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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位有变,风云暗争二

    “错了,直到此刻,咱们可都没把承乾失德的事,造成什么定势。”淑妃品了口茶,淡淡道:

    “若果真成定势,那头一个容不得承乾的,便是陛下。”

    青玄皱眉:“可现下宫中盛传,太子失德,引了突厥人入东宫胡闹……”

    淑妃淡淡一笑:“他是太子,一国之储。只要大事不犯什么过错,引了几个小小的突厥蛮子入内玩嬉,有谁敢说他什么?”

    “这……还不是大事?”青玄皱眉。

    淑妃森然道:“只要没有让朝中最重三人容不得他,那便不算是大事。”

    青玄会意:“娘娘的意思是指,陛下,还有长孙无忌和房玄龄?”

    “不错,只有连这三人都容不得的事情,才算是大事。”淑妃淡淡开口。

    青玄想了一想,摇头叹道:“只怕是难……毕竟这等刺师大事,陛下都给挡下了。”

    “不错。”淑妃点头:“陛下溺爱承乾,已然到了此等令朝臣也为之心寒的地步。想一想,这可当真是咱们的好机会呢!”

    青玄一怔,良久才道:“娘娘的意思是……”

    淑妃起身:“陛下明主,朝臣皆知。又礼遇下士,善待怀柔。是故无论陛下如何为承乾求情,大家都只会把责难的目光,放在承乾身上。”

    青玄恍然:“原来娘娘从一开始,就并非存了让太子弑师成功的心思?”

    淑妃摇头,满头珠翠随之而响:“承乾也是本宫从小看大的。他的心性,似极了陛下。豪放知礼,又心思细腻。是故本来,也是一个好孩子……

    只可惜,他心性太似陛下了,也承袭了陛下的火爆性子。最是受不得他人折辱——陛下多年磨砺,尚且不能控制自己的火性。何况他这么一个养尊处优,自幼不曾受过多大磨难的娇娇皇子?

    是故,根本不必本宫多加费心筹谋。只要让他身边的臣子们,相信只要不停地进谏,不停地进谏,太子就会变成与陛下一般无二的明主,而这些臣子们,也可以成为另外一个魏征,另外一个房玄龄,另外一个马周……

    就此便可。”

    青玄恍然:“累金之缀,玉不能受,必折之?娘娘果然英明!”

    淑妃含笑不语,良久才轻启朱唇,又问道:

    “对了,齐州那边如何?”

    青玄笑道:“娘娘放心,太子尚且如此,那齐王更不必说。前些日子听得传言,道前些日子,权万纪将那燕弘信给逐出了齐王府,可齐王私下里,却又把他给召了回来,而且还放言:早晚有一日要将这权老儿给斩成块垒呢!”

    淑妃满意一笑:“这便好……这样一来,那阴月华便再无力使他儿子脱了困境了。”

    青玄笑道:“可不是?只怕到现在,她还以为娘娘请吴王殿下将这权万纪荐于齐王,真是为他好呢!”

    淑妃笑吟吟,过一会儿才又皱眉道:

    “不过现下,却还有一事。那魏王青雀,却是个聪明的,一直躲在府中,密而不出。本宫上次那般设计,他都不为所动——此人当真是恪儿大敌。必得早做计划。青玄,你且去着人,好好打听一下,这魏王近来都在做什么。咱们也得想个法子,让这青雀也动了起来才是。”

    “遵命。”

    同一时刻。

    甘露殿中。

    稚奴烦闷地举着书卷看着,不时望望门前。

    不多时,便见德安匆匆忙忙入内。

    “如何?”

    急忙丢了书卷,稚奴坐直身体,发问。

    德安挥了挥拂尘,一边几个小侍全都退下,只留清和明和二人守好了门:

    “王爷,已然问过太子妃了。今日太子殿下回东宫之后,第一行便是去了诸位师父那里,请罪归命。”

    稚奴松了口气,靠入椅背,又喃喃道:“还好还好……大哥总算是肯听劝了。他终究还是知晓分寸的。”

    德安却不以为然道:“王爷,德安有一言,说了王爷必然不喜。可德安还是要说。

    王爷,此番太子殿下所为,依德安来看,那可是天大的错事。而且事发之后,他根本没有半点儿想要纠正一二的意思……

    若不是王爷费心斡旋,又是劝他,只怕只这一番事,便要引得主上废储……王爷,德安知道,你不欲争权。可若王爷当真不欲争权,便不当卷入这些事端里。

    若是被主上疑为与太子殿下一党……”

    “你怎么越来越不知事!”稚奴闻言,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我大哥!我劝慰他,怎么就成了党朋?!德安,你哪儿学来的这些心思?”

