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出事
刚用过早膳,红姑便引着宁姝冰上来了。 蒋梅娘有一瞬的吃惊,她们约定每回送东西给云锦坊时见面,今日并非约定时间,她怎么会过来?且这么早? “梅儿……”宁姝冰托着她的手,看向红姑道,“你叫红姑对不对?您能不能帮我拿些点心上来?” “jiejie没用早膳吗?” 宁姝冰气道,“都是二哥气的,二哥说我跟野孩子一样没规没矩,说我继续这样下去将来没人敢娶我,大哥不帮我,爹跟娘又不在家,所以我没用早膳就过来找你了。” 蒋梅娘好言道,“红姑,厨房还有没吃的?若没有,能不能请您帮jiejie做些吃的拿上来?” 红姑本不想答应,想到蒋宁两家的关系,遂不情愿地点头应下,一步三回头地往外面去。 宁姝冰退了几步,探头一看,见她下去了,几步过来拉着蒋梅娘走到里侧,神色凝重道,“梅儿,出事了。” 蒋梅娘吃惊,“出什么事了?” 宁姝冰道,“白掌柜一早让人过来找我,说那日我们去过云锦坊,当晚就有人打听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蒋梅娘神色一紧,随即道,“jiejie,你有没有不小心说漏嘴,将我帮云锦坊的事告诉别人了?” “没有。”宁姝冰摇头,笃定道,“就连娘看到你送我的帕子,问我是谁绣的,我谁都没说。” “奴婢也没说。”宝莲道。 宁姝冰为人她是知道的,直爽、干脆、敢作敢当、她既然说没有就绝对没有。宝莲不像撒谎,春柳的嫌疑可以排斥,红姑这几日倒是每日上来给她打扫屋子,但并未发现什么。 查她的人是谁?为何要查她?什么目的?难道是肖氏?不会。即便她信了蒋毓茹的话怀疑她,也不可能去云锦坊。再说,依着肖氏的性子,若知道她帮云锦坊,定会借机发难。 宁姝冰看到她先是愣愣地看着一处出神,接着兀自走到桌前坐下,继续盯着桌面发呆,心下也是着急,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站在那干着急。 半晌,见她木头桩似的坐着一动不动,宁姝冰再也耐不住了,唉了声,走过去道,“梅儿,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查你,他查我们,我也可以查他,回去我就让大哥二哥帮我……” “不行。”蒋梅娘猛然出声,着实吓了宁姝冰一跳。 宁远愽跟宁仲辉的确能帮她查出那个人,如此,她帮云锦坊的事也不能瞒住他们了。依着那晚她对二人的观察,还有他们对她的关心,她自是相信他们会替自己保密,但是她不想连累他们。 蒋梅娘握住宁姝冰的手,道,“jiejie,你能不能把传信人给你说的话跟给我说一遍?” 虽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宁姝冰还是将那人说的话原原本本跟她说了遍。话落,见她慢慢松了手,又呆怔地看着一处,不过这会儿不似方才的眉头紧锁,神色平静,像在沉思。 少顷,蒋梅娘道,“我现在不能出去,请jiejie一会儿回去时去趟云锦坊,问问白掌柜有没有法子帮着打听一下那个人是谁,让白掌柜小心些,别人对方觉察。还有,我帮云锦坊的事暂时不要告诉远愽哥和仲辉哥。” 传话人除了知道有人在查她,其他一无所知,唯一的法子,便是让白玫先打听看看。好在她没有用真实身份,又戴了面具,所以那人并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帮云锦坊的事 待宁姝冰风卷残云般将那些吃食吃下,红姑吩咐坠儿把碗筷收拾好拿下去洗好,自己则留了下来,束手立在一旁。 蒋梅娘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随意跟宁姝冰说着笑话。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宁姝冰要她一块儿出去玩,蒋梅娘借口身子不适不想出去,宁姝冰失望,埋怨了她几句,起身离开。 第二日下午,宁姝冰借口过来,说白玫找人打探过了,但并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何查她。 蒋梅娘不觉拧眉,看来她想知道对方是谁,为何查她,唯有得等他主动联络她才是。 ×××××× 慧姨娘打了肖氏! 麗堂居内,肖氏坐在一侧椅子上,双手紧扣椅框,双眼圆睁,一脸怒容,左脸赫然清晰印着几道血痕,像是被指甲抓的。芳信半跪在旁边,拿着帕子小心翼翼给她上药。 慧姨娘青丝披散,靠坐在床栏边,锦帕掩口,咳嗽不断,本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惨白如纸。白芷端着茶杯侧坐在床沿边她拍着背顺气,时不时朝屋外看一眼,神色焦急。 丫鬟mama噤若寒蝉。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在先,你怨我恨我也是应该。这些年我一直想法子弥补当年的过失,可是你……”肖氏顿了顿,痛心疾首道,“你打也好骂也罢,便是你想杀了我报仇我也毫无怨言。湘儿这些年已经够苦了,你怎么忍心如此害她?她可是你亲外甥女啊!” “对不起?过失?”慧姨娘推开白芷送过来的茶,坐直身子,冷笑道,“你以为你一句对不起一句过失,就能抹煞你当年对我做的一切,就能让我原谅你吗?弥补?你所谓的弥补就是不择手段将怜儿从我身边抢走,让她误以为我不要她,好让她恨我是吗?” “慧儿……” “你闭嘴!”慧姨娘轻咳数声,指着肖氏,怒目而视,表情狰狞道,“你肖金花,我早就看清你的嘴脸,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有句话你说对了,我恨你,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你,可杀了你又能怎样?