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成鸳鸯,再得瑞兆十九
李治一见媚娘,立时欢喜得无可无不可,便上前去迎。 媚娘还未拜下身去,便见李治巴巴儿地冲着自己扶了过来,无奈之下,也只得由他去,然后便道: “今夜媚娘前来,却是教治郎国政有误…… 是媚娘的不是了。” 李治却只一手扶了她自往前行,一手只一挥,左右王德等人立时识趣地退了下去,口中却道: “你这些话,说与朕听倒也罢了,说与别人听,怕不笑掉别人的大牙…… 这大唐上下,哪一个不知道朕不过是个挂名儿的皇帝,影子般的君主?” 媚娘一笑,且与李治同在侧殿寻了座落下来,然后才悠悠道: “所以…… 媚娘今夜才贸然前来,以请治郎明示呀!” 李治一怔: “何事?” “那高将军,眼下已然到了长安城外三十里处罢?” “正是。” 李治一壁说与她听,一壁亲手端了一杯茶与她,不解道: “怎么我听你的意思,似是对这高将军,有些把握?” 媚娘点头一笑,柔声道: “治郎可知,今日那王府门外,可是热闹得紧呢! 那等热闹,连宫中也是人人sao动……” 李治扬了扬眉,意有所谓道: “你一向是爱热闹的,自然是要凑这个热闹的罢?” 媚娘轻轻一笑道; ”治郎知我。 这么热闹,自然是要去凑上一脚的。 所以,眼下那位引得好生热闹的王家小娘子,此刻却在媚娘的彩绣院中呢!“ 李治一扬眉: ”立政殿的彩绣院? 那地方…… 我记得自母后去世以后,便一直空着…… 后来的一应新绣品工事等,还有一应蚕桑事宜,不是都移到了彩丝院么?“ 媚娘淡淡道: ”眼下虽然皇后不喜礼蚕之事,可到底,这礼蚕诸务还是要保留下去的。 这算是媚娘对文德皇后娘娘的一番心意罢?“ 李治闻言,也是微微一沉,目光冰冷道: ”这些事,本该由她来的……“ 媚娘却不言,半晌才道; ”是媚娘的不是,竟叫治郎想起些不快之事了……“ 李治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再提,然后又问: “那王家小娘子,眼下可好?” “好,好得很…… 只是心愿不遂,难免有些伤感。” 李治扬了扬眉: “不知她有何心愿,你可问过?” 媚娘停了一停,半晌才慢条斯理道 “女儿家么,不过就是图个好郎君相伴一生…… 只是可惜,她虽与高将军两情相悦,可终究还是不能名正言顺地相伴一生。” 媚娘惋惜,同时目光微微一黯: “而且…… 而且只怕她还未必能够如愿,入了高府大门呢!” 李治目光一凝,立时省悟: “王仁祐自视甚高,多半是不能容许这远亲偏戚,顶着太原王氏之名入了高府大门罢? 尤其他还有意要与高侃结交…… 多半,他会想了办法,先塞给高侃一个他觉得可堪为正妻的王氏女子,然后再将这王家小娘子送上罢?” 媚娘含笑点头道; “治郎英明。” 李治冷笑一声: “他果然打得好算盘…… 只可惜,这王家小娘子却未必能如他意呢? 便是她能如他的意思…… 那高侃却也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人。 何况论起来,他的元配夫人虽早年病故,可究竟是留了一双年幼儿女在…… 便是为了这两个孩子…… 他也不会能容得下那些心高气傲,自以为是的氏族女子为正妻罢?” 媚娘点头,轻轻道: “正是如此。 听那王家小娘子所言,这高将军似是与她本是意外之缘,不想却竟成有情之侣。 然到底因为她出身之故,高将军虽不以为意,有心立之为正室,然她自心有疚,不愿为正。 是以高将军便定下誓言,决意必立其为侧夫人,且此生往后,再不立正室与侧室为好。 可是…… 王大人却是颇为希望,至少能够再嫁入一名正宗的王氏女子,以为其正妻。” 李治闻言,立时冷笑道: “正宗女子…… 这人还分正宗不正宗么? 又非货物……” 媚娘沉默不语。 李治半晌才轻轻道: “你的心思,我明白了,这高侃功在社稷,自然朕也当为其多为功慰。 那…… 便这样罢! 这王家小娘子且先住在立政殿内,一应供食,且先由内司有理。 至于高将军那边…… 也总是得由朕去问上一问。” 媚娘却忧道: “治郎此言甚好……只是有一桩事,却非得与治郎言明,这王家小娘子之父母弟妹,只怕也是要暂居于立政殿之中了。” 