    德安闭口不语。

    良久,稚奴才叹息:“罢了……我知道你为我好。也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希望我能够成为一个名符其实的王爷……

    可是德安,我早就说过,我不想争什么。能当个逍遥王爷,便是我最大的希望……

    不过这样一来,确是浪费了你这一身良材,你若有心上进,那我便……”

    “王爷!王爷可以打骂德安,甚至杀了德安,可求王爷,别把德安赶出去……”德安闻言大惊,急忙便打断了稚奴的话语,跪下苦苦哀泣,以头叩地,咚咚做响,不多时便见了血。

    稚奴本意只是想着,若德安果然有心上进,那替他选个知道上进的好主子,或者索性着他从侍父皇也是好的,可见他如此,便急得上前拉他起来,又叹道:

    “你这人……唉呀!快快起身!你怎么这样……我也是想着你在我这儿,终究是屈了才……”

    “王爷,别说德安没什么本事,便是有些小聪明,那也是跟着王爷学的。若是王爷不要德安……那德安……那德安……”

    一边说,德安便哭泣起来。

    稚奴见状,只得又是保证不再随意说将他送人之语,又是好声安慰,又是着清和明和来与他包扎。

    ……

    半晌之后,稚奴才看着额头包好了的德安,道:

    “说起来,这些日子,四哥却是安分,没有什么动静……本来以为,他会因为武jiejie的事,而有所动作呢!”

    德安擦了擦泪眼,才定了心神道:“正是如此。前两日,德安可却着人好好儿盯着魏王府里了。可是这魏王爷,却再无半点儿动静。每日里只是一心二心地修编括地志。”

    稚奴冷冷一笑:“四哥何等聪明人物?自然知道这淑母妃得了武jiejie的事儿之后,必然要有所动作。是故他便躲在一面儿,一边瞧好,一边替自己增加些争储的资本——

    这括地志一旦修成,那对他而言,便是一大功。父皇对他,必然也高看许多。三哥那儿呢?可有什么不对?”

    德安再想不到稚奴突然间问起吴王,便愣了好久才道:

    “吴王殿下那边儿,咱们却没有派人过去。一来吴王殿下一向忍让,尽量不与人生事,二来德安总以为,只要防着淑妃娘娘便可……”

    “他若是真的甘心如此,便不会这般忍让,忍让得合宫尽知了。”稚奴叹息:“三哥的心思,眼睛,只怕也盯着父皇呢!罢了……随他们争去。只要咱们太平,武jiejie她们那边安稳便是好事……

    说起来,武jiejie最近如何?”

    “回王爷,瑞安今日午后才来报过,道武jiejie一切安好。只是……”

    德安犹豫一番。

    稚奴眯眼:“只是什么?”

    想了良久,德安才道:

    “只是武jiejie的母亲,又被她的两个兄长和侄儿们赶出了家门,不得已又躲到其姐贺兰氏那里……”

    稚奴闻言便不悦道:

    “她又书信入内,向武jiejie诉苦?”

    德安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小心道:

    “是……不过,此次,却有些不一样。”

    稚奴眯了眼儿,问:

    “有何不同?”

    “王爷,此番所书之信,却非武夫人亲笔……是武jiejie长姐贺兰氏所书。据瑞安所说,那信里说,武jiejie的姐夫,便是越王府中法曹贺兰安石似乎颇不喜武jiejie不能为武夫人争得一席之地……是故,贺兰夫人此番便亲笔写信与武jiejie,说若武jiejie再不得幸封,那以后武夫人若再与二子起冲突,被逐出家门,那便再不宜留于贺兰家……”

    稚奴闻言大怒:“不过一介法曹!竟敢胡乱评论内廷之事?!且身为人婿,竟如此不孝!这贺兰安石也真是……”

    说到这儿,他突然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了一番之后才道:

    “不……不对。我也见过那贺兰安石两面,是个老实人,不会这般言语。否则八哥那般性子,再容不得他……只怕这信里的话儿,却是有疑。”

    德安便奏道:“王爷英明,德安也觉得奇怪,这贺兰夫人此语,岂非挑着让武jiejie恨自己夫君?是故便着人去悄悄打探过——这才知道这信,却是武夫人与贺兰夫人定的计。前些日子她们见有人来问武jiejie星格箴言之事,便以为武jiejie终将受幸,又久不见动静,是故便写了此信,假贺兰大人之语,来激武jiejie……‘上进’。”

    稚奴脸色都气得发青,良久才冷笑道:

    “好一对荒唐母女!也真难为了武jiejie,竟是莲出污淖……”

    半晌,才道:“德安,从今日起,但凡是递与武jiejie的家信,且先都理过一遍再递上。不该往里递的,便直接打了回去!免得再惹武jiejie烦心!

    还有,寻个机会,你去点一点那贺兰安石。教他管好了自家夫人的嘴!别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冤死了!”

    “王爷的意思是……借之前的事?”

    “还有前次,四哥去从那贺兰氏嘴里探了话儿出来的事,也一并说与他听,只是不教他知道那箴言之事便好……就说,他这好夫人想国夫人封想得疯了,竟妄造流言,危及社稷。

    若此事被父皇知晓,那头一个不保的,便是他贺兰安石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