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鞭打
“年幼不懂事?”蒋靖和沉声哼道,“七儿小小年纪就懂得对下人宽厚,对兄弟姐妹谦让,对长辈更是礼貌孝顺。茹儿已经十四了,却仍旧自私任性,自己做错非但不承认,还将错处推倒别人身上。” 话锋一转,蒋靖和又道,“为夫知道太太疼爱茹儿,但是,慈母多败儿,太太若真心疼爱茹儿,就该好好教教她规矩,而不是像现在一味的袒护包庇,不然只会害了她。” 肖氏一手扯住蒋毓茹一手拽紧裙摆,心下恨极,面上却是一派诚惶诚恐,点头道,“老爷说的是,都是妾身的错。老爷放心,往后妾身定好生管教茹儿,让她跟七儿一样懂事贴。”看向蒋梅娘的眼睛里藏着一些阴毒。 蒋靖和见肖氏态度如此之好,遂点了点头,皱眉看向蒋毓茹,抬手一扬,“染夏,给五小姐清洗下伤口,看看伤得严重不严重,若是严重,就去请个大夫回来瞧瞧。” 染夏上前去扶蒋毓茹,却见她一动不动盯着蒋靖和,眼神中满是恨意,遂微微偏头,在她耳畔快速小声提醒了一句,“五小姐若真的孝顺三太太,就不要令三太太为难。” 蒋毓茹转头看着她,染夏笑笑道,“奴婢给五小姐清洗伤口。”说罢,扶着她在一侧椅子上坐下,换别的丫鬟打了清水进来给她清洗伤口。 “是了,春柳刚刚说七儿昏倒?”蒋靖和盯着春柳跟红姑,厉声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照顾七小姐的?周御医不是说七小姐的病已经好多了吗,怎么还会昏倒?” 肖氏正庆幸蒋靖和没有听到春柳刚才的话,这会儿听到他突然发问,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春柳红姑二人一怔,扑通跪下,垂低着头,闭口不言。 “跪着做什么?说话!七小姐怎么会昏倒?”声音陡然拔高,惊得二人身躯一震。 蒋靖和见二人仍不回答,伸手一指,厉声道,“红姑你说,七小姐怎么会昏倒?” 红姑愕然抬头,复又低下,颤声道,“回老爷的话,奴……奴婢……”半晌未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用的东西!”蒋靖和一脚将红姑踹开,又看向春柳,道,“春柳,你告诉我怎么回事?你若敢学红姑,仔细我将你乱棍打死!” 春柳骇然,冷汗津津,她低声是了声,微微抬起头,颤颤巍巍的将昨日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却不敢去看上方那双如鹰隼犀利森寒的眼睛,身躯颤抖如筛糠。 “要七儿跟我求情?是太太要茹儿这么做的吗?”蒋靖和转眸看着肖氏,声音清淡,却是不怒而威。 “不管娘的事!”蒋毓茹推开染夏,扑过来挡在肖氏跟前,迎着蒋靖和盛怒的眼,扬手一指蒋梅娘,怒冲冲道,“她是爹的女儿,我、大jiejie、四jiejie就不是吗?为什么蒋梅娘推倒我,爹不止不怪她,反而怪娘。在爹心里,难道真的只有蒋梅娘一个女儿了吗?” 他们兄妹十二人,爹唯独对蒋梅娘另眼相看,非但从不苛责她,还对她宠爱有加。而他们,不管多努力多想讨爹欢心,爹心里始终只有蒋梅娘一个!他们也就罢了,可大jiejie受了那么多委屈,爹不关心不安慰,反而将大jiejie逼上绝路! “放肆!”蒋靖和眼睛一瞪。 “茹儿,不许胡说!”肖氏沉声喝道,“跪下,跟你爹道歉!”心下发急,茹儿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改改自己冲动的性子? “我没胡说,为什么要下跪?”蒋毓茹看了眼肖氏,盯着蒋靖和,大声道,“爹只知道怪大jiejie丢了蒋府的脸,那她呢?爹难道还不明白吗?就因为她这个灾星不祥人,我们蒋府才接二连三被人取笑。爹还要继续宠着她惯着她,就不怕蒋府将来因为她遭受灭顶之灾吗?” “茹儿!” 灾星?不祥人?蒋梅娘眼角余光瞥了眼双眼圆鼓,牙关紧咬的蒋毓茹,唇角微扬,暗藏冷嘲。这个五小姐真是蠢笨之极! 她机械地摇头,连连退后,像是受惊过度,口中喃喃道,“我不是灾星,不是不祥人,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右腿腿弯莫名一疼,蒋梅娘还未反应过来,身躯一仰,就那么朝地上倒去,众人大吃一惊。 蒋梅娘本能地去抓一旁的椅子,岂料椅子顺着她力道,连带茶几一起翻倒,茶壶打翻,满满一壶guntang的茶水尽数泼在她的左肩,顺着衣领淌进衣裳里,灼辣辣的痛似是一直延伸到了心底,如同把一颗心放在火上煎烤,她面色煞白,冷汗直冒。 白瓷青花茶壶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清脆的响声在鸦雀无声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 蒋靖和一步过去扶起她,惊道,“七儿,你怎么样?