李治一怔,立时明了: “你的意思是……” 当下,他便沉了脸: “王仁祐么?” 媚娘摇头,悠悠道: “不是他,只怕是宫中不知哪一位的手段…… 不过,此事发生在王府大门外,而王府中人却一无动静,只怕…… 也是存着些渔人得利的心。” 媚娘黯然,半晌才轻道: “不过到底这眼下也只是王家小娘子一家之言,是以总还是得听了高将军的话儿才说。 眼下,也只有先将王氏一家安置在立政殿中。 因着此事,媚娘才来向治郎回禀一二。” 李治长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道: “你安排得极妥当,辛苦你了。 不过眼下既然有人要他们一家的性命,那放在立政殿中,总是不妥。 不若如此,便将他们移至太极殿罢了。” 媚娘急道: “万万不可! 且不说太极殿地位尊贵,非同一般,便是太极殿耳目众多一事,便不可…… 治郎,还是留在媚娘那里得好。” 李治虽想再说,可想了一想,终究也是不成事,于是只得道: “也只好如此了,那便留在你处…… 只是,这人既然留在你立政殿中,自然要多加派人手照顾。 可一旦用了金吾卫,一来声势过大,只怕不好,二来也是到底金吾卫只是些精英军士,却非良卫…… 便这样罢,寻个理由,多派些影卫去守着,你看如何?” 媚娘想了一想,拍手只偎在李治怀中笑道; “好极好极! 正巧我这几日被内仓廩里那些小猫儿吵得睡不好…… 便说叫人去立政殿里抓起猫儿来,如何?” 李治一怔,立时哈哈一笑: “好,好,便如此罢!” 见得事机一般办妥,媚娘便要起身告退,可还没走得成,便被李治拦腰紧紧箍在怀里。 情深意浓处,李治只在她耳边儿微微叹息道: “好不容易你肯出来了…… 这便要走么?” 媚娘脸一红,便转首欲说时,却正好迎上了李治满含渴望的双唇…… 一时间,太极殿中,春光无限。 次日。 晨起。 媚娘匆匆回了立政殿时,正赶上文娘守在立政殿门口,只等着自己。 虽然已经人事不短时日,可到底这般留宿太极殿却还是第一次,一时间便微微红了脸,然后正色道; “人可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王氏母女且先居于内仓廩中,而王氏父子,眼下已由着李风李大人带去后院凌烟阁后影卫的秘密居所暂住了。” 媚娘点头,长出口气道: “人务必要安置好,万不可叫出些闪失。 大家辛苦也只是这几日,今日高侃将军便归朝中,一待诸事停后,便要议这王家小娘子之事了。” 文娘温柔点头道: “jiejie说得是。自当如此。” 媚娘眼见一切安排妥当,心里也是平静,便跟着文娘一路往立政殿院里走。 可刚走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一阵高声议论: “便是她么? 那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正是呢…… 哼! 自以为进了一次太极殿,便是了不得了…… 当直是以为自己便是飞上枝头成凤凰了么?” …… 文娘听着身后这些话儿,看了眼神态怡然的媚娘,轻轻道: “jiejie不生气,才是对的。 jiejie与主上的情意,自然是她们这些女人所不能比的…… 所以她们才会嫉妒,才会怨恨。 可是jiejie,有些时候,流言若积成累业…… 只怕……” “若果有那一日,自然便会动手,眼下,只是给她们存着罢了。” 媚娘冷笑一声,目光突然转冷: “文娘,你要知道,我其实才是这宫中,最善妒的女子…… 我不喜欢治郎的身边有任何别的女人,所以如果她们都跟刘宫侍一般,那或者我也是无法可想,只能默默接受…… 她们也一样,若只是抱怨些话儿,说些不中听的…… 那我也只能忍着不出声,再多妒恨也只能藏在心里…… 可若她们也如萧淑妃,王皇后那样……” 媚娘目光闪亮,轻轻道: “那可是当真要谢谢她们,给了我一个名正言顺地把她们从治郎身边彻底抹除的好理由呢!” 不知为何,文娘看着这样的媚娘,心底突地泛出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