“好好好，段盟主，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为了岳书凡杀了这些所谓的武林同道的。”段帅看了一眼，这些人的眼圈都已经泛红，似乎跟之前岳书凡的症状是一样的，难道这些人也都中毒了？

    好在这些人的武功都使不出来，否则他们想要脱身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觉得好在的事情，没多久便成了他最大的烦恼，因为这些人没有武功，所以有些根本没法抵挡段帅跟裴重光的任何一击，一个不留神，手段稍微重些，这些人就可能死在当场。

    这些人却不管段帅的手段轻重，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地冲了过去。段帅跟裴重光带着书凡逃到了窗边，正要破窗而出，这时候小公子笑道：“段盟主，我劝你还是别把这窗户捅破了，否则。。。”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朝着段帅的方位撞了过来，段帅侧身一闪，那人直勾勾地撞在了窗户之上，窗户上被撞了个大洞，而他整个人都掉了下去，楼下是山石岩壁，这么高掉下去，不死才怪。

    段帅吓了一跳，赶紧又带着书凡来到了大厅中央，一百多号人也都跟了过来，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段帅心中已经不抱有全身而退的希望，他只希望能救下多少人算多少人。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雄浑而有力道：“哈哈哈，岳书凡，你我本就是一类人，你杀了这么多的武林正道，我也杀了很多武林正道，你手里沾满了血，我手里也沾满了血。快，捡起你的剑，杀了这些人，绝情剑客。”

    声音在一遍一遍地回荡着，书凡的双眼忽然发亮了，他似乎有些动摇，段帅按住他血rou模糊的肩膀道：“书凡，不要听他的，他这是在迷惑你。”那声音忽然笑道：“哦？从小到大，为了练功，你每个月都会杀一个人，这么多年也有上百人了吧？为了替母报仇，你血洗了御剑山庄，屠杀了一百多人，为了六省盟的大业，你更是一路斩杀武林盟盟众，今日你杀的又都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难道这些不都是你杀的？来吧，孩子，捡起你的剑来，杀了身边这些人，杀了他们，你就能出去！”

    岳书凡终就还是低下了身子，捡起了那把剑，那把杀人无数的剑。剑光尚未出现，段帅已经按住了他的手，握剑的手。要是一个剑客握剑的手背摁住了，那么他杀人的机会就会大大降低。但书凡可不是一般的剑客，他抬头对段帅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本就是个杀手，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大护法怒道：“废话，你要只是个杀手，鬼愿意在这里管你。”段帅也叹息道：“你可不仅仅是个杀手，你还是我的好兄弟，兄弟，跟我一起回去，好不好？”书凡轻笑了两声，便没再理睬他，而是纵身而起，跳到了进入上一层的入口之处。

    那些人也都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段帅跟大护法几次想要冲过去都没办法，因为人实在是太多，地方又实在是太小。“杀了他们，一个不留！”声音再次回荡起来。书凡的长剑上再次沾染了不少鲜血，伴随着人们的哭喊之声，段帅闭上了双眼。

    过了半晌，大护法惊呼道：“快，快看！”那一百多人都一一倒在了地上，但却都没有死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脚筋都被挑断了，只得躺在地上打滚。原来这一招是书凡的飘香剑雨，以行云流水之势化腐朽为神奇，这些人纵然再是发狂，都是没法起来再做挣扎了。为了保住他们的性命，书凡的身上又添了不少新伤。可以说，这一战的伤势可以抵得上他前面三十多年的所有伤势了。

    段帅欣慰地看着书凡，觉得书凡似乎变了，成熟了，也睿智了。这或许就是爱情的力量，想着思雪还在江对岸等着他，他又岂会踏上这条不归之路。两人相视一笑后同时朝小公子那个方向望去。小公子似乎也有些吃惊，但他并不惊慌，是啊，能够制服岳书凡和薛冷封这两大当世高手的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惊慌了呢？

    他轻轻按了按身后的柱子，他整个人便在一瞬间消失了。段帅三步上前，连跟毛都没看见，也见不着有什么机关在此。世上很多机关往往只会使用一次，一次用完后，就算是你将整栋楼拆了都不会发现这种机关的蛛丝马迹。

    书凡捂着胸口道：“段兄，你这些日子可曾见过你那个小师弟霍岚风？”段帅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是有些不明就里：“什么？他在天山养病，我已经多日未见他了。怎么？”岳书凡道：“他在天山？但我昨日却在这里见过他，他们霍家人，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