有没有烫着?”紧张关怀溢于言表。 蒋梅娘倒抽了一口凉气,面无血色,反握着他的手,双眸含泪道,“爹,好疼。” 蒋靖和闻言忙松开手,肖氏几步过来,关切道,“七儿,怎么了?哪里疼?是不是烫到哪里了?” 春柳心下焦急,顾不得其他,起身扶住蒋梅娘,却不偏不倚正好抓住她左边臂膀。 蒋梅娘顿时哎哟一声,春柳骇了一跳,急忙松开手,三下五除二卷起她左手衣袖。白皙无暇的手臂上赫然鼓着几个晶亮的水泡,除蒋毓茹外,其他人均唬了一跳。 “七小姐……”春柳双目通红地望着她,眼神中尽是心疼懊悔。都怪她!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小姐。 “还愣着做什么?芳信,快去请周御医过来。”肖氏心下焦虑。只怕这回茹儿要逃不过了。 “周御医今儿在宫中当值,去东城请罗大夫。”蒋靖和淡淡提醒道,接着又道,“七儿,是不是很疼?你忍忍,等罗大夫来了,上了药就不疼了。”说罢,凑过去对着她手臂轻轻呵气。 刘姨娘、方姨娘、晁氏也出声询问。 “爹,七meimei刚刚摔倒,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脚,先让七meimei坐下吧。”一直未出声的蒋毓芬,出声提醒道。 蒋毓茹正暗自得意报了仇,待看到所有人都围着蒋梅娘,细心询问,关怀备至,完全将她忘记,顿时妒火心生,破罐子破摔,咬牙,心下一横,狠狠撞了蒋梅娘一下。 “七小姐小心!”春柳大惊,扶住摇摇欲坠的蒋梅娘,心有余悸道,“七小姐没事吧?” “茹儿……” 未等肖氏说完,蒋靖和扬声道,“来啊,将五小姐除去外衣,拖到院子里鞭打二十!” 蒋毓茹一震,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蒋靖和。她也是爹的女儿,为什么爹要厚此薄彼? “老爷……” “太太是要我饶了茹儿吗?”蒋靖和截断肖氏,冷然道,“上回她打了瑾儿,因为大家求情我才没有继续追究,我以为她会因为因此长些记性,谁知她非但不知悔改如今更变本加厉,今日我若再轻饶她,往后还如何管教别的女儿?” 肖氏心神慌惧,抓住他手臂道,“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好茹儿,老爷要罚就罚我吧。”说罢,扑通跪下。 “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大jiejie跟茹儿去望月楼,是我没看好大jiejie。茹儿手伤还没好全,刚才又撞到头,求爹饶了茹儿,我愿意替茹儿受罚。”蒋毓怜拉着蒋靖和另一只手跪下道。 蒋靖和皱眉。 蒋梅娘扶着春柳慢慢跪下,拉着蒋靖和衣摆,请求道,“七儿没事。求爹就不要责罚五jiejie了。” “蒋梅娘,你少在哪里猫哭耗子假慈,我不要你求情,更不要你的施舍!”蒋毓茹不顾肖氏的阻止,自行除去外裳,仰脸看着蒋靖和,一字一句道,“在爹心里,蒋梅娘什么都好,我却一无是处。爹不是要打我吗?打吧,最好把我打死,反正爹有蒋梅娘一个女儿就够了!” “你!” “茹儿,听娘的话,快跪下跟你爹承认错误,说你知错了。”见蒋毓茹站着不动,肖氏又抓着蒋靖和,哭道,“女不教母之过,都是我没把茹儿教好,就让我这个做娘的替她受罚吧。” 其他人见状,纷纷跪下,出言求情。 却听到蒋毓茹道,“爹不是要鞭打我吗?为什么还不动手?” 蒋靖和面色略有缓和,待听到她的话,看到她眼睛里的嘲讽,随即颤手指着她,“你们看看,你们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谁都不许再帮她求情,否则一起家法侍候!” 他话音刚落,其他人均闭上嘴,不敢多言。 “福泉!福泉!”待福泉推门进来,蒋靖和道,“请家法过来,将五小姐拖到院子里鞭打二十!” “老爷……” “还不快去!”蒋靖和眼睛倏然一冷。 肖氏自知无力扭转,瘫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蒋毓茹被两个下人拖出去,退下襦裙,只着里裤趴在长凳上,手脚还被绳子绑着。肖氏痛心入骨,眼泪长流,随后她抬手抹了下脸,起身朝院子里奔去。 却被蒋靖和一把抓住,吩咐染夏夏mama,“把三太太看好了,不许她出去,否则乱棍打死。” 二人身心俱震。 “老爷……”肖氏撕心裂肺地喊道,却看到蒋靖和看也不看她一眼,走到屋外站着,遂绝望地合上眼睛,眼泪顷刻滑落,再睁开时,咬牙,目光愤恨地盯着屋门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