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因祸得福
一听到小瑾的名字，常赟锐利的眼光顿时变得柔和了许多，那是年少时第一个心爱的姑娘，哪能不为之而心颤。他暗中心想，莫不如将计就计，也好圆自己一个魂牵梦绕的梦。随即常赟说道：“你且说来，我看是否属实，再考虑留不留你的性命。” 陆青嵩想来也无可回绝的理由，况且此时他已经跟却月城一拍两散，出卖他们也无可厚非，便朗声说道：“我说的可是千真万确，我原本乃是却月城薛黎寒的手下，但现在已经跟他们分道扬镳，薛黎寒便是那次血洗天山的领头人，而你那位小师弟薛禹便是薛黎寒的独子，本名薛冷封，为了混进天山，盗取玉玦洞中的寻龙玉玦，十年前便化名为薛禹，就算是当着我父亲他外公，也称自己为薛禹，所以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那次天山人手不足的事实便是他透露给薛黎寒的，所以你们的仇人应该是却月城！” 陆青嵩咽了口吐沫，喘息了几声继续说道：“给口水喝，上回因为你听到了些秘密，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过我敢保证，血洗天山当天我早早便离去了，绝对没有参与，也因此背离了却月城。常兄弟，看在我们家小瑾的份上，你就绕我一命吧！那本秘籍我也不要了。” 此时的常赟听得早已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宰了眼前这个人，不过他知道，再怎么样，他也是小瑾的父亲，况且，如果他所说属实的话，确实没有参与血洗天山的话，常赟是不忍心将他杀死的。 见常赟只字不提，陆青嵩便也不敢再说下去，生怕话多露出什么破绽来，他这一席话可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两人就这样相视了许久，不知何时都睡了过去，漫长的夜犹如焦急的人心一般，怎么也等不到希望的日子，天上点点繁星依旧在那里闪烁，人儿睡了，明月还在空中述说着人间的悲欢离合。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这一天日出似乎比往常早了许多，山中的雾气也渐渐显现在常赟眼中，天还没大亮，便能够听到山坳远处传来的鸡鸣声，山中的樵夫也早早地起身一路哼着砍樵歌进山砍柴，血红色的枫叶上沾满了颗颗珍珠大的露水，晶莹剔透，折射着东方的红日和朝霞，好似一颗颗血色的玛瑙石，又仿佛一触即破的猩红色泡沫一般。 身边的几个人都还沉浸在睡梦中，尚未苏醒，方丈依旧稳坐如钟，檀智的口水也流了一身，发出的鼾声与这宁静的山景格格不入，陆青嵩睡得倒也是很香，完全看不出命在旦夕的样子，常赟苦笑了一番，暗自低声道：“没想到日盼夜盼的仇人就在眼前，却再也没有杀他的念头，常赟啊常赟，看看你的双腿，想想你脸上那两道伤疤，你真是个懦夫啊！” 常赟凝视着远方，过了许久，几人相继醒来，当然，檀智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一醒来便假装没有睡一般，正襟危坐，摆起了一副打坐的样子，好像自己值了一晚上的夜一般。可当他看到眼前被五花大绑的陆青嵩后，顿时傻了眼了，看来昨夜发生了大战，而自己睡得太熟，居然没发觉。 “好了好了！别装了，快起来收拾收拾，这狗贼就交给你看管了，切莫再粗心大意了。”上官阙笑着对他说道，檀智也自知心中有愧，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嘿嘿，包在贫僧身上！” 赶了半天路，几人终于带着陆青嵩来到了楚州城下。楚州乃是南梁的边防要津，有重兵把守在城池周围，上官阙一看这阵仗便发觉有些不妥，若是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帮子人绑着个人走进去，那不是平添麻烦么。上官阙说道：“哥儿几个，且慢，如今城下的官兵倒是难以对付的很，倒不如先由方丈与我前去安排妥当了，再安排你们进城。”众人都一一点头，于是他们便在城外找到了一个小茶亭坐了下来，由方丈跟上官阙去城中安排，他们三人在此歇息。 