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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大唐,千官相望九

    玉辂止,内侍监王德侍之,甩拂尘,取玄武位立,呼宣驾至。

    太子承乾闻之,急落驾,诸王亦从之急落;更遥率左武候大将军,太宗三子,魏王泰;右武候大将军,太宗九子,晋王治,各落驾行于玉辂前青龙白虎二位,诸王挥衣下拜,率众驾共万人(这里取了个虚数,实际大约八九千人)下拜,山呼万岁。

    玉阶之上,三公九卿,率文武千官,各色服品一万余人,山呼万岁。

    诸国使节,各色品服二万余人,且依各国之仪,然皆从大唐礼制跪叩,山呼万岁。

    刹那间,太极殿前五万余人,皆拜伏于大唐天子,太宗世民一人面前。

    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宣万岁长寿之名德。

    “诸卿平身。”

    太宗含笑宣之。王德传旨。

    万人再山呼万岁,且再行大礼德一番,方才徐徐起身。

    太宗含笑,扶晋王治臂,携魏王泰,受王德引之,步向太极殿玉阶。

    玉阶之上,司空长孙无忌等侍立,见太宗至,再行君臣大礼,呼万岁。

    太宗平之,又着众卿同立之,转,面承天门,着王德宣诏天下:

    “上承天德,下禀地功,尝以天地人三皇之念,习秦汉两帝之善,着天下万民之心以朕心,领天下万民之生以朕生。兹天下大定,海内晏清,着此盛会,共享安世!钦!”

    诏毕,万人再倾,山呼万岁。

    ……

    是夜。

    媚娘与素琴正商量着明日太极殿盛宴之上所着衣制,便忽闻瑞安来报,道徐才人来了。

    虽然**一殿内,日常也常常得见,然这徐惠与媚娘他们,确是与徐惠较少往来,今闻她来了。便齐齐迎了上来。

    “二位jiejie且莫如此,折煞惠儿了。”

    徐惠一见媚娘与素琴亲迎,当下着实不安,急忙道。

    “徐meimei这说的哪里话,咱们日常**一宫,少往来本已是jiejie们的不是,如今你又这般来,我们若再不相迎,哪里还有半点儿姐妹样子?”

    几番磨炼,素琴已然不是当年那个初入宫时,性格直辣的孩子了。这样场面文章,也做得像模像样。

    媚娘虽与素琴姐妹情深,却终究品阶有别,故默立于侧,只观察这徐惠。

    果然,是个婉丽柔色的好女子,加之温礼知制,的确很容易讨思慕长孙皇后的陛下喜爱。

    媚娘心下隐隐叹之:这般女子,却要为他人之影终其一生……何尝不是个可怜人?然她却能始终活得坦然自在。于是心下对这徐惠,倒也生了几分敬意。

    三女子客气一番,便自坐下,又谈笑一番后,徐惠才示意素琴摒退了左右,只留三人近侍,才密道:

    “两位jiejie可知,徐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媚娘与素琴虽早知她此番前来必有目的,然见她如此,还是不由心生戒备,笑道:“不知。”

    徐惠也不多言,只看看文娘。

    文娘得其意,便急取一小盒,揭去盖袝,置于三人面前几上。

    媚娘与素琴看时,却是一块杏色素锦,上绣华凤,颜色也美。看得端的引人喜爱,尤其素琴最爱这杏黄一色,当下便欲拿入手来瞧,却被徐惠急道:“不可。此物有毒!”

    闻言,媚娘与素琴皆是一惊。两两互望,险些碰到的素琴更颤声道:“有毒?”

    “正是,此物是meimei于今日,前往内务省取衣料时,于尚制局(就是负责内里衣物服制的所在)瞧见的。因见它华丽,便欢喜不胜,然忽闻那匠人说此乃安仁殿昭容娘娘叫他们早早儿预备了,着人制成衣物,今夜便赐与我们延嘉殿内三位主人的。便心存不安……

    两位jiejie都是聪慧之人,想必知道,惠儿是如何入的宫。更想必也能对惠儿入宫前,所得之命清楚一二。

    临行前,家父与房世伯曾再三叮嘱于我,务必要在这宫中与晋王爷元昭媛互为守望。故而,虽惠儿一直未来见过二位jiejie,却早已对二位jiejie心下感念不已。加之我素闻那昭容娘娘是个连晋王这般与世无争之人也可下手利用的,心下生疑,便借口赶巧,取之着人验了。

    请人验过后才发现,这衣上有一味不该出现的东西。”

    “什么?”素琴寒声问,媚娘也凝息细闻。

    “砒霜。且此物均染于后领尖沿处。那验过的人道,古书上曾记载过类似的行凶之事,天气炎热之时,人旦出汗,此物便可渗入肌肤,日久,必亡。”

    媚娘心下一冷:“不知徐meimei可确信,此物是为安仁殿欲赐于你我之物么?”

