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明道先生的发现

    明道先生是在上巳节前半个月就谁也没告诉，自个儿悄悄地微服到了这云间城内！

    不得不来啊，他明道先生是最早和这云间城打交道的，云间城内百姓的日子过得不容易，他自是知道的！这次还把几个老友折腾的晚节不保，他的心里也十分愧疚，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决定要来看着点这帮小崽子，可不能让这里的百姓糟了人祸！

    事实上，年头刚过他就独自一人到了云间府旁边的松江府小住了两个月，原想着只要一听到云间府内有任何怨声，他就能在第一时间脚踏青云主持公道，没想到等了两个月，却什么负面声音也没听到！等到前几日在客栈里伺候他的小二哥突然向他辞行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松江府里都有很多人带着行李去了那云间府谋生！

    这件事在明道先生的心里产生了极大地震动，他十分好奇，究竟这陆羽有什么能耐，竟然能引得周边的百姓举家相投，于是上巳节未至，明道先生就悄悄的微服进到了云间城内！

    如果说和往日的云间城相比有什么区别，还没进城，明道先生就感觉到了不同！百姓的身上浑身是汗，身上也不乏伤痕，但却个个面带笑容，在他们的眼睛里，明道先生第一次看到了盼头！明道先生无法形容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情绪，这种盼头是他在任何地方都没见识过的！

    路边给工人们歇脚的茶棚里，有几位劳力正在吃饭，虽然是粗粮，但是小盆一样大的海瓷碗堆的冒尖，最顶上居然还有一片削得透亮的肥rou片子！不用旁人解释，明道先生就知道这几片肥rou就是百姓碗里俗称的菜头，到底是还没吃过几顿饱饭，心里不踏实，所有这几片子肥rou只能当菜引子，万万是不敢吃的！

    察觉到明道先生的目光，棚内的几名劳力颇为警惕的翻了个白眼，心里骂道：“又是外乡来的没见过世面，见到肥rou片子就走不动道！这玩意每顿就一片，可不敢糟蹋了，家里娃子正在长身体，晚上下了工得给孩子带回去！”

    极为玩味的看着劳力们防贼一样的把rou片子收进一个瓦罐，神识一扫明道先生就知道那瓦罐里还有一片肥rou，被人当成贼了，心里门清的明道先生摸了摸鼻子，就不再停留，继续迈步往城里走去！

    进了城，除了整齐的青石板铺路，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青瓦白墙小院之外，城里的百姓比起以前更是多了许多自信，走路间的昂头阔步，遇到地上有垃圾随地捡起，以至于整个云间城内除了正在赶工的工地之外，哪怕砖头缝里都像是被狗舔过一般干净！遇到再敢随地吐痰？腰间别着文明棍的巡城队直接冲过来直接一顿胖揍，谁家孩子要是敢随地大小便，先拎进公共便间再说，等到家里的大人来寻孩子，再是逮着家里的大人们一顿胖揍！就这，被打了，还没处说理去！

    毒药仙的大弟子唐三藏唐医仙可是说了，喝水要喝煮过的，如厕要去公共便间，这些恶臭的夜香放到田里是顶好的肥料，随便堆积就可能变成瘟疫的苗子！可不敢得瘟疫，早先几年十里屯一场瘟疫下来，整个镇子都变成了鬼蜮，一个人都没活下来！

    于是讲卫生，就成了住在云间城内的城里人的口头禅！

    这些道理，明道先生自是还不曾知晓的，只是说也奇怪，像明道先生这样素来刚正不阿的老先生，在见到这种围殴的时候，也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却丝毫没有想去阻止的意思！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啊！这是好事，就这一条，明道先生心里就觉得该给这云间侯记一功！云间城交到他手里，倒也是件好事！

    初春的日子里，正是草木抽芽、万物复苏的好时光，暖暖的春风裹挟着一阵水汽拂过明道先生的苍髯，只是轻嗅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他就知道不远处一定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才绕过前面的街角，一条小河就出现在了明道先生的眼前，看着眼前清澈见底的流水，明道先生居然发现河底斑斓的五色石间居然还有成群的锦鲤悠游嬉戏！

    岸边的柳树正在抽芽，桃树已经满树开满了粉色的小花，红的绿的一片再配上偶尔冒出的几朵迎春花，春的热闹就让明道先生自然而然的开怀起来！

    流水卷着几朵落英打着转儿的往下流去，蝴蝶纷飞间还有几头小鹿在草丛中时隐时现，明道先生看着看着，就诗兴大发，正准备趁着早春作一首好诗，胳膊就被两个大手抓住，不有分数的被人扯走了！

    敢在大街上动手去拉扯大儒的，还是在明道先生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近身的，除了同宗同源的横渠先生和玉山先生外，这怕这样的人天下间也少有了吧！

    悠然的懒倚在塌席的软枕上，美滋滋的眯了口酒之后，明道先生才问道：“你们两位是啥时候来的？”

    “有一段时日了，莫名其妙的被你坑到这劳什子云间书院，不先来打打前站，以后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价钱，可悲哟！”玉山先生摇着头打趣道。

    “去休去休，横渠兄何时来的？”

    “也有段日子了，跟你一样不放心，不过这段时间看下来，这云间侯确实有过人之处，更难得的是此子心系百姓，就拿咱们面前的这条垂柳河来说吧，端的是造福一方的大善事！明道贤弟可要再瞧仔细咯！”横渠先生摇着自己的羽扇笑呵呵的说道。

    明道先生闻言，神识外放就往这垂柳河畔扫去，河水清澈见底、水质极佳，没有问题！河岸边每隔这么十丈距离就会有一个外伸的小石台，石台上还有水槽可供周围居住的百姓汲水、洒扫！河口和河岸边上的石料雕工精细，做工考究，而且坚固异常，虽然是凡俗的手笔，但是这石料卯榫地技法一看就是传承自墨家！

    好啊，确实是好！仙家工艺融入到凡俗手艺，这是百姓的造化啊！确实不俗，确实不凡啊！

    看到明道先生频频点头，横渠先生就知道明道先生这是没有看到点子上去，于是直接开言道：“三年前，云间府的无头案你还记得吗？当时有疑犯杀人弃尸就是扔在这条河里，时值盛夏，就是借助这条泔水河的腐臭味才掩盖住了尸臭，那时候别说汲水吃喝，就是担水洒扫，都没人敢碰这条河！现在明白了吗！？”

    “横渠兄是说咱们面前的这条垂柳河就是当年的泔水河！！？了不起，这实在是了不起！”经过横渠先生这一点明，明道先生这才想起眼前这条河的前身是一种怎样的恶劣局面，当下连连赞叹！

    “老夫已经决定后半生就静心留在云间书院，学一学这云间城内小先生的格物学！月前这条河从清理到疏通的经过，老夫可都看在眼里，全是此地百姓借住那格物学的玄妙，自立自强疏通的！若是这些技法可以传播九州，巫族如何、妖族如何，只要我人族所在之处，便可改天换地，另立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