陆瑾到了长安城中，探访了一番后，却是一无所获，自身又没有什么江湖阅历，没几天便没了去处。不过还好身上的盘缠临走之时带了不少，方才找了个饭店住了下来。 常年居住在药王谷，衣食无忧，平时也没怎么花过钱的陆瑾如今哪里懂钱的价值，在长安第一酒楼醉仙坊一下子点了一桌子最名贵的菜，就她一人坐在那里，胡吃海喝了一番，这阵势随即便引起来了旁边众人的注意。店家心里也怕啊，就是再有钱也不会一个人点这么多有名的菜啊！担心她没钱结账，来吃霸王餐，掌柜的便安排人前去询问。 没多久一个油头垢面一脸横rou的大汉晃了过去，冲陆瑾问道：“小姑娘胃口不小啊，这么多菜吃的完么？”“在家都这样，吃不完就给下人吃呗，怎么？兄台要一起吃么？”陆瑾满不在乎地边问边吃着。 “不不不，我就不打扰姑娘雅兴了，不过这账嘛，姑娘还是现在先结了吧。”大汉听完大吃一惊，便单刀直入，早早地问她结账。陆瑾这才发现对面坐着的原来是掌柜的安排来收账的，心中有些不屑，随即她从钱袋里胡乱掏了两下便掏出一颗夜明珠来，足足有鸽子蛋那么大，实在是珍贵异常！ “给！怎么？够不够？”陆瑾好奇地问道。那大汉眼睛都看直了，怕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大汉连忙点头，将夜明珠小心捧到掌柜的跟前，掌柜的脸都吓青了，颤抖地接过夜明珠，细细把玩了起来。 这确实是颗上好的东海夜明珠，掌柜的这回可真是赚大了。众人看她拿出此珠来均瞠目结舌，但世道不好，人心不古，这里面有两人便生了恶念，见财起意。趁掌柜的不注意，其中一人早早地跑入了后堂，在陆瑾点的八宝燕窝人参汤里撒了些许蒙汗药。 药量不大，所以也吃不出个所以然来，过了没多久，这汤便被端了上来，虽是药学世家，但她却未曾有所察觉，还是将面前的汤盛了一碗，一饮而尽。喝完汤，陆瑾摸了摸肚皮，感到有些饱了，便要出门。 哪知一起身便发觉了不对劲，脑袋居然有点昏，又一想，想必是吃的撑了，也没太注意，便晃晃悠悠地出了门，那两人也跟着跑了出去。行不多时，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此时的陆瑾感到有些乏力，渐渐只能靠扶着墙才能站稳。 两人相视一笑，见时机成熟，便一起冲了上去，一人从身后一把抱住陆瑾，另一人冲到她面前，伸手就要把她腰上的钱袋往下拽，陆瑾毕竟也是习武之人，拼尽全力拉着钱袋，拉钱袋那人见不能这般僵持，一脚踢在了陆瑾肚子上，陆瑾跟身后那人一起摔在地上，她死命地揉着圆鼓鼓的肚子，恨不得把刚才吃的全吐出来不可。 这两人拿了钱袋子便要逃窜，哪知巷子的那一头瞬间飞快冲出一名男子，向他们直奔而来，二话不说，飞起一脚，便将其中一男子踢昏在地，另一人见状立马往反方向跑，可这男子一个纵身便落在了他面前，双手抓住另一人双肩，抬腿一顶，膝盖死死地顶在了他的肚子上，那人眼珠往外一鼓，便再无力气还手，躺在了地上，嗷嗷直叫。 这男子见危局已除，拿了钱袋赶忙跑到了陆瑾身边，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陆瑾，只见这姑娘面容清秀，一副病病殃殃的样子，好生惹人爱怜，便结结巴巴地问道：“姑娘？姑娘没事吧？” 陆瑾迷迷糊糊，而且肚子很疼，只是呓语中喊着：“钱。。钱袋！”便昏了过去，那男子很快便明白这姑娘是遭到打劫，便安排人将劫匪抓去了官府，自己则将姑娘带了回去。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丐帮新任帮主胡天明，今日恰巧经过此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中人就是这样，不论交情如何，只要你有难，只要我帮得上，必定不会袖手旁观，这就是江湖气。 到了丐帮分舵处，胡天明将陆瑾安置好后，便去会见此时时任北周左将军的杨宪，自从上次合力铲除宇文护后，丐帮胡天明便与杨宪成了好友，今日杨宪恰好登门造访，胡天明到了客厅连忙笑着便赔罪道：“杨兄久等了，方才在路口救了位遭遇打劫的女子，刚刚安置好，敢问杨兄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胡大哥果然侠义心肠，对素不相识之人都会仗义相救。不过小弟我没事儿就不能来窜门了么？