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过尽千帆皆不是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已经降落浦东国际机场，外面的温度32摄氏度，飞机正在滑行，为了您和他人的安全请勿解开安全带......” 陆羽被一阵摇晃惊醒，睁开眼就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自己居然还在飞机上！看着窗外的景象，听着熟悉的话语，陆羽的眼角一下子就湿了！等到飞机停稳，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舱门的乘客，匆匆取好托运行礼，就扛着箱子飞奔向的士等候区！嘱咐司机用最快的速度驶向自家所在的小区，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家见到爸妈！ 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惊喜！至于之前感受到的那么真实的经历，谁去管他！陆羽只当那是在飞机颠簸之间做的一场美梦...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看到客厅里还在看电视的爸妈，陆羽的眼泪一时控制不住就流了下来！他也不知怎地，往常一向刚强的他，今天心里总是有一股莫名的难过，即使站在父母面前，心里还是会涌出强烈的思念！ 陆羽几乎是用扑的方式来到沙发前，拥住自己的父母！ “爸、妈，我回来啦！明天给老爹过寿！我这个儿子算孝顺吧！怎么样有没有被惊喜到？”陆羽擦了下眼角，尽可能找了个开心的话题。 见到自己儿子回家，做父母的自是十分欣喜，当下嘘寒问暖、家长里短的唠了很久！时间过得极快，因为明天还要过给老爹生日宴会，刚到十一点，陆羽就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摸了摸还在有些咕咕叫的肚子，陆羽的心里渐渐升起了些许恐慌！ 这一晚，他失眠了！熟睡中的陆羽父母不知道，陆羽此时正披着外衣悄悄隐身在他们房间的窗外，借着月光就这么痴痴的看着他们，这一站就从夜半站到了天明。这一次陆羽放纵自己眼角流出的晶莹一直没有停... 陆羽的家里是有庭院的，以前读书的时候为了赶早间的公交车，陆羽只能匆匆的喝一碗粥就背起书包跑出家门！为了不让陆羽烫着，老妈总是五点不到就起身淘米、熬粥，一直搅拌，然后将熬好的粥盛在碗里，放在陆羽的窗台！许是估算过时间，每次陆羽端起窗台上的那碗粥，温度总是刚刚好！这就算是陆羽和老妈之间的小默契，从来都没点明。即便很多年后，这个习惯母子二人都没有改变。 当东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陆羽悄悄回到房间装睡，时针指过五点，他没有听到熟悉的起床声。时针划过六点，他抬头看了看窗台，始终没有看到那碗粥... 陆羽苦涩的闭上双眼，他听着墙上石英钟的滴答声，像是感觉自己体内的鲜血正在一滴一滴离自己远去！ 闹钟响了，陆羽装作若无其事的起床，和父母问好，共进早餐，然后开车一起来到预定的酒店！今天会有很多亲朋好友一起帮父亲过五十岁的生日！ 身高一米184，体重230斤的rou墙，那是许久未见的表弟！一边抽烟，一边笑着向自己招手的，那是刚刚远游归来的大伯！陪着母亲对自己指指点点，还不时抹眼泪的，不用说一定是小姑又觉得自己在外面黑了、瘦了、受苦了。 那一桌兀自看着手机猥琐的贱笑着的，就是自己从五岁玩到大的死党大头！儿时夏天的记忆除了足球、四驱赛车、冰棒和汽水，陆羽能想起的便只有他！他是自己可以在任何时候无条件将后背相托的兄弟！ 大头旁边坐着一个死胖子，正指天画地的吹着牛逼！那是最会讲笑话的逗比老戴！陆羽一直坚信，只要遇到他，世间就再也不会有想不开的人！ 这还没开吃就问服务员换大号酒杯的是最擅长在酒桌上虚张声势的八盖！涛子今天也从外地赶回来了，哟！旁边还坐着个女人，那一准是他准备结婚的女朋友，藏了这么多年，终于舍得带出来了... 陆羽嘴上开心的笑着，心里却如刀割般几乎痛到难以呼吸！他夸张的哈哈笑着，用尽力气跟每一位亲友拥抱！似乎想把它们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举起酒杯，疯狂的跟每一个人对拼，却怎么也喝不醉！ 当生日蛋糕推到大厅中央，当生日蜡烛一根根点燃，陆羽在父亲闭上眼的时候也跟着悄悄许了一个愿望！那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那么虔诚的许愿！ 因为父亲酷爱诗画，宴会大厅的背景墙上是一副日暮船归图！斜昏中千帆回港，一个小小的背影独依栏杆盼着亲人远归。船归图上题了这样一句话“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昏脉脉水悠悠...” 借着替父亲分蛋糕的由头，陆羽接过了分蛋糕的钝刀。再仔细的看着大厅里的每一个人，牢牢的将他们的样子印在心里，确保自己永远不会忘记，便在众人的惊讶中运力将钝刀插入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是假的，陆羽已经确信眼前的一切都是问仙路根据自己的潜意识模拟出的心魔幻象！入门的第一天谈到仙家法宝时，大师兄就告诉过自己，这世间有一些极厉害的法宝可以通过声音、视觉让别人进入幻境，激发心魔！心魔一直都是修行之路上最可怕的存在！ “关于亲友的回忆怎么会是我的心魔呢，这可是我最大的动力！” 心魔的作用就是让人永远沉沦，不舍得离开幻境！眼前的一切让他着实有些想要沉沦下去，可是内心深处的声音告诉他，必须走出去才有可能回到原本那个真实的世界！过尽千帆皆不是！即使音容再像，也不是！ 见到儿子回家，外人只能想到的这家父母会很开心，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交谈。只有真正经历过离别的人才知道父母见到远归的孩子通常第一句话都是：“吃饭了吗？饿不饿？” 大清早窗台上没了适温的米粥，表弟跟自己打招呼从来都是叫“大哥”而不是“表哥”！大伯永远不会对自己招手，因为他总固执的认为招手是道别的意思！即使自己已经年过二十，每回相见大伯都是用足力气要把自己抱起来转一圈！姑姑从来不会在自己面前流泪！大头要是泛起如此猥琐的笑容一定会扯着自己一起分享！老戴从来不在自己兄弟面前吹牛逼，八盖在自己兄弟面前从来都是躲酒... 大师兄反复强调过，遇到心魔幻境不要惊慌，再厉害的法器毕竟不是人心！更何况幻境最多只能激发人的潜意识，那些内心最深处的细节就是区分真假的依据！ 如果这些还不能证明陆羽的推断，陆羽伸出左掌，一方凝聚气运的爵位玉牒缓缓在掌中浮现...师父说过气运之力是心魔的克星。 离开幻境就要让自己失去意识，陆羽尝试过睡觉却发现自己即使失眠了一整晚仍旧毫无睡意！他尝试酗酒，却又千杯不醉！看到切蛋糕的钝刀，陆羽终于想到了办法！用钝刀，缓缓刺入自己体内，趁着这个时间还能再多看大家几眼！血越流越多，陆羽感到一阵虚弱，却仍旧死命的睁着眼睛，直到眼前发黑失去意识...