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雏展翅,却遇寒雨三十
柳氏听得连连点头: “不错,她徐惠再受恩宠,终究是先帝妃嫔。 若是有她meimei入宫,立于娘娘手下,那自然是要多加讳忌的! 而且陛下既然心里有武媚娘那个妖女,又与先帝昭媛元素琴有些姐弟情分,自然是不会将这徐素琴当个正经妃子看的! 娘娘长远之虑,不可不谓英明! 不过……以为母之见,徐素琴可以入宫,却不能立为夫人。 到底她出身只是平平,又是有其姐在后宫为应。 若是徐太妃一心对娘娘不利,她必然要与之倚助。 身居高位,怕是对娘娘不合啊!” 王氏想了一想,也缓缓道: “这般说来,母亲却是思虑极密…… 那依母亲之见,该当何如?” “立身九嫔之中便可。毕竟她jiejie徐惠,至先帝去时也不过是个小小充容。 身为其妹,若封高位也是于理不通。 再者,为母也听说那丫头看似贤淑,心里也是个鬼主意多的。 虽然年纪小不足以为害,可说到底,若纵其高位,究竟是个祸害。 娘娘以为如何?” 王氏想了一想,点头道: “母亲思虑周全,那便封她做个婕妤罢! 她jiejie初入宫时,可还只是个小小才人呢!” 柳氏点头,又道: “不过这样一来,剩余一妃之位,却又要详加思量。 娘娘,不若立那长孙氏女为贤妃如何? 这样一来,想必长孙一族也不会说咱们什么。” 王氏急道: “万万不可! 母亲,您切需记得,大唐后宫,诸姓皆可有,唯这姓长孙的妃嫔,再不可出第二个!” 柳氏讶然: “娘娘如何这般激动?” 王氏喘了口气,这才轻轻道: “母亲,长孙氏如今势权通天,连陛下旨意都得通过长孙一氏才可令行禁止。 何故? 一来因为长孙一氏良才辈出,确于大唐有功。 二来,却也是最要紧的,还是因为先皇后长孙氏与当朝太尉,陛下元舅长孙无忌! 母亲,您想一想,长孙氏一门,说起来虽非五姓七望之列,却是出身高华,势可与咱们太原王氏博陵崔氏,甚至是天子李氏一门相并肩…… 若选了长孙女,母亲以为,有长孙无忌在朝把持着,这皇后之位,还能是女儿的么? 陛下,还会在乎萧氏么? 还会在乎武氏么?” 柳氏悚然一惊: “若……若果如此,念着生母之恩,再加之元舅之持…… 那…… 那是…… 唉呀!为母还是糊涂!还是糊涂!” 王氏长出口气道: “倒不是母亲糊涂,其实这般想法,女儿也曾有过。 可是前些日子,女儿去太极殿觐见陛下时,偶尔听到那朝中一个中书舍人,名唤李义府的,密里力谏陛下不可纳妃长孙氏女…… 这才想明白: 若是长孙氏再得一女入当今陛下之宫中,那必然是立后的,而且也必然会深得陛下爱重,甚至有过于萧武二氏的。 若要论起来,长孙氏女入宫确是可解眼前之急。 可是从长久而言,母亲,引长孙女入宫,那无疑是饮鸩止渴!” 柳氏愧道: “正是如此,为母只图得一时痛快,却忘记长久。唉!” 王氏见状,又好声劝谏一番,然后最终还是定下最后一妃,自然当以范阳卢氏前族长,故范阳郡公之孙,当朝检校尚书左丞卢承业之女,千牛守备卢守正之妹,年方十四的卢昭莹为上。 四妃人选已定,九嫔人选也有其一,于是其余诸嫔,柳氏便劝王氏当以关陇世系好女入选。 王氏意同,乃再选良女二十人入九嫔之列。余下诸御妻,则依了惯例,当交与内侍省良选。 于是大事议定,王氏便立时以书成表,着其母柳氏带回交与其父王仁佑,再进交与长孙无忌阅过之后,再行定夺。 …… 次日夜。 长安。 长孙府中。 长孙无忌看着长子长孙冲才将送来的妃嫔名表,冷冷一笑,拍落在案上,向后靠入椅圈之中。 长孙冲见父亲不甚喜悦,便弯腰轻道: “父亲不喜?看来这王仁佑又是在暗中耍了些无谓心机了。” 长孙无忌冷冷一笑: “他这哪里暗中,根本便是明算! 眼下他看着女儿必然为后了,便得意洋洋起来,自以为可以把持后宫,竟然将四妃全部给了氏族一系,再无一个咱们关陇诸臣的女儿。 你看看,赵郡李氏、博陵崔氏、范阳卢氏……再加上一个跟他女儿不和的兰陵萧氏…… 哪一个是好相与的?” 长孙冲吃惊道: “这王仁佑如此大胆么?不会罢? 他也不似有这等胆量,敢将咱们关陇一系置于无处啊!” 长孙无忌微合了眼,冷笑道: “谁说无处的?四妃无位,九嫔之中,倒是大半都是关陇一系…… 可是冲儿啊,这些关陇一系中的女儿,都是谁,你却看一看!” 长孙冲闻言,便急忙取了折书来看,半晌才怒道: “好个王仁佑!竟然把咱们长孙一脉摒除在外!” 长孙无忌却摇头道: “你且别急着发怒——他不选咱们长孙一脉,却也是合为父心意的——为父可不想被人说是再借外戚之力,干涉内宫。” 长孙冲张嘴欲劝,可想一想父亲一向声明,长孙氏女自先帝以来三朝之内,再不可入宫为妃为后,于是便闭了口,良久才道: “那父亲为何生气?” “为父生气的,是她竟然把徐太妃之妹也给拉了进九嫔,却不与之妃号,屈居于其女之下做个小小婕妤…… 冲儿,你说这王仁佑此举,意在何为?” 长孙冲想了一想,这才惊道: “满朝文武皆知这徐太妃是父亲与诸位关陇重臣当年一力保入宫中的…… 难不成这王仁佑想借徐太妃之妹进一步控制徐太妃,以图谋于咱们关陇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