难道你这分舵比皇宫还要难进么？”杨宪开玩笑地说道。胡天明大笑：“我们丐帮分舵，杨兄什么时候来都行，只是，怕是杨兄今日前来另有隐情吧？” 杨宪见胡天明点破了，便直言不讳道：“在胡兄面前，我也不卖关子了，今日前来，我是想要约胡兄一起，去往蒙山武林大会看看热闹，也好看看我二哥去。”“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也正有此意，准备两日后去往蒙山，只不过，蒙山地处楚州，乃是梁国境内，你的身份。。。你父亲同意么？”胡天明有所疑虑地问道。 杨宪面露难色，但也毫不隐瞒地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整天呆在长安，快憋出病了，还是闯荡江湖有意思啊。况且，有你在我身边保护我，我还担心什么呢，就这么说定了，两日之后，长安南门门口，不见不散！”“既如此，那就一言为定。”胡天明也豪爽地答应了下来。 “报帮主！方才您救下的那位女子在大夫的治疗下已经醒来了，正闹着要见您！”胡天明听到奏报后，连忙起身，拜辞杨宪便往后堂小跑而来。杨宪也是好奇，从未见一向沉稳的胡天明这般紧张，便一起跟了过来。 陆瑾见到胡天明后，随即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是你救的我吗？”胡天明见这姑娘一醒来竟这般精神爽朗，东问西问，觉得很有意思，便笑着回答道：“方才姑娘遭到劫匪打劫，是在下带你回来，我叫胡天明，这里是丐帮的分舵。” “丐帮？”陆瑾听到丐帮后眼中灵光一闪，追问道：“丐帮？那你认识丐帮帮主么？我找他有急事！”“你这丫头，人家好心好意救你，你怎么连一句谢都没有呢？”杨宪插嘴道。“你是何人？要你管，是他救的我，又不是你！”陆瑾撇了撇嘴回道。 “哎。。我说你。。”杨宪还没说完，胡天明便打断了他：“好了好了，杨兄，不碍事，那你找丐帮帮主什么事呢？我倒还真认得他。”“哦？这件事我只能跟丐帮帮主面谈，不能告诉你，敢问兄台可否引荐？”陆瑾这话音刚落，旁边的弟子们便捧腹笑了起来。 陆瑾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胡天明不愿再糊弄她，笑着回答道：“我便是丐帮帮主，敢问姑娘找我有何贵干？”陆瑾这下可傻了眼了，眼前这个小伙子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最多三十出头的样子，竟会是丐帮帮主！ 她质疑地看着他，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打狗棒来，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因祸得福，居然让她找到了丐帮帮主。她什么也不说，赶忙拉着胡天明走到里面去，小声问道：“哎，丐帮帮主，我问你，你可认识一人叫段帅？” 胡天明大惊，这姑娘居然认识丐帮的恩人段帅，心里好奇道：“你是段帅何人？我确实认识他。”“那你快告诉我他在何处？我。。我是他朋友。。。”胡天明这才明白，原来这姑娘是段帅的朋友，心里高兴的很，便说道：“段帅乃是我丐帮的大恩人，姑娘既然是段兄的朋友，那也就是我们丐帮的朋友，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陆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放心地说道：“这可好了！我叫陆瑾，这次来长安便是要寻找段大哥，我jiejie应该跟他在一起，我想通过他找到我jiejie呢。”“原来如此，段帅此时人在蒙山，我们两日后便会赶往蒙山！”胡天明说道，陆瑾听后眼珠子转了一番，笑着央求起他来，胡天明心里也有些高兴，不知从哪来的欣喜，当即表示，会带她一起走，并介绍了杨宪给她认识：“呶，这是段帅结拜的义弟，杨宪，杨将军！”“哟！原来还是个官呐，难怪派头那么大！”陆瑾不屑道。杨宪怒不可揭，却也无计可施，只好作罢。几人在丐帮收拾妥当后便相约两日后赶往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