我的熙儿不会活过来,怜儿更不会明白我,所以我不会杀你,我会用自己的办法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我会留着自己这条残命,看你如何遭报应!” 肖氏皱眉,慧姨娘按着胸脯喘了几口,呵呵轻笑出声,接着慢条斯理道,“老天果真是公平的,你瞧,你害死我的熙儿,抢走怜儿,让我以药度日。你虽然活的好好的,你的儿子却不学无术,大女儿被夫家嫌弃,肖金花,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肖氏霍然而起,凌厉目光直指慧姨娘,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她活活掐死。 “娘……” 慧姨娘闻言循声看去,看到蒋毓怜神色匆遽的奔进来,不禁一喜,只是一瞬,她便绝望合上眼,因为蒋毓怜看也没看她一眼,直径朝肖氏奔过去。 “娘……娘,您的脸怎么了?”声音急切,秀眉紧锁,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怜儿别担心,娘没事。”肖氏将她揽在怀里,抬眸,笑容恶毒地看向慧姨娘。 娘?她十月怀胎,拼了命才将怜儿产下,怜儿却喊那个女人娘,如此关心在意那个女人,而她这个亲娘,怜儿却视若无睹不闻不问。慧姨娘寸心如割,揪着衣裳,好容易止住的咳如死灰复燃,一发不可收拾。 “这……慧儿,你这是怎么了?”蒋靖和得了信赶回来,踏进屋内,看到慧姨娘咳得厉害,神情不对,忙疾步过去扶着她靠在怀里。 “噗”一声,慧姨娘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睛一翻,歪头,便昏倒在蒋靖和怀里。 蒋靖和大骇,又是掐人中又是喊慧儿,一面吩咐下人赶紧去找大夫请周御医过来。 其他人也吓了大跳,纷纷过去,七嘴八舌地喊着“meimei”,声音悲戚,表情却无一丝难过。 肖氏冷冷一笑,蒋毓怜无意识地转过身,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床边,却仍立在那,不肯过去。 蒋梅娘见蒋毓怜对肖氏恭敬有礼,关怀备至,对慧姨娘却疏离淡漠,看到她昏迷也不愿上前一步,不禁替慧姨娘寒心。 三小姐蒋毓熙一岁时因误食点心中毒而死,慧姨娘大受打击,大病一场,病好后身子大不如前,郁郁寡欢,直到两年后再次有孕,才慢慢好转。十月怀胎,产下四小姐,又逢难产,好容易救活,却昏迷了四个月。肖氏跟慧姨娘是亲姐妹,,便将蒋毓怜抱回去抚养。后来不知为何,慧姨娘醒了,蒋毓怜依旧养在肖氏身边,以为慧姨娘不要她,心里一直记恨。 “御医来了。” 随着一声高喊,围在床前之人纷纷让开,白药领着一个胡须花白约莫六旬的老者拎着药箱进来。 “莫御医,有劳了。”放平慧姨娘,蒋靖和起身行礼道。 莫御医还礼道了声客气,放下药箱,坐下,两指轻搭慧姨娘玉腕,边捋着胡须边仔细诊脉。 “莫御医,内子她……” 莫御医起身道,“尊夫人本就体虚,昏迷是因为受了刺激,急怒攻心,不过不打紧,老夫这就出去写方子,服了药,半个时辰方可转醒。” 蒋靖和松了口气,吩咐白药道,“白药,送莫御医出去,然后去药铺把药抓回来。” “是,老爷。” 二人出去后,蒋靖和给慧姨娘掖了掖被子,抬脚往外间去,见状,其他人忙忙跟着出去。 “白芷,慧姨娘怎么会急怒攻心?” 白芷看到蒋靖和回身看向自己,扑通跪下道,“回老爷的话,奴婢……奴婢……”目光闪烁,吞吞吐吐,却是自不成句。 蒋靖和皱眉,凌厉目光一扫屋内之人,沉声道,“谁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众人低头,闭口不言。 蒋靖和缓缓站起身,绕开白芷,走到肖氏跟前,惊讶道,“太太的脸怎么伤着了?芬儿,你怎么也包着头?” 蒋毓芬道,“回爹的话,早晨去园子散步,不小心摔了跤,头撞在了假山上。已经请大夫看过了,过两天便好。” 蒋靖和点头嗯了声,转眸看向肖氏,淡淡道,“太太还没回我的话呢?你的脸是怎么伤着的?” “娘的脸是被慧姨娘打的。”蒋毓茹冲口而出。 “茹儿……”肖氏出声制止,但为时已晚。 “慧儿打的?”蒋靖和似是不信,慢条斯理道,“太太跟慧儿是亲姊妹,感情亲厚,如何会打太太?” “我……”肖氏愕然地看着蒋靖和,随后几步走到蒋梅娘跟前,扬手给了她一记耳光,“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害人精!若不是你,府里怎么会接二连三出这么多事?” “七儿……”袁氏喊了声,跟春柳疾步过去。 蒋梅娘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看到蒋毓茹眼睛里的得意,目光倏然一冷,随后含泪望着肖氏,不解道,“母亲为什么打我?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母亲不高兴了?” 肖氏气急,扬手再打,蒋靖和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往回一扯,怒声道,“你这个疯妇!慧儿被你害的昏迷还不够,你还敢打七儿!”转手将她往地上一推。 拿手指着她,蒋靖和道,“茹儿娇蛮无礼,动不动打人耳光,原来都是跟你学的!来啊,送三太太回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庭芳苑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