    “虽非确信,然总是不差。而且……武jiejie,恕惠儿直言。今日我发现此物之事,实在太巧合,似乎……有人刻意为之。”徐惠慢慢道。

    媚娘一怔,立刻解其意,微一沉思,便淡笑道:“既然meimei如此以诚相待,那以后咱们姐妹,自当一处和睦,再不令他人得间隙。meimei之意,jiejie明白。那就……请meimei且莫急着休息,咱们姐妹三人,自取了酒来,且在殿后园中饮乐如何?横竖陛下今日需得在太极殿上大宴诸国,顾不上咱们了。”

    “jiejie此言,甚好。”徐惠闻言,先一愣,然后才笑应。只有素琴一个,不知为何突然二人就熟络起来。又因知媚娘心思缜密,便索性由得她去。遂召了人入内,安排饮宴诸事。

    饮到兴浓时,素琴终究压不下心中疑问,道:“媚娘,惠儿meimei,你们这是玩的什么?倒教我一头雾水。”

    媚娘含笑:“还我……你当自称本宫才是!等会儿那安仁殿里的赐了衣裳下来,你可得好好儿地摆了架势,着了人领受呢!说起来,你如今可是与她同列九嫔之位,品阶相当,可莫叫你看低了你。”

    素琴虽然还是不懂其意,然却明白,媚娘此语何为,便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也只在咱们自己人面前这样,等那起子小人来了,哼!有得他们的好!”

    徐惠却是明白媚娘早有所打算,且因见媚娘如此高明,谈笑之间已布下巧局破敌,心下不由暗暗称佩,喜爱更甚。便一同说起诗书,又聊着棋艺。

    媚娘虽喜史胜过喜文,然也是难得见这般投机的,竟比素琴还得趣,更是因见徐惠谈吐之间,颇得棋之精妙,当下便着瑞安去取了棋具来,要与徐惠做局。素琴在一边,看得媚娘高兴,自己也是欢喜这徐惠可爱温婉,便也凑了趣,道自己压了媚娘必胜,且又道无论输赢,姐妹总是拿些东西出来做彩头……

    于是,三人正为棋中黑白着迷着呢,就闻得门外有人呼道安仁殿韦昭容身边女官春盈亲至。

    素琴平素里最恨的便是这春盈仗势凌人,坏事做尽,兼之媚娘早有咐嘱,便只着了六儿去迎,又特意朗声道:“不成不成,你们两个,必得将此局分出个输赢才得动身!否则本宫再不许你们动的!”

    媚娘细闻身后,似是有人入内,便笑与徐惠道:“你可看看,这昭媛可是得发娘娘性子了,居然要咱们不得起身……唉,说起来,也是够了。”

    徐惠何尝不明其意?更巧笑道:“可不是?说起来倒是也当如此,究竟咱们只是才人呢……”

    “你们尽会取笑本宫……本宫不依,你们不分输赢,定了本宫的彩头落在身上,便是不许起就是了!”素琴见那春盈一脸得意入内,更加任性起来。

    那春盈却只是个虽有些小聪明,却不甚谨慎的奴才。平日里仗着韦昭容之势欺人欺得多了,益发忘形,见这元氏三人竟敢见她也不迎,当下大怒,便冷了脸,立在光地里,停止不前。更不参拜一二。只待着三人发现她,给句好话儿下个台阶,借势拿样儿来的。

    孰知,这媚娘与徐惠二人的发心,正是让她知些难堪,更为素琴与媚娘之前所受之苦争些气回来,便再不理她,反而三人笑得越发欢乐。

    那六儿之前初入宫时,因身为司衣小役,也不少被这司衣官春盈打骂,克扣食俸,如今既知主人们有心整治这贱婢,当然再乐得不过,便也只弯着腰,低着头,看着地面,抿嘴而笑,再连头也不抬的。

    春盈等了半日,也不见三人回顾于己,且更是欢乐,心下直气得哆嗦,暗恨若今日韦昭容在场,必得撺使了主人,打杀了这三个贱人。

    这般一站,便是站了足足两盏茶的时光,可怜春盈浅薄,不识棋艺,更不得近前一观,自是不知媚娘与徐惠早已分了输赢,二人此刻只不过是胡乱拿了几枚棋子,在那里调笑,暗暗以她取乐呢!

    春盈这般站着实在是苦,可是她倒也硬气,死活不出声。最后还是媚娘心疼六儿也陪站,示意一下,素琴便头也不抬唤道:“六儿,本宫有些渴了,你去取些酒水来罢……”

    六儿闻言,知道主人这是在与自己松散,便急忙领命,含笑离开,且又得瑞安一旁暗示,便打定了主意,悄悄儿地命了另外一个宫人去取酒水,自己却趁众人不意,躲在亭中瑞安身后众人之中,只看热闹。

    春盈见陪站的六儿都走了,只留她一众安仁殿中人,气得脸都黑了一半,身后跟着的诸多安仁殿宫人,虽然同为一主,共同受苦。然平日里因这春盈也受气颇多。故而竟也在心下暗暗以她取乐,更不出一声。

    最后,春盈足足站了大半个时辰,素琴才“于不经意间”发现她也在这延嘉殿里,讶然道:“司衣怎在此立着?”又着左右道:“你们这些人也真是,本宫正兴头上,也不搬了椅子与司衣坐?”

    春盈暗恨她故做不知,又闻此言,更冷道:“谢过元昭媛了,这延嘉殿的椅子,奴婢却是坐不得的。怕坐久了,会生出些事端来。也请昭媛小心,这久坐,可伤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