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明空,弘治暗争九十七
德安闻言,倒也默默点头,良久才问道: “那主上的意思呢?” 李治想了想,却莞尔一笑道: “也罢。正是良机。” 扔下这么一句有头没尾的话儿,他便将一脸莫名的德安丢在一处不理,自往殿内而去。一边走,一边还沉声着人传话,召薛礼立时入殿见驾。 帝令如天,不多时,便见一身白袍,英姿飒飒的薛礼便自走了殿中,向李治行礼。 李治含笑点头,着他起身,又道: “这些日子却是辛苦薛卿了。” 薛礼沉声谢恩,又问道: “不知主上此番召臣前来,却为何事?” 李治沉眉,定定地看他好一会儿,突然淡淡一笑道: “今日却是明朗晴快的好天气,朕正想往这城中一游,只是若要出游,总是要带上皇后与弘儿贤儿一道,才算是好的。奈何眼下四大影卫皆不在朕身边,却是要劳动爱卿了。” 薛礼自入太极宫侍卫以来,虽屡建奇功,颇得李治赏识,于这影卫一事之上,也知之不少,但这四大影卫一事,他却是着实不知。如今听得李治有言,尽管心中一时间思绪不止,却也只能跟着应是。 …… 半个时辰之后。 今日却精神了许多,不再一副嗜睡模样的媚娘一身平民家女儿的衣裳,怀里抱着李贤,身边窝着正与明和弈棋为乐的李弘,坐在马车里,看着身边同样一身平民家公子打扮的李治,不由好奇道: “今儿个却是怎么了?治郎竟有这般雅兴?” 李治淡淡一笑,却道: “难得今儿个你不想睡了,天气又这般好,出来转一转,不好么?” 媚娘淡淡一笑,却道: “这便奇了……若在素常,从不曾见治郎这等心性儿的……” 李治淡淡道: “正因素常不曾有这等闲心,所以今日才要好好儿去看一看的。你便陪着我去看看罢!” 媚娘摇头,淡笑不语,心里却多少有几分明白。 …… 这一日游玩,有李治种种曲意安排,自然媚娘玩得欢喜,大的小的,知事儿的,不知事儿的,都是高兴万分。 是故当傍之时,一行人等平平安安地归宫之时,一众近侍的怀里,大大小小的,已是抱满了一堆的新鲜玩艺儿。 “真是……治郎也便这般纵着弘儿。” 媚娘眼瞅着那左手一只小木马,右手一只彩纸鸢,腰里揣着大葫芦的李弘,忍不住皱眉笑道。 李治含笑,却不多言语。 帝后二人刚刚行至殿前庭院之中,便见留下来守着殿中的清和匆匆奔前,向着李治行了一礼,却也不及细看媚娘便立在一边儿地便向着李治道: “主上!已然查清楚了,前几日里的那些刺客,却正是安州……呃……娘……娘娘?!” 清和正快如吐珠般地说着话儿,眼神一转却不经意瞟见了媚娘,一时间傻了眼,立在原地,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媚娘脸上的欢喜神色早已收了起来,转头看看李治,却也什么不说,便直往殿中走。 一时间左右尽是惊骇已极,个个不敢出声。 只有李治立在诸侍之中,一脸怡然笑容,看着那个正一步步地走向玉阶的女子,和跟着她身后,突然跑着追去要她抱的儿子。 五,四,三…… 他在心中默默地倒着数儿,却在一还不曾出口的时候,就笑逐颜开: 因为那个女子,终究还是停在玉阶之上,转过头来,却不看他,只伸手抱了李弘在怀,然后对着清和道: “你可不必再作戏了……你也不是那块儿作戏的料……” 停了停,她看着一脸尴尬,满头大汗地下跪的清和,淡淡道: “说刺客,便说刺客罢,还特特地提了前几日……却是怕本宫找不着那些人呢……真是有劳你家主人一片苦心。” 说完,她哼了一声,淡淡地扫了眼有些尴尬地伸手轻触鼻尖的李治,才又道: “所以却也无妨了……那些一并该送进来的,便送进来都是。”闻言,清和却如蒙大赦,连着叩了好几个头,说了好几声是,这才起身,半扑半跑地往媚娘身前而去。 看着她带着清和离开,李治不由得摇一摇头: “可罢了,这个清和,竟是不会说话的。”德安却笑道: “主上却不能怪这孩子……娘娘的耳朵,那是普通人比不得的。主上一味只以为娘娘这几日里因着身有孕事,情思懒动,便以为此番只消一个小小清和便能瞒得过娘娘…… 那却是不太妥的。” 李治点头,含笑道: “不过这样更好……也许于她而言,唯有如此,她才会更加存了心呢!只是……” 他转头看着身后静静而立的薛礼,却轻道: “接下来便要有劳你了。” 薛礼自信一笑,叉手而礼道: “主上且可安心,一切,尽有臣在,断然不会叫皇后娘娘受什么委屈,吃什么亏处的。” 李治点头,这才长出口气,悠悠告与德安道: “眼下虽说一切尽皆如计划一般,但到底媚娘如今却是特殊时候,大意不得。你们这几个人,也得加倍地上了心才是。还有,今日军情有报,道突厥战事吃紧,朕若是日日带着奏疏回寝殿去,只怕却扰得她不好眠…… 所以,朕今夜自是要留在前殿的,你们几个可要照顾好了娘娘,便是这些事,朕有意放她一试,你们也得看着她,不教她累着自己。明白么?” 德安说了声明白,然后又问道: “不过主上,您之前所吩咐的那几桩事虽则样样都办通了,可里面有几桩事涉前臣的,只怕娘娘也是难以下手……” “所以朕才会叫你陪着薛卿一起办这件事。” 李治淡淡一笑,转向薛礼道: “朕早已赐了金牌于薛卿,若有事涉媚娘极为难决之时,可取之,用之。明白与否?” 德安目光一凛,下意识地看了眼按剑淡然而立的薛礼,然后点头轻道: “德安明白。”李治看看他,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转身归正殿去批他的奏疏,议他的军政去了。 只留下怅然若失的德安,与一脸淡然的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