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玉凤,终成涅盘九
朝午。 太极宫。 立政殿。 媚娘看着面前那一撂子蒸饼,不由想起了当年的樱桃毕罗。 长长地出了口气,她看向瑞安: “如何?” 瑞安会意,上前一步道: “jiejie安心,此刻太极殿里,已然是宣召了大理寺唐临唐大人,还有那狄仁杰狄大人去了。” 媚娘点头,又想起一事道: “说起来,之前那狄仁杰,也是颇为被长孙太尉看重的…… 怎么这些日子里,听不得声音了呢?” 瑞安回道: “说起来也是奇怪啊! 之前这狄大人,的确是极为长孙太尉所喜的……无论是家宴国事,还是朝中政务,都是总常常叫了去府上,一并相问的。 可也奇怪,这些日子,却是再不闻得长孙太尉传召了…… jiejie,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长孙太尉已然有所察觉? 那狄大人与jiejie,也是……” “不,不会。” 媚娘断然摇头: “长孙太尉的心性,你当知晓的。 以狄仁杰这等才智,便是他心知其为治郎,又或者是为我所用…… 那也是必然要争上一争的。 到底狄仁杰年岁尚轻,在长孙太尉看来,这等决断,要改,却是轻易的。 是以只怕此番,却是长孙太尉另有安排…… 瑞安,找个机会,你也当去问一问他了。 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瑞安点了点头,又不无忧心道: “可是jiejie,若果如你所言,会不会那狄大人他已然是……” 媚娘看着瑞安,挑眉笑道: “你是担忧,他会不会已然是真为长孙太尉所用? 瑞安呐瑞安,我且问你,你在初识治郎时,长孙太尉也是与你相会过几次的罢? 那时,难道他就没有提出过,要你为他所用,好生监视照顾着治郎的事情?” 瑞安立时点头道: “却是有这等事…… 不过瑞安自然不会应的! 哥哥更是不会让瑞安答应的。” 媚娘点头,笑道: “这便是了。 你不会应,狄仁杰,自然也不会应…… 因为你们跟随的,其实都不是我…… 而是治郎。 瑞安,你觉得,若是天下任何一个有志之士,知道治郎的真实心性,真实本事了之后…… 还能背叛他么?” 瑞安想了一想,却也失笑道: “是呢!瑞安当真是多虑了…… 但凡能得见主上真心的…… 还有几个能背离了他?” 主仆二人,相视而笑。 …… 半个时辰后。 太极殿里。 李治面无表情地坐在玉案之后,看着下面的目光,也是平淡无波。 可是心里,却是只想着那一张近些日子以来,益发平淡无波的玉容: 她现在…… 可用过膳了? 这些日子,她身体总是一味不好…… 又是少食少饮的…… 也不知是不是御膳房的东西,不合她的胃口…… 或者,还是寻些她喜爱的食物,送了进立政殿好些罢? 她喜欢什么呢? 蜜食(就是甜食,当时没有人工制成的糖,所以叫蜜食),还是香羹? 或者…… 或者烤rou…… ——不,她不爱吃这些香的甘的…… 倒是记得许多年前,父皇还在时,他在宫外寻得的樱桃馅儿毕罗…… 她是极喜欢的。 也不知那一家……还在不在? 无妨,不在也无妨,天子旨令一下,也是总会有的。 那便呆会儿叫德安去寻罢!左不过午后的时候,东西应当便能送入宫中了吧? 唉唉…… 可是这边这头公案还未曾了结…… 真是…… 女人当真是麻烦。 思及此,李治不由对着阶下一壁哭哭啼啼状,一壁从袖边偷眼看着自己的萧淑妃,与杨昭仪,微微皱了一皱眉。 立时,二女不由心惊: 陛下何以做这等神态?! 莫不是…… 莫不是相信了萧氏(杨氏)那贱人的话,当真是要处分了我么? 陛下…… 陛下! 妾是冤枉的啊! 思及此,二女不约而同,上前哭天抢地地呼冤,结果却陷得李治,眉头皱得更深,更重。 倒是一侧狄仁杰察言观色,心知其意,乃上前告道,自己却有一法,可立得真相。 李治与二妃闻言大喜,立时着令其急献策来。 半个时辰后。 太极宫。 立政殿中。 正在捧着书简习阅的媚娘,忽见得片刻之前被派了去太极殿里听消息的瑞安,气喘吁吁地一路奔了进来,便慢慢放下手中书简,看向他道: “如何?可有什么结果了?” “正……正是!” 瑞安喘匀了气儿才道: “方才太极殿里,狄大人献了一策,说是立时便能分辨事情真伪是非…… 眼下已然是主上着人按着狄大人献的策去安排了。” 媚娘饶有兴味地扬了扬眉道: “哦? 何策?” 瑞安这时终究还是喘匀了气,慢慢道: “狄大人说,只要叫那日奉了饮食与萧淑妃的侍人前来问一问话,便一应可知。 ……jiejie,你说这狄大人,怎么就这般的有把握? 他怎么就知道,那些侍人,一定会说真话呢?” 媚娘想了一想,却笑道: “他自然知晓那些侍人会如何说话的…… 不过对他而言,侍人们说什么并非最关紧的…… 最关紧的,怕是他想见一见这些侍人们,听一听他们的说法,再从中抽丝剥茧,寻踪觅理罢? 若是他狄仁杰的话…… 这等事端,却是容易的。也是他的看家本事。” 瑞安却是一怔,不由问道: “jiejie怎么知道这狄大人一定能问得出? 好歹那些侍人们,也是在宫里这些年了的…… 莫说是演戏演惯了,便是日常里为人处事,侍奉主人,那也是极为善于察言观色,以辩厉害的…… 他狄大人再厉害,只怕要看出这些事来…… 也是难罢?” 媚娘却悠然道: “你方才也说了,那些侍人们,也只不过是做戏罢了…… 既然是做戏,那便总不是真的。 既然不是真的,便必然有迹可寻…… 瑞安,你是在这宫里呆得久了,长久难见外人,自然以为这天下最聪慧最了不得的,真全在这宫里了…… 其实,天下间最聪慧的人,未必便全被张罗入宫了呢! 宫里的人,也未必都是最聪慧的…… 只不过宫里的人占了些好处,先人一步罢了…… 若真论起聪慧来…… 这宫里的人也好,宫外的人也罢…… 谁赢谁输,还是未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